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僧哼了一聲,說道:“這麼說,倒是和尚我臉上貼金。”說着啪啪啪向紅袍老妖連拍三掌。拍出的法訣去勢凌厲,將紅袍老妖的幾處要害都罩住了。
紅袍老妖同時拍掌,接一招,退一步,連退三步,喝彩道:“好手段!”轉頭向大和尚說道:“老傢伙,你爲什麼不上來夾攻?”
苦行僧一出法訣,大和尚便即退開,站在一旁。此時他冷冷地說道:“我是西琦派的正道人士,豈肯與淫邪之人聯手?”
一旁的黃衫女子忍不住了,說道:“前輩莫冤枉了這位小師傅,他是好人!”
大和尚冷笑道:“他是好人?嘿嘿,他是和紅袍老妖同流合污的大好人!”
突然之間,大和尚“啊”的一聲大叫,雙手按住了胸口,臉上神色十分古怪。
紅袍老妖走上前幾步,坐下了說道:“坐下,坐下!喝酒,喝酒。”
只見大和尚雙手指縫中不斷地滲出鮮血,不知紅袍老妖使了什麼奇妙的法訣,全沒見到他伸臂揮手,大和尚胸口已然中了法訣,這一法訣當真快極。
黃衫女子嚇得叫出聲來:“別……別殺他!”
紅袍老妖笑道:“小妮子說不殺,我就不殺!”
大和尚按住胸口,帶着一衆西琦派弟子匆匆離開。
苦行僧與紅袍老妖又喝了幾碗酒,已有了些醉意,紅着脖子說道:“想不到閣下便是大名鼎鼎的紅袍老妖,實在是失敬了。”
紅袍老妖哈哈笑道:“當真是想不到嗎?我看你早就對我的身份瞭如指掌吧,不然怎會費盡心思來救這個小妮子。”
苦行僧搖頭苦笑,自顧自地端起酒碗喝乾了,看他是個僧人,喝起酒來卻是一個無底洞。他說道:“實不相瞞,閣下這番行事作風,又有如此修爲,普天之下唯有兩人爾,我先前並不能確定你是其中的哪一位。”
紅袍老妖來了興致,問道:“這世上還有能與我紅袍老妖齊名的人物?”
苦行僧半眯着眼盯着紅袍老妖,說道:“只怕那人的名頭還在閣下之上。”
紅袍老妖一臉的不服氣,追問道:“那人是誰?”
“閣下難道連淫.魔諸葛毛的大名都沒聽說過麼?”
紅袍老妖一聽諸葛毛這三個字,臉上頓時露出了很不自然的古怪神色,說不上那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尷尬之中又帶着些刻意的迴避,還有少許的憂慮。
許久之後,紅袍老妖才悶聲悶氣地說道:“你認識諸葛毛?”
苦行僧搖頭道:“天下聽過淫.魔諸葛毛的大名的人比比皆是,當真說得上認識他的人又有幾個?”
紅袍老妖像是暗暗舒了一口氣,也自顧自地喝了一碗酒。
苦行僧把紅袍老妖的一舉一動看着眼裡,繼續說道:“閣下莫非與那淫.魔諸葛毛有過節?”
紅袍老妖冷哼一聲,也不搭話。
苦行僧自言自語道:“只盼你們兩個沒有恩怨纔好,要不然閣下可要遭殃了,我先前在路上聽了些閒言片語,說那諸葛毛眼下也來到了觀日城……”
苦行僧話沒說完,紅袍老妖手中的酒碗就“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
“有酒儘管喝,別扯那些有的沒的,你的心思我可是心知肚明,你要救這小妮子,門都沒有!”
苦行僧無奈地笑了笑,正要說點什麼,忽聽得酒樓外傳來一聲叱吒,聲音並不怎麼洪亮,卻震得人耳膜生疼。
接着一陣吼聲響起:“諸葛光,給老子出來!今日老子要將你碎屍萬段!”
紅袍老妖猛然一驚,隨即大袖一掃,苦行僧和黃衫女子尚沒反應過來,身子便已經無法動彈了,等到他們知曉自己是被紅袍老妖施展了定身法訣時,紅袍老妖的身影早已從窗口飛了出去。
先前紅袍老妖與西琦派弟子起爭執時,已然把客棧裡的客人嚇走了大半,現下更是走得精光,正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誰嫌命長呢?
只在片刻之後,客棧外邊傳來鬥法之聲,動靜着實不小,恐怕來者的修爲不在紅袍老妖之下。
苦行僧和黃衫女子雖被紅袍老妖施展了定身法訣,但仍能夠開口說話,當下黃衫女子對苦行僧說道:“也不知道紅袍老妖的這個仇家是什麼人,只盼能勝了紅袍老妖纔好。”
苦行僧想也沒想便答道:“是淫.魔諸葛毛。”
黃衫女子很是吃驚,問道:“小師傅,你怎麼知道的?”
