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看着悲痛欲絕的杜萌萌,蘇瑜只覺一顆心,前所有未的暢快:“我已經決定把這個孩子打掉了,你還是另想別的辦法吧。”
“求求你了,”杜萌萌說:“這個孩子已經四個多月了,在等五個月你就可以做媽媽了,只用一點點臍帶血不會影響你的孩子,你幫幫我,救救我女兒。”
有多久沒這麼痛快了?五年?六年?蘇瑜記不清了,不過不打緊,有今兒這一天,足夠抵消了。
“杜萌萌,你太自私了吧,之前逼着我打胎,現在你女兒有病了又想讓我生下來,我蘇瑜沒那麼好欺負!”說完繞過杜萌萌直奔裡面的手術室。
扯住蘇瑜衣袖的瞬間,杜萌萌也屈下了雙膝,擡頭,仰視着這個能就妮妮生命的女人:“求你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之前不是說很喜歡妮妮嗎,你也不忍心看她這麼小就死掉對不?”
“是不忍心,”蘇瑜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咬牙切齒:“可我恨你!杜萌萌,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沒你,我根本不用看柏子贏的臉色,他也不會因爲這個孩子跟我絕情……都是因爲你,我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現在來求我了,晚了!”
“那你要怎樣才能救她?”杜萌萌哀求着,下一秒心一橫,目光堅定的看着蘇瑜:“只要你肯生下這個孩子,我發誓,我保證帶着妮妮離開,永不出現在你們面前!”
手術室門外,柏子贏靠着牆壁,痛苦而又絕望的閉上眼睛。
蘇瑜說,光聽你一個人說不行,你得讓柏子贏跟我說,孩子也是他的,萬一我生下來他又不認賬,我怎麼辦?
杜萌萌馬上站起來去找柏子贏,剛走到門口,手腕被攥住。
柏子贏就那麼看着她,眸光讓人心碎;“我都聽見了……萌萌,如果我說,再等等……”
“不行!”杜萌萌一口回絕,從未有過的堅定:“爲了妮妮,我什麼都可以犧牲,你也一樣。就用周續的方法,我們兩手準備!”
“萬一找到匹配的骨髓呢?”柏子贏問,而後鼻子一酸,眼淚無法控制的掉了下來:“你知不知道這意味這什麼?”孩子是杜萌萌讓生的,也就是說,無論妮妮用不用蘇瑜肚子裡的孩子救命,他和杜萌萌將無緣攜手共度此生。
“管不了那麼多了,”杜萌萌超乎尋常的冷靜,說出的話好似跟她一點關係沒有:“救妮妮要緊,至於蘇瑜……你娶她吧,不管她的孩子能不能救妮妮,她都是我們的恩人,你好好待她,她現在懷着身孕,你儘量多抽些時間陪陪她,放心,妮妮那邊有我照顧,只要捱過這幾個月,妮妮一定沒事的。”
柏子贏真想掐死她。是,女兒的命重要,那也用不着說的這麼絕情吧。特麼的老子在她眼裡算什麼?說不要就不要眼不眨心不疼。特麼的她都不考慮考慮,沒了她,老子下半生還能不能活。
“杜萌萌,我今天才知道,你的心比我狠。行,就按你說的辦。”柏子贏說完這番話直接進了婦產科的手術室,門一摔,不再多看杜萌萌一眼。
杜萌萌更不含糊,持着一顆無比堅韌的心蹭蹭往回跑,速度快的,電梯都不惜的做。
“周續周續,”杜萌萌興奮的兩隻眼睛直冒亮光:“蘇瑜答應了!妮妮有救了!”
看着楞裝開心的杜萌萌,周續心疼的直抽抽。而後長嘆一聲,點頭:“我一定盡全力讓妮妮捱過這幾個月。”
“嗯!”杜萌萌重重的點頭,眉眼含笑:“那我去看妮妮了!”
病房裡,路尋歡摸着妮妮的小腦袋,淚眼朦朧:“可憐的娃,你咋這麼倒黴。”
小丫頭剛剛睡着,連日來的病痛給孩子折磨的瘦了一大圈,看着甭提多心疼了。
路少爺抹着眼淚疙瘩,一半心疼孩子,一半心疼杜萌萌和柏子贏。可咋辦,小萌萌和小贏贏要分開了。
周續來病房時,路尋歡還在那涕淚橫流地咧咧呢。沒心情安慰他,周續直接問:“萌萌呢?”
