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月色無限好, 賞月的又何止卓東來和小龍女兩人呢？
卓東來忽然噤聲，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從他們的視角看過去, 可以說是看得清清楚楚, 而涼亭那邊則因爲百花的阻擋, 以及那兩人的心不在焉, 不太能注意到他們。
是司馬超羣和李莫愁。
小龍女睜着大眼睛, 起初有些不懂，卓東來卻跟她眨了眨眼睛，難得看到他這一面呢！開了竅的小龍女, 看着看着，還真看出些端倪。
“這麼晚, 你找我出來做什麼？”李莫愁有些不耐煩, 更多的卻是心慌意亂。事實上, 她已經下意識地在儘量避免跟司馬超羣獨處了。沒想，司馬超羣會主動找她, 更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沒有拒絕……
一向溫文爾雅的司馬超羣，此刻就是極其的窘迫，天知道他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找她來“談談”那日的事情！他已是壯年，不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小子, 有多少年沒有過這樣的心情了？“莫愁姑娘……”
啥時候從李姑娘變成莫愁姑娘的？
李莫愁垂下眼簾, 一貫的生人勿進, 唯有那緊握着拂塵的手泄露了她不安的心思。
“莫愁姑娘, 你願意嫁給我麼？”連日的若即若離, 已經磨掉了司馬超羣的耐心，他從來都是一個極其有耐心的人。
“……”一羣烏鴉嘎嘎嘎嘎地飛過, 李莫愁覺得自己一定是幻聽了。哪有人這樣直接進入主題，不會太唐突了麼？李莫愁的眼神是閃躲的，不自然地別過頭去。“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要回房了。”
沒想，竟然被司馬超羣大膽給拉住。
“那天的事，我會負責的。”司馬超羣哪裡容她就這麼離開，那件事已經摺磨他夠久了，好不容易理清了自己的心，自然也不許她逃避。
只是，負責兩個字，在李莫愁聽來，尤爲的刺耳！回眸間已然是一片冰冷，李莫愁冷冷地看着司馬超羣，淡淡地說道：“負責？我說了要讓你負責了麼？總鏢頭，你的話聽起來很容易讓人家誤會的，注意措辭，好嗎？”
“莫愁姑娘！”知道她是個倔強的烈性女子，沒想竟連此等事都不放在心上，司馬超羣真的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貞潔……”
李莫愁惱羞地捂住他的嘴，渾不知兩人的姿勢有多曖昧，她只恨不得毒啞了他。“你說什麼，沒有那天，我警告你，該忘的就給我忘得一乾二淨！你如何答應我的，絕不再提那天的事，你……”
柔荑與薄脣的距離時那樣的貼近，柔軟的觸感令司馬超羣似乎有些心猿意馬了。男人呼出的熱氣令李莫愁恍若被灼傷一般收回了手，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超羣。”
這一聲飽含情誼的呼喚，令司馬超羣和李莫愁雙雙皺起了眉頭。
吳婉一襲輕紗翠綠薄裙，那是司馬超羣最喜歡的顏色，他曾說那是與她最般配的顏色。她，終究還是忍不住要來找他，即使眼下的處境不容她出一丁點兒的錯。卓東來歸來的那日，她明明就在他的面前，他卻不曾正眼看她一眼，他的眼中是疏離和陌生，她好像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吳婉慌了，真的慌了！現在又看到司馬超羣身邊的李莫愁，心一緊，眼神中充滿了戒備。“我到處都找不到你，沒想到你居然在這裡，跟這個道姑在一起！月黑風高，孤男寡女在一起，真真是連名譽也不要了麼？”
李莫愁笑了，斜睨吳婉，毫不留情地抨擊道：“見過無恥的，真沒見過你這麼無恥的！有婦之夫大半夜出來找男人，找的還不是自己的丈夫，還好意思在這邊大義凌然，端着正妻的架子，你算個什麼東西！”早就看不慣她了。
“你！”吳婉漲紅了臉，她忘記了，從她紅杏出牆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沒有資格了。無論她有沒有另行改嫁，司馬超羣都不會再改變心意。“超羣，你就由着她這般欺辱我？”
司馬超羣笑不達眼底，對他而言，吳婉只是絕情谷谷主的夫人。“公孫夫人，深夜來訪，所謂何事？”
