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氏這種人,不需刻意的去攀附,因爲她的身邊圍繞着太多阿諛攀附之人,那些奉承早已經入不得她的眼。
反倒是如莊一念這般,平日裡不冷不淡的,適當的時候給她些許小小的恩惠,她反而會更加的記憶深刻。
今日李氏用那些陳年往事,換回了生玄隱的喜好,還有國公府意圖送女兒入宮之事,也算是賺大了。
翌日。
春寧得了莊一念尋找王麻六的命令,親自帶着數人在西街裡找了整夜。
莊一念正用着早膳,看着春寧頂着一張憔悴的臉又心疼又好笑:“讓你找個人,你是去拼命了不成。可是有何線索了?”
春寧當即點頭,近前道:“奴婢帶着人暗中去打聽,確實找到了幾個王麻六,年紀與聲音都與姑娘所說的相符合,而且……西街裡叫做王麻六的人,似乎還有不少。”
莊一念執着筷子的手頓在半空中:“不少?”
春寧頷首:“奴婢也沒想到會是如此。”
“人呢?”莊一念本還擔心找不到,但卻從沒想到會有那麼多王麻六。
不過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名字或者外號,在西街裡那種魚龍混雜人口密集的地方,用的人多倒是也並不奇怪。
“奴婢不確定這些人究竟哪一個是姑娘要找的人,並未帶回來。而且……西街裡中的消息向來傳遞的極快,若是奴婢將所有王麻六都帶回來,也許會驚動官府或者宮中的人也未可知,所以奴婢回來請姑娘定奪。”
莊一念皺了皺眉,突然想到一人:“蘇七!”
“蘇先生?”春寧一時不明,蘇先生與此事有什麼關係。
卻聽莊一念道:“也是好久未見蘇七了。你派人去通知千御,就說我要與他一同去拜訪蘇七。”
春寧垂着眸子想了想,當即想明白了莊一念此舉何意:“姑娘是要打着拜訪蘇先生的幌子,然後將所有的王麻六都帶去蘇先生的府中一一辨識?”
莊一念一笑頷首。
春寧當即應了,卻是頂着大大的黑眼圈笑着說:“若蘇先生知道姑娘的意圖,怕是又要……”發飆了。
“無妨,有千御在,他總不會將咱們再趕出來。”莊一念說着便已起身,準備更衣,同時道:“你去將新制的幾種香餌還有花水,用錦盒裝好,一併帶上。用人家的地方,總要給些好處纔是。”
“是,奴婢這就去。”
……
莊一念的馬車到達西街口的時候,見千御的馬車已經先一步等在了當下。
二人撩起簾子打了個照面,便各自乘着馬車入了西街裡,向蘇府而去。
西街裡的街衢依舊擁擠難行,春寧時不時警惕的向外打量周遭的情況,不免嘟噥道:“真是不知蘇先生爲何偏偏喜歡住在這種地方。”
“他那個人本就性子古怪,若是住的地方不古怪些,到是不像他了。”莊一念閉目假寐,聽到春寧的抱怨淡淡道。
並不是很長的一段路,卻行了許久方纔到達。
馬車停下,千御在馬車旁伸出手來、
莊一念見了他會心一笑,將手交到了他的手中,下了馬車。
若說這洛陽城還有什麼人會讓莊一念真正見之心喜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因爲莊一念心血來潮事發突然,千御還不知究竟發生何事,當下問她:“怎麼突然要來這裡?”
莊一念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回身給春寧使了個眼色,春寧頷首一禮,帶着幾名隨行的護院一同又入了西街裡的巷子中。
千御瞧見,不禁更加不解。
莊一念說:“這會兒來不及細說了。我讓春寧去找一個人,但需要借用一下蘇七的地方見一下那個人,本也不必硬把你扯進來,只是我怕蘇七再發飆將我趕出來那就不大好看了。”
千御被莊一念繞的雲裡霧裡的,但對莊一念,他向來都是好性子,她不說那他便也不問,聞言只淺笑頷首:“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莊一念讓人抱着一堆她從天香樓帶來的錦盒,上前叫開了門。
千御掃了一眼那些錦盒,即便是盒子也是上乘用料:“你倒是大方。”
莊一念笑容狡黠:“用人家的地方,總要給些報酬的。”
千御一笑未語。
開門的小斯見到了千御與莊一念,當即將門打開,對千御低身一禮:“千公子。”
千御頷首:“蘇先生可在。”
“我家先生正在園中,千公子請。”小斯不需通稟,直接將千御引向府中,同時看了一眼莊一念,卻並未多問。
見此,莊一念問千御:“你時常來這裡?”
