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用過了早膳閒來無事,莊一念帶着合歡本欲出府隨便走走,卻意外見到有人賣身葬父。
一羣人圍着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子,女子身穿孝服滿臉淚痕跪坐在地,身前擺着“賣身葬父”的木牌。
合歡瞧着唏噓:“姑娘,這女子真是可憐。”
看熱鬧的人不少,但並未見有人真的掏錢,莊一念本不予理會,但轉身之際聽身後幾個男子調笑道:“這小女子長得倒是標緻,買回去當個妾侍也是不錯的。”
“姑娘。”合歡於心不忍,輕扯着莊一念的袖擺,想要幫那女子。
莊一念皺了皺眉,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女子,卻恰巧見那女子也正擡頭看向她。
那女子望着莊一念的眼神有些奇怪,不似方纔那般期艾之色,遂即只見她微側脖頸低頭之時,莊一念見到了她孝服脖頸處的圖案。
“姑娘,我們幫幫她吧。怪可憐的。”合歡低聲求着莊一念。
“也好,將她買了回去也可爲你分擔一些事務。”莊一念點了點頭。
合歡生性單純,自然不會想到旁的,只聽莊一念肯幫那女子,當即歡喜的取了銀袋子:“那奴婢這就去。”
莊一念並未近前,站在稍遠處瞧着,不多時,合歡便將那女子帶到了莊一念的面前:“姑娘。”
女子跪地一拜:“奴婢多謝姑娘。”
……
回了府中,合歡伺候着莊一念用晚膳的時候還不住的誇讚那女子:“姑娘,春寧特別懂規矩,雖說是平門出來的姑娘,但卻也是行舉有度,而且似乎還略通詩文,是個讀過書的呢。”
莊一念這才知道那女子叫做春寧:“那就讓她先跟着你學學禮數規矩,今後有她在側,你也可以輕鬆一些。”
“奴婢伺候姑娘又不累,不過平日裡只有奴婢陪着姑娘說話,如今多了一個人也熱鬧些是不是。”合歡笑着道。
莊一念淺笑頷首:“待會兒帶她來見我,我有幾句話要問問她。”
“喏。”
……
晚膳過後,合歡將春寧待帶了來,她一番梳整後沒了白日裡的悲慼之色,到也是個清麗的女子。
打發了合歡,莊一念問春寧:“可有話說。”
春寧恭謹一禮:“奴婢春寧,奉主子命跟隨姑娘,任憑姑娘差遣。”
話必,春寧從懷中取出一封信箋,雙手呈給了莊一念:“這是姑娘要的東西。”
三日前,千御答應了莊一念去查吳淑妃還有派一個得力之人供她差遣,當真三日內將兩件事辦的妥當。
莊一念拆開信箋一閱後便將信箋點燃燒燬。
春寧立在當下看了看她的臉色,卻看不出什麼情緒來。
瞧着那信箋在火中化爲灰燼,莊一念問:“你跟着他,多久了?”
“回姑娘,春寧跟隨主人五年有餘。”春寧恭聲回道。
莊一念點了點頭:“你會功夫?”
春寧頷首:“是。”
“通詩文?”莊一念又問。
“回姑娘,算不上通,只是認識幾個字而已。”
這時代識字通文的女子並不是很多,莊一念一聲淡笑問:“讓你跟着我,可覺得委屈?”
春寧聞言,當即跪地:“春寧不敢。”
莊一念居高臨下的睨着她,想來如她這般的女子是經過悉心調教的,千御的手中應還有不少,卻不知都用來做了什麼。
默了默,莊一念問:“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春寧搖頭:“回姑娘,主人只吩咐春寧盡心盡力伺候姑娘,暫時並未有何交代。”
莊一念看了看她:“那你先下去吧。”
“諾。”
春寧離去,莊一念看了眼那信箋華爲的灰燼,一聲輕嘆。
又過了兩日,莊一念收到了一份請柬,遞請柬來的主人,讓莊一念十分意外。
“姑娘,這皇后的孃親過壽,爲何要請您前去赴宴?咱們與皇后雖算不上水火不容,但也從未近親過呢。”合歡將請柬放到一旁問道。
莊一念看了眼桌子上同請柬一同送來的錦盒:“送來的是什麼?”
“奴婢還沒打開,若不打開瞧瞧?”
見莊一念頷首,合歡這纔將幾個錦盒一一打開了。
“姑娘,有老參,珠翠首飾,還有一些補品,都是些尋常禮尚往來之物。咦,這東珠到是難得。”合歡打開了最後一個錦盒,裡頭呈放着十數顆拇指大小的的東珠,色澤瑩潤光華熠熠,顆顆一般大小很是勻稱。
合歡將東珠遞給莊一念:“姑娘,這李夫人可真是大手筆。”
莊一念捻着一顆東珠淡笑道:“這些東西,比起皇后的寶座,又值幾何?”