公孫夫人？吳婉氣結，直直看向李莫愁，下逐客令：“夜深了，姑娘該回房了，若是令師尋來，那場面可就不好看了！本夫人跟總鏢頭還要事情要商議，就不打擾了姑娘了。”既然她是公孫夫人，相信李莫愁再狂妄，也不敢出手吧！
冷光一閃而逝，李莫愁負手而立，淡淡地問道：“你有事要跟她聊？”這話，自然是對司馬超羣說的。“需要我避嫌嗎？”
司馬超羣要是聽不出來她話中的深意，就妄爲大鏢局的掌舵人了。“不用。夫人有話直說便是。”
聽見沒，人家說不用！所以，李莫愁就這麼盯着吳婉，她倒要聽聽她能玩出什麼花樣來！此時的李莫愁，渾然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她不是應該趁着這機會，跑得遠遠的麼？
吳婉縱然再不喜李莫愁，也只能妥協。因爲她不知道，錯過了這次的機會，還會不會有以後了？貝齒咬着下脣，望着他的眼神是那樣的複雜，見他真的不主動說話，吳婉言語悽悽地質問：“你真的沒有話想要跟我說？連指責都沒有？”
以爲他知道後，會暴怒，會忿恨，沒想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吳婉只覺心涼，難道他真的放棄她了？
“再嫁，是你的自由，有人照顧你總比孤苦一生的強！”司馬超羣說這話的時候，是真心的。吳婉畢竟是他一雙兒女的母親，畢竟了他這麼多年，也吃了不少的哭。雖然，沒有做夫妻的緣分，可也不願她過得不好！“你的確該爲自己打算。”
這一番話，引得李莫愁側目，司馬超羣，似乎比她想象中的大方！世間大多男子都是霸道的，即便是不要的女人也不許別人染指！多少女人只能在冰冷的小院子裡過此一生，他贊成吳婉該嫁？
“如果我沒有該嫁，你也不會來找我的，是不是？”一行清淚緩緩而下，多麼可笑，兩人的談話，由始至終他都有意無意的將李莫愁藏在身後。李莫愁是女魔頭，她纔是不懂武功的那個！
司馬超羣坦坦蕩蕩地直視她：“是。”
“……你有喜歡的女子了？”此時的吳婉，再沒有方纔的強勢。折騰了一圈兒，終究還是輸了，甚至連他們之間最後的一絲情誼也輸掉了。
男人的沉默，卻告訴了吳婉答案。
吳婉終於明白，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麼，心空落落的，所有的執着和信念，所有的愛恨情仇似乎在這一刻都消失了。他說，他有了喜歡的女子……曾經自己是那樣的針對卓東來，甚至爲了報復他傾盡了所有，現在想來，多麼的可笑！
“好好待他。”人真的好神奇，當沒有什麼值得失去，也不再擁有什麼的時候，整個人在剎那間就變得不一樣了！沒有了慾望和貪婪，褪去了咄咄逼人和囂張，吳婉整個人柔和了許多，真真是如釋重負。
李莫愁不自在的側着身子，在場的除了司馬超羣就是她了，雖然她不想承認，但是這話的確是對她說的。
吳婉的離去，正如她的到來，沒有任何意義。或許，她在這樣的情況下放手，是希望能給司馬超羣留下一個最美的身影吧！其實，一直以來，是她不願意承認，司馬超羣，已經不愛她了，甚至連恨都沒有。
強求終是無用，吳婉真正放下，其實是在轉身離開的時候，因爲，司馬超羣沒有隻言片語的挽留。
他只說了一句，珍重。
李莫愁和司馬超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尷尬，一襲道袍的人兒眼下真是左右爲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吧，其實她是在擔心，擔心男人遠遠不如表面上所表現的那樣平靜，直覺告訴她，吳婉從此真正退出了司馬超羣的生命。
“其實，那天我全看見了。”司馬超羣握拳掩飾尷尬，刻意之下這話只有女子一人能聽得見。
什麼？片刻的閃神之後，小臉兒爆紅！李莫愁總算反應過來了，拂塵毫不客氣地掃過去：“司馬超羣，你給我去死！”
在他們都不曾察覺的地方，卓東來和小龍女看得津津有味。
小龍女垂眸凝視着止不住笑意的卓東來，在司馬超羣和李莫愁離開之後才起身。
卓東來爾後才反應過來，直起身來，黑眸中泛起淡淡的暖意：“出人意料之外吧？”
“卓早就知道了？”
“不，我也是剛剛纔知道的。龍兒覺得，超羣和莫愁如何？”卓東來詢問。
小龍女俏皮一笑，流露着幾分戲謔，故作認真道：“只要師姐喜歡就好。只是……司馬超羣的年紀，委實有些大了！”
“……”
艾瑪，卓爺跟司馬大爺可是同一輩滴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