“偶爾。”
莊一念撇了撇嘴角:“我卻不知你與蘇七的關係這般親近。”
千御聞言垂眸看她,見莊一念微嘟着脣,似有不滿,他遂即一笑未語。
“笑什麼?”莊一念蹙眉。
千御看了一眼前方帶路的小斯,隨而微彎腰在莊一念的耳邊輕聲問:“蘇先生是男子,男子的醋你也吃?”
莊一念一瞪眼:“吃醋!我怎會……”
小斯被莊一念猛的提高的音量驚了一下,疑惑的回過頭來。
莊一念自覺失態,當即閉口不言。待小斯又回過頭去,她極爲不滿的又恨恨的瞪了千御一眼。
但後者卻是笑的春風得意一般。
“千公子,我家先生就在那裡。您自行前去就是。小的去爲公子備茶。”小斯低身一禮便退了下去。
此時,前方不遠處的蘇七聞聲也向這邊看了過來,見到了千御與莊一念,驚訝一瞬,繼而起身笑着迎了過來:“可真是稀客。”
蘇七趿拉着一雙似是用草藤編製成的鞋子,依舊是一身寬大的白衫,衣襟微敞着,露出了大片的脖頸,頭頂的髮髻用一根木簪子固定着,有些歪歪扭扭。
他這一身不倫不類的裝束,若是在旁人身上怕是要讓人取笑的,但不知爲何,落在他的身上,卻顯得別具一格的與衆不同。
“你二位怎會突然來此,也不提前與我知會一聲。小童也是,不知提前通稟,瞧我這一身邋遢,倒是讓你們瞧了笑話。”
千御淡笑道:“你平日不也這般模樣。”
蘇七看了眼莊一念對千御說:“平日你見了無妨,今日不是有莫姑娘在此。”
千御神色不變,卻是將莊一念垂在身旁的手握在了掌中:“環兒不會在意。”
蘇七看了看二人交握着的手,對莊一念展顏一笑:“莫姑娘聞到一股子酸味沒有?有人緊張了。”
莊一念大大方方的被千御握着手,對蘇七頷首一禮:“突然而至,打擾蘇先生了。”
“怎會。我一人正是閒來無趣不知做什麼好。你二人來了實在正好。”蘇七話說着,引着二人向他方纔所在之地而去。
近前瞧見,原來蘇七方纔是在下棋,不過是自己對自己,棋盤旁擺着一桶冰塊,上頭鎮着些許瓜果。一旁還擺放着一個酒盞,一壺酒。
這署夏之日,樹蔭下對弈雖是愜意,但是一人一盞,到也顯得寂寞、
莊一念暗中握了握千御的手,對蘇七說:“你們二人下棋,我在旁瞧着。”
千御會意,坐到了蘇七的對面。
有人陪着蘇七“玩”蘇七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千御的棋子吸引了去,時而凝眉沉思,時而自得一笑。
莊一念給遠處的隨從使了個眼色,那些錦盒便被送了過來。
蘇七聞到了一陣陣的淡香,不禁擡起頭來問:“這是什麼香氣,當真好聞。”
莊一念一笑道:“不過是天香樓新制的幾種香餌還有花水,想着蘇先生許是會喜歡,便挑了幾樣一併帶來了。”
蘇七看了那一堆的錦盒,手中捻着棋子說:“天香樓的香餌可是貴比黃金,莫姑娘這一下子便送來了這麼多,不知蘇某要用何物來抵呢?”
莊一念見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到也不尷尬,直接說:“這些不過是小小心意而已。不過,若是蘇先生真想幫忙,到也有一件事。”
蘇七一副“我就知道沒這麼便宜的事情”的眼神。
此時千御接言道:“並非是什麼緊要的事情。環兒想要借你這地方,見個人而已。”
“見個人?”蘇七好奇:“見什麼人要來我這裡見?”
“此人住在西街裡,就近而已。”莊一念避重就輕。
蘇七還有些疑惑不解。千御卻輕輕瞧了瞧棋盤:“該你落子了。”
蘇七還想說什麼,千御卻直接阻斷了他的話:“不會很久,不會給你惹麻煩,不必多問。”
千御將蘇七的話給堵了回去,蘇七的嘴張了張,聞言一撇:“算了算了,隨你們。不過你們既然來了今日可就不準走了,我讓小童去取些好酒來,今日我們不醉不歸。”
莊一念不禁暗道,這蘇七的性子還真是跳脫,方纔還在追問究竟是何事,這一轉眼便又要不醉不歸……
不過如此也是甚好,方便她的行事。
三人一直坐在樹蔭下閒聊對弈,一直到夕陽西下之時。
春寧傳回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