苦行僧笑道:“和尚我知道的多着呢。”說着便伸手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黃衫女子立即瞪大了眼睛,以爲自己看錯了,眨了眨眼再看去,苦行僧果然是在旁若無人地喝酒,她驚道:“小師傅,你怎麼……”
苦行僧指尖一彈,黃衫女子只覺得全身一鬆,那被紅袍老妖施加在身上的定身法訣竟然就這麼輕易地被苦行僧解開了。黃衫女子驚得說不出話來,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見黃衫女子一臉呆呆的神情,苦行僧也不多作解釋,仍是喝着酒。
半晌,黃衫女子終於回過神來,欣喜地問苦行僧:“小師傅,你怎麼做到的?”
苦行僧答道:“多讀書。”
黃衫女子聽不太明白,只覺得這是苦行僧的敷衍話語,不過她已經認定苦行僧是個高人,實實在在的高人,自行解除定身法訣的手段,恐怕就連她師傅也未必能夠做到,更別說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絕不可能。
苦行僧一連喝了三四碗酒,然後扭頭問黃衫女子:“女施主是北芒派弟子?”
黃衫女子點了點頭。
苦行僧又問:“不知如何稱呼?”
黃衫女子答道:“我叫玲心。”
苦行僧聽了這個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神,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隨後他盯着玲心看了半響,才說道:“女施主是一個人來觀日城的嗎?”
玲心遲疑片刻,答道:“我和師父師兄一起來的,可是我跟他們走散了。”
“這麼說你的師父師兄在觀日城裡了?”
玲心點頭道:“眼下應該是在的。”
苦行僧想了想,說道:“那麼女施主還是趕緊去跟師父師兄匯合吧。”
玲心搖了搖頭:“我現在還不想去見師父師兄。”
苦行僧感到奇怪,問道:“怎麼,女施主還有別的事要辦?”
玲心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說道:“其實……其實我是偷跑出來的,要是讓師父和師兄知道了,肯定會馬上將我攆回西琦山。”
苦行僧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小姑娘說話吞吞吐吐,心中定然有藏着什麼秘密。然而他並沒有興趣多管閒事,因爲他有更要緊的事要做。
“眼下觀日城中魚龍混雜,女施主一個人很不安全。”苦行僧說,“若是女施主不願去見師父師兄,那也須得先離開觀日城避一避,過得幾日待城中平靜下來,再回來也是不遲。”
玲心又搖了搖頭,說道:“我就是爲了這幾日能在觀日城裡,才偷跑出來的。”
苦行僧不解:“這是爲何?”
玲心又一次露出了猶豫的神色,但最後還是咬牙說出口:“我來這裡是爲了見一個人,只有在這幾日,在觀日城裡,才能見到他。”
苦行僧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不是很確定,只得問道:“女施主要見誰?”
玲心再一次猶豫起來,這一次她終於沒有坦誠相告。
玲心雖是不說,但苦行僧見她這般反應,心中已是猜出個七七八八,也不出言道破,只問道:“女施主爲何要見此人?莫非女施主與此人有交情?”
玲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眼中星光閃閃,似是含着淚花。她抹了抹眼角,答道:“我要確認一下他是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人,我還想問他一些事情。”
苦行僧本是喝足了酒,聽了玲心的這一番話,又默默地往碗裡倒酒開始喝起來。
一碗烈酒下肚,他開口了,聲音變得有些嘶啞:“城中太危險,諸如紅袍老妖之輩不知會有多少,女施主還是先行離開,心中的疑問我可代爲向那人轉達,所得回覆也會找機會告知女施主。”
玲心沉默不語,腦中浮現出諸多的往事。
原來,這名北芒派女弟子玲心在拜入山門之前,名叫柳香玲,正是當年大魔頭葉沉星逃難途中遇到的那位收留他的農婦的女兒。當年村子遭難,葉沉星以爲他的香玲妹妹也遇了害,卻不料香玲並沒有死,還成爲了北芒派的弟子。
當時村裡的村民遭到惡人屠戮,危急關頭農婦把女兒放入了院子的井中,才使得她逃過了一劫。
大火燒了一天一夜,待得一切都平靜下來,井中的香玲已被餓得肚子發疼,也顧不得害怕了,大聲哭喊着求救。碰巧一個北芒派的長老正在被燒燬的村子裡查看,聽到呼救聲便趕過來,把她從井中救了出來。
這位北芒派長老見香玲父母雙亡,無依無靠,於是帶她回到北芒山,收位座下弟子。
起初香玲只知道自己的父母和村中的人是被惡人所殺,但這惡人是誰,她就不清楚了。長大了些,她才從師父口中得知害死父母和村裡人的惡人是大魔頭葉沉星,她頓時驚慌失措,完全不敢相信。
她心想如果師父沒有騙自己,那這個大魔頭葉沉星定然不是自己的沉星哥哥。雖是這樣想,她的心裡仍是安定不下來,日後非得找機會弄個明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