合歡聞言想了想:“姑娘是說,李夫人送這些來是有目的的。”
“這是自然。禮下於人,比有所求,酒無好酒,宴無好宴。送東西來的人可還說什麼了?”莊一念將東珠扔回了盒子裡。
“沒說什麼特別的。那姑娘,咱們還去赴宴嗎?”
“去,當然要去。左不過近幾日閒來無事,瞧瞧熱鬧也好的。”莊一念笑容狡黠。
那日千御讓春寧帶給她的信箋中便已說的明白,吳淑妃兒時隨吳將軍常常生活在邊關,是在及笄之後女子在外多有不便,才被送回了洛陽城中,不久便也被生玄隱召入宮中成爲了現如今的吳淑妃。
而巧的是,那無歡草也向來只在邊關才少有得見,中原人知道的甚少,更不要說認得那東西了。如此兩相巧合,此事到也*不離十與那吳淑妃脫不了干係。
而莊一念雖然是因爲不願自己牽扯其中才救醒了皇后,但怎麼說皇后的命也算是保住了,於此之時皇后的孃親李夫人大壽,送來厚禮與請柬,到也是理所應當。
只是莊一念有些好奇,這李夫人只是答謝莊一念對皇后的救命之恩,還是有其他目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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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宴當日,莊一念受邀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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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衣容簡素並不出挑,隨行也只帶着合歡與春寧二人在側,下了馬車見李府門庭若市,想來今日受邀之人不少,且瞧着女眷爲多。
莊一念主僕三人近前,合歡方要遞出請柬,身後便有一女子將她的胳膊一擋,率先將自家的請柬遞了上去。
“誒,你怎麼……”合歡被那女子推的踉蹌一下。
莊一念冷眼瞧着搖了搖頭,合歡無法,瞪了那女子一眼,只忍着氣嘟噥一聲:“真是沒規矩。”
那女子本已欲走,聽到了合歡的話不禁又回過頭來,一雙眼睛上下打量她與莊一念主僕三人,遂即哼了一聲:“什麼人也敢擋我們家小姐的路,識相的還不讓開,不然有你好看的。”
那女子話必,回身迎着一華衣女子上前:“小姐慢些。”
莊一念覺得那華衣女子有些面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只是她不願多事,對合歡道:“讓她們先進去。”
那華衣女子聞言輕擡起頭向莊一念看了過來,一見之下,眼中滿是驚訝之色。
莊一念見她神色有異,顯然是她認得自己,眉心微蹙:“你我見過?”
那女子回身還了莊一念一禮:“除夕宮宴之上,蘭苑見過莫姑娘,只是莫姑娘恐怕並未主意蘭苑。”
莊一念又想了一瞬,終於想起來她是誰了:“你是皇后娘娘的侄女。當日宮宴獻舞。”
那女子淺笑頷首:“姑娘還記得蘭苑。”
“姑娘舞姿卓絕,自然記得,只是當日你身着舞衣頗爲不同,一時之間沒認出是你。”莊一念隨口應付,其實她當日的心思根本沒有在那些舞曲之上,也不過是與生如一說話當間看了她幾眼而已。
“方纔侍婢無禮,莫姑娘莫怪。”蘭苑說着命侍婢上前賠禮。
莊一念卻也並未在意:“無妨。”
她本就衣着簡素,在這一羣華服美飾的女子當中便顯得不那麼出挑,被輕視也並不奇怪,更也懶得計較這些瑣事。
蘭苑問:“姑娘可要入府,不知蘭苑是否有幸同行。”
莊一念一笑頷首:“卻之不恭。”
一路上,蘭苑時不時向莊一念介紹這李府園中的景緻,二人一說一應,雖然並不相熟,到也還算談得來。
只是也不知說起了什麼,蘭苑忽然問莊一念:“當日宮宴,見姑娘與承親王似乎很熟悉?”
莊一念回頭看她,淡笑道:“還好,承親王爲人和善又沒什麼架子,似乎對誰都是和顏悅色的。”
蘭苑聽了眸光微垂:“姑娘說的是。”
莊一念瞧着她的神色,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
“蘭苑姑娘應是比琅環年長些許,不知可有婚配?”莊一念這問題問的有些唐突,不過她並不在乎旁人怎麼看她。
蘭苑果然被這個問題驚訝了一下,不過轉瞬便略顯羞赧的搖了搖頭:“還不曾。”
莊一念笑着說:“承親王似乎與蘭苑姑娘的年歲相仿呢。”
燈光下難以看出蘭苑是否臉紅,只是她垂着的眸子滿臉羞澀的模樣便已說明了一切:“姑娘此話何意。”
莊一念雖然覺着有趣逗她幾句卻也不會太過火,只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隨口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