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眼角微微向上揚, 對於接受吳婉這個女人的男人,卓東來實在是看不上眼。是因爲純屬看不慣那樣水性楊花的女人也好,還是因爲司馬超羣的緣故也罷, 一谷之主神馬的, 他真心沒放在眼裡。“事情辦好了, 解藥自然會給你, 谷主現在可感覺到異樣?”
公孫止氣結, 那是因爲他有吃暫緩毒性的藥好麼,每天要得去歐陽明日那兒報道,還要去看他的臉色, 他長這麼大,還從未如此憋屈過。
見他悶不吭聲, 卓東來瞥了他一眼, 這人當真是一點兒魄力也無。遲遲不給解藥, 自然是因爲淚痕劍的事咯。“我們的確在貴地打擾多時,谷主放心好了, 等找到了我們想要的,自然就會離開。”不得不說,卓東來這話,真的很囂張。
公孫止憋紅了臉,在他凌然的視線之下, 終究還是低了頭。
“說起來, 卓某還是谷主的義兄呢……我瞧着我們的義父很滿意你這個新收的義子, 還親自教導武功, 想來是很信任你了。”微斂着眸子, 卓東來話裡有話。
“流水進谷的時候,的確是攜帶着寶劍。”公孫止知道的, 也就這麼多。
卓東來了然一笑,脣角勾起的弧度在公孫止眼中尤爲刺眼,只聽他說:“我想,義弟在自己的地盤上找一柄劍,應該不難吧?劍上有一滴淚痕,很容易認的。你去找他的時候,將這枚瓔珞帶了給他吧……”
卓東來話一頓,公孫止順着他的視線回頭,是司馬超羣!司馬超羣無疑是器宇軒昂的,每每見到他,公孫止就忍不住要與其比較,回房後面對吳婉就越發的不是滋味,漸漸的,他有意無意的避開這個男人。
司馬超羣目送公孫止離開,同樣身爲男人,他自然是清楚公孫止的心結,只是如今她跟吳婉已再無關係,她的事,他不好亦不願再插手。
“真的放下了?”卓東來直直地看向司馬超羣。
司馬超羣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意有所指道:“早在寫下一紙休書的時候,我就已經放下了。”
卓東來踱步至司馬超羣的身邊,薄脣一勾,眼眸中流露着一絲戲謔一絲調侃:“你已經確定是她了麼?”
“嗯?”困惑不解只是一剎那的事,與卓東來對視時,司馬超羣便猛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男人跟女人的不同就是,涉及到男女之事時,男人遠遠比女子更爲坦蕩。“嗯,你知道了?”
“那天晚上看到了。”清酒一杯遞給他,卓東來笑意更濃,卻不乏認真之色。“李莫愁性子烈,跟那些個溫順的女子可不一樣,以後啊有你的苦頭吃了。”從陸展元的事情就能看得出來。
司馬超羣斜睨,雙手環胸:“東來是在擔心我呢,還是憂心將來情義兩難全的立場?”
“我們是患難之交,重陽兄與我亦是忘年之交……提醒你一下,到那時,重陽兄可是不會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你,他可貫是個重色輕友的。”對此,卓東來毫不忌諱。
司馬超羣眸色一變,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跟他提起王重陽和林朝英,即使是二位前輩的到來,他也沒有對此解釋過一句。“別打趣我了,你還不是一樣,我們相交近二十年,連我都不知道龍姑娘的存在。”
“司馬,我又何嘗預料得到而今的局面呢?”卓東來感嘆命運的多變,撿到龍兒的時候,他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兩年前,他都只當她是他的親人,甚至是小女兒……要是換做是兩年前,有人這般告訴他,他一定會覺得荒繆至極!
“後悔了?”司馬超羣打趣道。
卓東來眉一挑,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不悔。他從不是個後悔的人,一旦做出決定,便不會再回頭。“一起去看看流水吧。”
暗房之內,專門有一個隔間以供監視被關押的人,卓東來和司馬超羣就在這裡聆聽公孫止和流水的對話。
小小的隔間裡,茶具倒是齊全,卓東來和司馬超羣品茶之餘,耳朵卻是沒有閒着。他們不用親眼去瞧,從裡面人語調的起伏便已足夠他們去判斷其中的真真假假。
流水也是個硬脾氣的,在知音留下他一人後,呆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愣是不鬆嘴!沒有蛇,沒有刑拘,在這黑暗的空間裡,只有他一個人,獨自面對黑暗和對未來的恐慌,要說不怕那是騙人的,但是,只要他一想到卓東來將會比他早一步踏進棺材,如此大快人心之事,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諷刺地看着他的義子,將他眼底的不善看得清清楚楚:“今天怎麼是你來了?卓東來呢,還有那小姑娘呢,怎麼不來看看我老頭子的慘樣了呢?你是來給他們當說客的吧?”
