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緣的右手就放在被子外面,哭着哭着,馮蓁蓁還拿起它,撫上自己臉頰。今天段清緣的手,也不似以往那麼溫熱,顯得有一點冰涼。所以,也這令馮蓁蓁感到更加沉痛、更加悲傷。
而且,自她進來起,段清緣也總是一動不動,如同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在哭了好久後,馮蓁蓁的眼睛也腫了起來。在稍稍調整自己的情緒後,她站起身來,微低着頭,慢慢吞吞,走出病房。
此時,段延正和周衛紅還坐在外面走廊的凳子上。發現她出來了,他們夫妻二人又紛紛扭頭,張望着她。
見她眼睛都腫了,段延正再次起身,跨到她的面前,關心詢問她,“怎麼啦孩子?先去吃飯吧,該吃午飯了。”
此時馮蓁蓁的眼睛還是紅的,只是裡面的淚水乾涸了,看上去不再溼潤。她先小心翼翼瞅眼站在較遠處的周衛紅,然後纔回答段延正,說:“我想留下來照顧清緣,你們先去吃飯吧。我現在也不餓,等餓了我叫外賣。”
聽到馮蓁蓁後面的提議,段延正的眉頭又不禁皺得更深一點。而他的腦子裡則想着,現在周衛紅的情緒很不穩定,身體也不太結實,他確實想着帶周衛紅找地方休息一會。
所以,想完之後,他也不徵詢周衛紅的意見了,直接答應了馮蓁蓁,說:“也行。小馮,我跟你伯母先休息一會。麻煩你在這裡多待一兩個小時。”
段延正這麼說,馮蓁蓁聽了又略覺欣慰,好似這是段延正給她的贖罪機會。她又衝段延正點了下頭,說:“嗯。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
段延正又強顏歡笑。不過,當他轉身走回周衛紅身邊之際,馮蓁蓁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於是,馮蓁蓁又連忙禮貌喊住段延正的腳步。
“段先生,請您再等一下!”馮蓁蓁說。
段延正聽了又連忙停步,再次回頭張望馮蓁蓁,一臉狐疑的表情。
“怎麼啦?小馮。”他又好聲詢問馮蓁蓁。而這時候,周衛紅也連忙走到他們中間。周衛紅神色愕然瞪着馮蓁蓁,並且目光中也帶着忿怒和不滿。
她也很好奇,馮蓁蓁還有什麼事情要對段延正說?
也就在周衛紅正準備開口詢問時,馮蓁蓁忽而自己開口,纖細的柳葉眉悽楚凝蹙,對段延正說:“詹逸和其他人他們住哪間病房?現在他們的情況怎麼樣?段先生,求求你告訴我,可以嗎?”這些問題,也是在馮蓁蓁掙扎好久後才決定問的。
原本她之所以不敢問,就是因爲她覺得周衛紅會因此誤會她。周衛紅會誤會她,她這趟過來只是打着關心段清緣的幌子,而實際上她真正關心的乃佛無心的死活。至於現在她敢問了,也是由於她忽然變得特別通透了。百善孝爲先,佛無心乃她的親生父親,所以哪怕周衛紅真的誤會她,她也必須問。
對於馮蓁蓁的問題,一時間,段延正又淺淺吃了一驚。發愣幾分鐘後,段延正也纔回答馮蓁蓁,“哦……他們就住隔壁這兩間病房……至於他們的具體情況,待會兒你自己詢問醫生比較好……”
由於佛無心的情況很糟糕,所以段延正故意不說清楚。馮蓁蓁向來聰慧,自然而然又猜出來了。
她再衝段延正輕輕點頭,面部神經微微抽搐,聲音小得幾乎只有她自己可以聽見,說:“哦,那行……還是謝謝你,段先生……”
因爲馮蓁蓁的神情更顯失落,這時候的周衛紅又語氣冷硬衝她說:“幸虧清緣沒有生命危險。不然……馮蓁蓁啊馮蓁蓁……你們馮家……再也別想得到安寧……”
說完之後,周衛紅直接提步往前面走,決定離開醫院。由馮蓁蓁留下來照顧段清緣,她也不反對。因爲她知道段清緣有多麼的愛戀馮蓁蓁,馮蓁蓁留下來照顧段清緣,或許對段清緣的情況好轉更有利。
待段延正和周衛紅走後,馮蓁蓁又接到了馮家那邊馮媽媽打過來的電話。
一大早馮家人便聽說了段清緣出車禍的事情。此時,馮媽媽打電話過來,也是因爲她料到了馮蓁蓁會情緒不好,所以她試圖關心關心、安慰安慰馮蓁蓁。馮蓁蓁不是她親生的,然而,由她親手帶大養大,所以她無比了解馮蓁蓁。雖然馮蓁蓁跟段清緣已經離婚了,可是他們之間的感情,仍舊無形的存在着,並且兩個人都難以割捨。
在電話裡,馮媽媽詢問馮蓁蓁,“女兒,你最近怎麼都沒有回家?你住在哪裡?今天回家陪媽媽吧。”
馮媽媽倒是沒有料到,此時馮蓁蓁的聲音,居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馮蓁蓁搖搖頭,直接告訴她說:“我不回家。我現在在醫院。我要陪清緣,陪……佛無心……”
“啊?佛無心?”馮媽媽又發出疑惑而懵懂的聲音。她不知道“佛無心”代表什麼意思。
馮蓁蓁卻又笑了,再對她解釋,“佛無心是姑姑馮延薈的老qing人。本名步崢嶸。”
乍時,馮媽媽喉嚨處一哽,如同卡了一根刺,震驚得難以說完全話,“什……什麼?步……步崢嶸?”
因此馮媽媽還開始懷疑,馮蓁蓁已經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世。
馮蓁蓁也百分百肯定,經她這樣一通解釋,馮媽媽立馬便會徹徹底底的明白。
“媽,我去醫院那了,先掛了。”過了一會馮蓁蓁又說。她不想跟馮媽媽多說。一來實在沒有心情,二來真的沒有時間。
馮媽媽又溫和應了她一聲,跟而掛了電話。
當馮蓁蓁走到隔壁病房,看望佛無心時,一個醫生和兩個護士正在給他做檢查。不過馮蓁蓁並沒有急着上去詢問他們任何,她不去打擾他們工作,暫且就站在門口,看着他們、看着躺在牀上的佛無心。
人世滄桑,世事難料。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從前她都不敢去想,當她再次見到佛無心時,佛無心已經失去了所有意識,變得毫無知覺。
待那些醫務人員給佛無心檢查完畢轉身正準備撤離時,她才連忙跨到屋子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