見沈憂之提起當日之約，狄仁傑也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沈憂之是在說穎王元齊勾結揚州官吏，剋扣漕工餉銀一事。
當時沈憂之單騎攔下欽差衛隊，就是爲了向他揭發此事。
他也答應了沈憂之，一定會將此事徹查到底。
只是那時使團案迫在眉睫，他抽不出身，只能和沈憂之約定，先破使團案，再查揚州案。
因爲使團案關乎武周和突厥兩國的邦交，關乎邊關數十萬軍民的生死，自然要擺在前頭。
至於穎王元齊和揚州官吏之事，乃是武周內部的事務，處理起來不像使團案這般棘手。
如今使團案在沈憂之的大力協助下告破，自然到了狄仁傑履行約定的時候了。
“你放心。”狄仁傑看着沈憂之，鄭重說道：“揚州案關乎數萬漕工的衣食，關乎朝廷漕運，即便你不說，我也一定會徹查到底！”
沈憂之聞言點了點頭，他相信狄仁傑一定會履行約定。
因爲狄仁傑平生最恨的，就是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
“既如此，在下便替揚州數萬漕工，拜謝狄公！”
沈憂之一邊說，一邊躬身拜謝。
狄仁傑見狀連忙將他扶了起來，並急忙道：“憂之何必如此？這本就爲官者應盡之責！
倒是你，能爲了揚州百姓輾轉千里，甚至不惜攔截欽差衛隊，不畏權勢，揭發那羣貪官污吏的惡行。
實在是令我感到欽佩啊！”
從前，狄仁傑還因爲沈憂之謎一樣的身份而對他有些忌憚，但現在卻只剩下無盡的讚賞。
他不禁想到了當初沈憂之吟誦的那首俠客行——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爲輕！
能爲了貧苦百姓奔波千里，爲了一個承諾不惜攔截欽差衛隊。
沈憂之的所作所爲，當真稱得起這個“俠”字！
“是啊！”一旁的李元芳也道：“沈兄這份俠義心腸，也着實令我敬佩萬分！”
“元芳兄過獎了。”沈憂之謙辭道：“你爲了洗刷冤屈，能轉戰數州，歷經百戰，不也是豪氣干雲？”
“哈哈，好了，好了！”狄仁傑見狀，便打趣道：“我看咱們還是不要在這裡互相吹捧了，免得惹人笑話。”
沈憂之和李元方聞言也是相視一笑。
自此，三人可以算是建立了基本的情誼。
隨後，狄仁傑便帶着沈憂之和李元芳二人來到了府衙正堂，開始商議幽州案的最後收場。
“大人，如今金木蘭落網，您準備怎麼辦？”李元芳問道：“是否要將其壓赴神都，交由皇帝處置？”
他是軍旅出身，對於朝中武周派和李唐派的明爭暗鬥不是那麼瞭解，所以才問出如此幼稚的一個問題。
狄仁傑聽了，也只能苦口婆心地解釋道：“如果把她交給皇帝，就會連累她的父兄和一大批李姓王公，甚至連太子都有可能受到牽連。
皇上正愁沒有機會除掉他們呢！”
李元芳這才恍然大悟，點頭道：“大人爲了李姓宗嗣，真是嘔心瀝血呀！”
狄公又長嘆一聲，慢慢地搖了搖頭，說道：“不僅如此。
雖然匪首金木蘭落網，但她手下的那些人馬還遊離在外。
這些人，隨時都有可能發難，我們不能不小心提防。”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虎敬暉很有可能冒死前來營救，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狄公，您已經派人去了鬼鎮？”沈憂之忽然問道。
狄仁傑此番言語，顯然是知道了，金木蘭老巢中的那些黑衣人已經撤離。
“不錯。”狄仁傑點了點頭，說道：“自你將金木蘭擒回，我便讓幽州參軍率人突襲了鬼鎮。
可惜，那裡早已人去樓空，除了一些被關押的村民外，根本沒有其他人。”
“他們的動作倒是真快！”沈憂之聞言說道：“竟然如此乾脆利落便撤離了！”
說到這裡，沈憂之猶豫片刻，又道：“狄公，在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哎，但講無妨！”狄仁傑擺手道。
沈憂之見狀，繼續說道：“翌陽郡主身爲皇室貴胄，行爲受到很多約束，憑她自己，絕不可能組織起一支如此龐大的叛黨隊伍。”
狄仁傑點了點頭，表示肯定，說道：“不錯，你所言和我所思完全一致。”
自得知女匪首金木蘭就是翌陽郡主之後，這個疑惑就一直縈繞在狄仁傑的心中。
“對啊！”李元芳也恍然道：“這還真是個疑點！”
沈憂之接着說道：“因此我判斷，那個幫助翌陽郡主培養反叛勢力的神秘組織，就是蛇靈！”
狄仁傑再次點頭，表示認可沈憂之的猜想。
其實，早在他問起虎敬暉有關蛇靈的線索時，他就已經從對方的反應中猜到其就是蛇靈中人。
那麼，金木蘭作爲蝮蛇的上級，自然有很大可能與蛇靈有所牽連。
“話倒是不錯。”李元芳說道：“可這又代表什麼呢？”
沈憂之聞言，又向李元芳解釋道：“這代表， 翌陽郡主掌握了蛇靈的秘密，而蛇靈也絕對不會允許她將這個秘密吐露出來！”
李元芳頓時茅塞頓開，驚呼道：“沈兄，你是說，蛇靈很有可能要殺死金木蘭滅口？！”
沈憂之點頭道：“這只是我的猜測。”
雖然虎敬暉和金木蘭有私情，但作爲蛇靈之首的肖清芳，是絕對不會允許金木蘭泄露出半點有關蛇靈的秘密的！
“你說得不錯。”狄仁傑聽完沈憂之的推測，也道：“雖然目前我們還不瞭解蛇靈，但是它既然能隱藏得這麼深，可見其保守秘密的能力有多麼恐怖。
這樣一個神秘的組織，絕對不會允許金木蘭將他們的行蹤吐露半分。”
“不僅如此。”沈憂之又道：“既然金木蘭的手下有許多蛇靈中人，那麼蛇靈此刻應當已經知曉了一切，要不了多久估計就會行動！”
“大人！”李元芳立即看向狄仁傑，問道：“咱們該怎麼辦？”
狄仁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一擺手，說道：“我們在明，敵人在暗。
現在我們對他們的瞭解實在太少，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李元芳也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確實，咱們對蛇靈的瞭解實在太少了，少到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針對。
其實相比於蛇靈，狄仁傑更關心的是虎敬暉。
他怕虎敬暉爲了救李青霞而再次重蹈覆轍。
而狄仁傑的這份擔心，也很就快得到了驗證。
就在當天夜裡，蝮蛇虎敬暉便再次冒險潛入了刺史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