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房間裡,三五不時傳來母女倆的笑聲,清脆宛若銀鈴,動聽至極。
柏子贏坐在客廳裡,又妒又羨。很想享受那份天倫之樂,很想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可惜,他就像個陌生人,被愣生生阻隔在門外。可老子是她親爹啊親爹,怎麼就不能參與其中!
柏子贏越想越氣,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樓,剛拍了一下房門,杜萌萌閃身出來,皺眉:“小聲點,睡了。”
柏子贏磨磨牙,衝杜萌萌一仰下巴,低聲道:“下樓,我有事和你談。”
不情不願的跟在柏子贏身後,杜萌萌三步一回頭兩步一躊躇。有點怕。
上下打量遍全身戒備的杜萌萌,柏子贏嗤笑:“放心,孩子在這呢,不能把你怎樣。”而後點了顆煙狠吸兩口,說:“找個時間,把妮妮的撫養權交給我,以後每週可以看孩子一次,週六接走,週日給我送回來。”
柏子贏吩咐手下做事一樣,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杜萌萌就那麼看着他,眼淚在眼圈裡轉了轉,吞回去。她不敢說“不”。她沒本事,沒能力和柏子贏抗衡,爲今之計只好先順着他,待將來有了恰當的時機再要回女兒。
勉力點了下頭,杜萌萌試探着商量:“能不能一週見兩天,或者週五……”
大手一揮,柏子贏明顯不耐煩:“不行!”媽的,得寸進尺!
杜萌萌不再說話,默默看着對面的男人,有種想要把他千刀萬剮的念頭。
“幹嘛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想殺我?”柏子贏心細如髮,只一眼,他便看出杜萌萌心下那股恨。
要緊牙關,杜萌萌使出渾身解數讓自己平靜如水:“沒有。”
“有沒有自己知道,”柏子贏輕哼:“認識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是什麼人我清楚的很,沒必要說謊。”
這話說的,我是什麼人啊?一等良民好不好。
杜萌萌簡直出離憤怒了,想要掰扯兩句,轉念一想,特麼的浪費時間!這男人生性多疑,說好聽點心思縝密,難聽點就一精神病!對哦,不知道他內精神病好點沒?嘖嘖,難爲蘇瑜了,守着個變態男竟也能熬五六年,佩服。
某人七想八想,眼神飄忽。時而微怔時而面露鄙夷之色。看着有那麼點精神不正常。
柏子贏夾着煙,看的直納悶。這娘們受什麼刺激了?瞅着不像正常人呢。
時間滴滴答答很快過去半小時。倆人坐在偌大的客廳裡,起初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漸漸的,越看對方越來氣,真真是應了那句話,兩看兩生厭。
大概是恨的太切,彼此看到的、想到的盡是對方的缺點。往事如煙,過往那些美好愉快的時光似乎隨着時間的流逝,深埋心底。不願去想,更加不願回憶,於是念及的盡是他(她)如何如何傷害了我,如何如何刺痛了我的心。恨之切,怨至極。
柏子贏說,念在你給我生了個女兒,沒苦也有功,這棟房子過戶給你,免得我女兒跟着你顛沛流離。
杜萌萌回,女兒不是給你生的,孩子是我身上的肉,無論爸爸是誰,我都會生下來,謝謝你的好意,這些年,我和妮妮雖沒大富大貴,日子過的照樣開心快樂,收回去吧,我不要。
柏子贏冷笑,這話說的沒錯,窮開心唄。不然怎樣?大概你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爸爸究竟是誰吧?說說看,什麼時候知道妮妮是我女兒的?失望不?
杜萌萌咬牙,偏過頭忍了半天,再轉回時,憤憤地回敬他一句,的確很失望。
柏子贏不吭聲了,就那麼看着杜萌萌,看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毫無預警的衝過去揪住杜萌萌衣領甩到地上。而後指着她鼻尖,憤然道:“杜萌萌,我瞎了眼纔會愛上你!”
仰起臉,杜萌萌慘笑:“彼此彼此。”
這話深深的刺激了柏子贏。雙目赤紅的瞪着杜萌萌,真想再用點力,嘎嚓一聲,掐死她算了。
妮妮睡的正香,卻不知怎麼忽的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看清房間裡沒有媽媽,蹬上鞋子顛顛往樓下跑。然後呢,就看見爸爸像個暴徒一樣掐着媽媽。
小丫頭嚇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愣了幾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壞人快放開我媽媽……”照着柏子贏胳膊狠勁咬了一口:“欺負女人……不要臉……”
柏子贏又氣又心疼,特麼的和誰說話呢,老子是你爹,什麼叫不要臉?扭頭瞪杜萌萌,喝道:“這就是你教的孩子!”
不待杜萌萌開口,妮妮先脫下鞋子丟過去:“不準吼我媽媽!哇……壞爸爸……不要你了!”