“說去尿尿。”路尋歡抽搭搭:“去好半天了,不會是掉廁所了吧。”
周續皺眉:“你去找找她。”
路尋歡頂着兩隻核桃眼,嘴一撇:“我是男人。”意思不好進女廁所。
周續耐着性子說:“你站門口喊一聲,或者找個女人的進去看看。”
路少爺受氣包似得乖乖站起來。走廊盡頭就是公用廁所,這會纔想起來,病房裡有廁所,跑這尿啥。
“萌萌!”路尋歡站女廁門口喊了一嗓子,沒回應。左右看看沒人,直接進去了。挨個隔斷看了遍,確定沒杜萌萌後,大少爺飛奔進電梯。要問路尋歡爲啥猜到杜萌萌在醫院的花園裡,兩個字,直覺。
此時正是正午,醫護患者都在吃午飯,所以花園裡鮮少有人經過。於是才能讓杜萌萌放開喉嚨痛哭。
蹲在醫院的草地上,杜萌萌哭的那叫一肝腸寸斷。
路尋歡悄悄站在不遠處,陪着掉了好一會眼淚,摸出電話給柏子贏發了條短信。
柏子贏找過來的時候,杜萌萌已經停止嚎哭改爲默默流淚了,一邊哭一邊用手背擦眼淚,可惜,源源不斷滔滔不絕,怎麼也擦不乾淨。
拉起杜萌萌擁入懷裡那一剎那,柏子贏已然泣不成聲:“萌萌……”千言萬語凝聚成一句話:“我不能沒有你。”上天爲什麼這樣殘忍。爲什麼給我們製造這麼多災難。如果非要分開,那我寧願去死。
擡起雙臂抱緊柏子贏,杜萌萌再也繃不住自己的心,哇哇大哭:“柏子贏……我害怕……”其實我所有的堅強都是僞裝,把你讓給別人,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我也不想的,可我們就這個命,能怎麼辦呢。
看着痛哭不止的杜萌萌,柏子贏的心就想被刀割一樣,痛徹心扉。
柏子贏說,“不怕,有我呢,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妮妮有事,還有你,我也不會放棄。”
話是這麼說,然而事件的發展已經不是柏子贏能控制的了。適合配型的骨髓遲遲找不到,即便柏子贏許下大筆重金,發出無數貼子,仍是一點消息沒有,而妮妮的身體已經越來越糟,頭痛嘔吐,偶爾還伴着意識喪失。柏子贏看在眼裡急在心上,恨不得替女兒來遭這份罪。
一日,妮妮精神稍稍好些,便拉着柏子贏的手聊天,幾歲的孩子說出的話讓人揪心不已:“爸爸,我是不是快死了?”
柏子贏的心,一鈍一鈍的疼,勉強咧開嘴笑:“瞎說什麼,你身體好着呢。”
“別騙我了,”小丫頭坐在爸爸腿上,臉白的像張紙:“前幾天來找我玩的那個姐姐,昨天死了,我聽見她媽媽在外面哭。”
柏子贏眼淚差一丁點掉下來,邊給女兒梳頭邊說:“姐姐和你不是一個病,你身體虛,咱們住院是調理身體。”
“騙人,”妮妮扭過頭看着爸爸:“我有看見你和媽媽偷哭,病的不嚴重,纔不會哭。”
本想繼續哄騙女兒,結果,妮妮先開口:“爸爸,我求你一件事。”
柏子贏強忍心痛,笑:“什麼事,說吧。”
小丫頭說:“我要是死了,你一定幫我好好照顧我媽媽,別讓人欺負她,你也不準吼她,然後你們再生個小孩,讓我媽媽儘快忘了我。”
呆愣的看着女兒,柏子贏再也控制不住了,恰好護士進來量體溫,把孩子交給護士後轉身衝出病房。花園一角,柏子贏彎下腰,淚水紛紛灑灑。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哭的跟個孩子似得。
自打那日見到柏子贏,一晃十天,蘇瑜再也沒看見他。
“哥,你幫我打聽打聽,妮妮怎麼樣了。”蘇瑜仰靠在牀上,這兩天不知怎麼搞的,吃什麼吐什麼,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想想就慪火,人家懷孕身邊都是孩子爹陪着,她可好,大哥陪。
閒閒的翻着雜誌,蘇至說:“有什麼可打聽的?又不是你的孩子。”
蘇瑜嘆氣:“我不是怕萬一他們找到合適的骨髓,我這孩子白生了。”
瞟了眼妹妹,蘇至道:“白不白生,現在也得生,五個月,墮胎有危險。”
“所以才讓你幫我打聽打聽,萬一……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準備?”目光從雜誌上移開,嗤笑一聲,蘇至說:“就算他們不用你肚裡的孩子救命,你也得給我嫁進柏家,想未婚生子,門都沒有。”
蘇瑜不吭聲了,沉默半響,幽幽開口:“未必能如願。”
正說着,病房的門被推開,柏子贏兩眼通紅直通通走到病牀旁,一語驚人:“你肚子裡的孩子,到七個月時,給我剖腹生下來。”
眼睛倏地瞪大,蘇瑜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說什麼?”
“我說,”柏子贏又重複一遍:“等孩子夠七個月,給我剖腹生下來。”
我草!蘇至簡直出離憤怒了,揪住柏子贏衣領,擡手就是一拳:“你特麼說什麼呢!孩子不足月你就要剖腹!知不知道存活率多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