看着流水被放下來,公孫止冷眼看着,不起任何的波瀾。“老爺子,你還是老實說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又是一個被卓東來操控的人,流水狠狠地瞪着公孫止,怪笑道:“皮肉之苦?呵呵,還有什麼皮肉之苦能比得上萬蛇纏身更苦麼?你呀,連那個小姑娘都比不上,比不上喲!”
公孫止笑得陰森極了,他是比不上卓東來,及不上司馬超羣,現在連個殘廢的老頭都無視他了麼?徐徐地走上前去,公孫止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流水給提了起來,斷掉的雙腿垂在半空之中,早已變形的雙腿如斷線的風箏,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我見過那把劍,我也見識過你有多寶貝它,乖乖把劍交出來,對我好也對你好。”公孫止低語,那是壓抑過頭的聲音,眼中滿滿全是瘋狂。
“卓東來不該派你來,你不是一個好的說客。”流水掀起眼皮,皮笑肉不笑。
公孫止咬着牙根,猛然將他鬆開,只聽哐噹一聲流水跌落在地,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個不知死活的老人,公孫止按捺住怒火,將那枚瓔珞扔在他的跟前:“好好看看我給你帶來的禮物。”這枚瓔珞,對流水一定有着某種意義,否則卓東來也不會要他交給流水。
瓔珞本身的顏色已經淡了不少,可見其年份的久遠。流水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瓔珞左下角繡着字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這枚瓔珞,是哪裡來的?”
流水的激動令公孫止心中有了算計,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說道:“只要你交出淚痕劍,自會讓你見到這枚瓔珞的主人。”
流水低着頭,零散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眼睛,縱然他極力的掩飾,也剋制不了顫抖的身體。除了死人,沒有人真正會了無牽掛,或許會刻意的遺忘,但是塵封已久的記憶總會有一天被開啓的一天,有些感覺總會在不經意的時候涌上心頭……
“考慮得如何?”公孫止蹲下身,與他平視。
流水舔了舔乾涸的脣瓣,怔怔地盯着公孫止,聲音極爲的沙啞,說出的話卻不是公孫止想要聽的。“回去告訴卓東來,他越是這樣,老頭子我就越發肯定淚痕劍的重要性,想要我把淚痕劍交出來,除非,那個人就站在我的面前,否則他永遠都別想得到淚痕劍。”
流水的不合作令公孫止很是惱火,至始至終他在意的就只是卓東來,以爲他是他們的下人麼,專門給他們傳話的?公孫止掩去陰霾之色,神色不明地拍了拍流水的右臉:“來人吶……”
一枚瓔珞便讓流水如此失態,可見他並非真正的無情之人,只要有心繫之人,他公孫止便有法子對付他!
流水被架了出去,許久未見陽光的他,一時間根本適應不過來,閉着眼睛,任由被人給帶了出去。他不知道,在他面前,血紅之花開得是那般的絢爛,殊不知越美的事物就越是有毒……
流水來過這裡的,這些便是情花。
樊一翁看向公孫止,等候他的指令,公孫止手一揮了,只聽樊一翁呵斥道:“把人丟進去。”
情花有一獨特之處,如果只是不小心觸碰,即日便可恢復。如果像現在這樣被扔了進去,或是像流水整治卓東來那樣,就非解藥不可了!諷刺的是,流水毀掉了所有的絕情丹。
“谷主出手倒是利落,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啊!”卓東來與司馬超羣慢了一步,看着情花叢中的流水,很是詫異。看來,公孫止也不若表面上那般無害和懦弱,不過是情勢所逼罷了。
流水痛苦地□□,聽到了卓東來的聲音,已被情花叢淹沒的他費力高喊:“卓東來,那枚瓔珞你究竟是從何而來?人呢?帶她來見我!”
深潭的眸子比雪峰之巔還要冰冷,卓東來無情地打破他的叫囂:“想要見瓔珞的主人,這就要看你想拿什麼來交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