這地方沒法呆了。柏子贏氣的暴跳如雷,叉着腰來回走了兩圈,一把扯過孩子:“回家!”
娘倆生離死別似得,一個淚流成河,一個嚎啕大哭。
杜萌萌追了出去,泣不成聲:“說好了、住一晚……”
柏子贏:“滾!”
妮妮連踢帶踹:“不跟你走!哇……這日子沒法過啦……”
柏子贏怒火中燒,抱着小丫頭強行塞進車裡,吼:“沒發過也得將就着過!”
杜萌萌一走五年,同樣的,路尋歡也一走五年。了無音訊,生死不明。本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得這二人,巧了,一個個的都回來了,有意思。
看來,這個城市,他有耳目呀。
冷冷瞥了眼風采依舊的男人,柏子贏嘴角噙笑:“好久不見,兄弟。”他稱他爲兄弟,表面上歡迎之至,其不實,恨極了這個人。
無視柏子贏冷嘲熱諷的態度,路尋歡直截了當開口:“我聽說萌萌回來了,見到她了吧?”
果然是奔着萌萌來的。柏子贏恨的,好想一拳揮過去砸向他那張魅惑衆生的臉。要不是這個人,他怎麼會和萌萌弄成那般模樣。
“不但見到了,還有意外收穫。”伸了個懶腰,柏子贏得意之極。
“知道,你們有個女兒。”路尋歡點了顆煙,吞雲吐霧中說:“這下總該相信我當年說的沒錯了。我們什麼事都沒有,一時大意着了童依寧的道,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這些年大家過的都不開心,如今她回來了,又帶着你的孩子,該放下之前的包袱好好對她了。我聽說她這幾年過的不怎麼好,一個人帶着孩子吃了很多苦,你……”路尋歡喋喋不休,說的盡是杜萌萌這幾年的苦楚,好似他親眼看見一般,其實都是聽說的。
柏子贏覺得胸腔裡的火就快把他燒死了,忍無可忍之下,一聲斷喝:“閉嘴!”沒耐心再聽下去,張嘴閉嘴萌萌萌萌,特麼的老子的女人要你操心?
路尋歡住了口,看着雙目赤紅緊攥雙拳的男人,目光漸漸流露出失望:“沒想到你肚量這麼小,說了幾百次我們沒事,爲什麼不肯原諒我們?赤身落體不假,可天地良心,我們真的什麼也沒做!”
完了,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柏子贏就控制不住。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的人兒,哪能說放下就放下?別說時間能磨滅一切,柏總裁這,不管用。
一拳揮過去,柏子贏半點沒留情面,砸的那叫一狠。隨後拳頭便像雨點一樣落在路尋歡身上。
這場架,等了足足五年。想當初是念着兄弟情分沒大動干戈,如今卻不同,情啊義啊的,已經在五年前他與杜萌萌前後腳離開時,煙消雲散了。
“沒事你跑什麼?嗯?”手臂抵住路尋歡,柏子贏恨的咬牙切齒。
“沒跑,只想離開一陣子。出了那樣的事,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想着分開一段時間,讓你冷靜冷靜。”
路尋歡說的是實話,當年的事,過錯雖不全在他,多少有些責任,他無顏面對柏子贏,更不好意思見杜萌萌,無奈之下,一走了之。沒過多久收到杜萌萌跑掉的消息,又驚又急之下想要趕回來,結果呢,被車撞了個半死不活。
躺在醫院裡足足昏迷了小半年路少爺才醒過來,而後又養了一年多的傷,裡外加起來,二年時光過去了。然後再偷摸一打聽,特麼的杜萌萌了無音訊!哎呦,給路少爺急的,當機立斷發誓,不找到杜萌萌絕不回家!
凡事有因纔有果,路尋歡承認,當年,他和杜萌萌的關係的確過於親近,說超乎尋常一點不爲過,可天地良心,朋友妻啊,再怎麼喜歡杜萌萌他也沒起齷齪心吶。
他把杜萌萌當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比擬自己的親妹妹對待,所以那段時間兩人才會經常在一起,所以很多人旁敲側擊的暗示他,注意影響,路尋歡呢,一笑了之根本沒放在心上。如今想來,是應該好好檢討檢討,當年,爲什麼不早點正視這段在任何人眼裡看着都有問題的關係。
路尋歡不怪柏子贏,理解,所以他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老老實實挨頓揍,這樣才能讓柏子贏把那股怨恨之氣完完全全釋放出來。因爲,只有消了這股怨氣,他纔會冷靜思考那件事,纔有可能,重新接受杜萌萌。
孽緣吧,他與他最好的兄弟同時喜歡上一個女人,他晚了一步,於是註定這輩子只能遠望。路尋歡承認,有點不甘心,卻也真心期望杜萌萌能有個好歸宿,而這個歸宿,除了柏子贏,無人能給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