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感覺到她的注視,窗邊站着的人都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短短一秒鐘的微僵,隨即很快就恢復了自然,像是一切只是她眨眼間的幻覺一樣。
路震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對着陳壯的笑容沒變,轉身率先往客廳外面走。
“收拾完東西了?”
“呃,是。”路惜珺點頭,動了動她之前故意拎下來的袋子。
路震並沒有太關心,而是淡淡而談着,“剛剛和你男朋友閒聊了兩句,時間不早了,你們明天也都是要上班就不多留了,我安排司機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我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路惜珺忙說。
“管家。”路震笑了下,已經轉臉去吩咐。
路惜珺不敢多說什麼,默默的聽從安排,只是等到男友走到自己身邊時,還是忍不住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咬脣低聲的問,“你剛剛和叔叔在聊什麼?”
“沒什麼啊。”男友略顯有些不自然的回。
“沒什麼?”路惜珺微微皺眉。
剛剛看到的畫面還清晰,即便拋卻違和感,他們兩個面對面站在那,明明是在聊着什麼的。
“是啊,怎麼了?”陳壯點頭,鏡片後的眼神略微閃爍。
“……”她抿起了嘴脣。
不知爲何,心裡總有莫名的惴呢,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他只是詢問我一些家裡的基本情況,我很老實的回答他,沒聊什麼別的。”陳壯笑米米的開始跟她解釋說,末了,還衝着她眨眼睛,“小珺,我發現你叔叔人特別好,性格也和藹!”
路惜珺簡直不敢置信,男友說的和自己認知裡不怒自威的路震是不是一個。
“呃,呵呵。”她只能乾乾的笑。
回去自然是按照路震安排的,由路家的司機開着路家的車子載他們回去,這時候還不至於到深夜,很多車流匯聚在一起,紅色的尾燈連成一片。
路惜珺靠在車座上,這一整天,尤其是傍晚開始到現在,面對了太多的事情,讓她覺得疲憊不堪。相反一旁坐着的男友,卻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鏡片後的眼睛也都是亮亮的。
等着路過一條繁華街時,始終衝着窗外看的男友忽然對着前面司機說,將車停在這裡就可以了。
她還沒從自己的恍惚中回過神來,就被男友給拉下了車,一路穿過馬路的直奔對面還沒有閉店的大型購物商場。
“陳壯,我們來這邊做什麼?太晚了吧?”路惜珺不解的詢問。
特意低頭看了眼表,再過二十分鐘不到,就是要閉店的時間了,這會兒裡面幾乎沒有再進去的顧客,都是陸續往出走的顧客。
“跟我來就知道了!”陳壯語氣神秘,表情有些興奮。
“好吧。”路惜珺只好跟着一起。
“我們得快點,不然一會兒就關門了!”陳壯說着,也跟着加快着腳步。
踏入商場的旋轉門時,男友伸手去攬她的腰,試圖帶着她一起的腳不能快些,可是才觸碰到她的腰部那裡,她便不由皺眉低呼了聲。
“小珺,你沒事吧?”陳壯立即問。
“沒、沒事。”她躲開些,連忙搖頭。
之前在浴室裡,因爲環境和他的力道,都太過激烈的關係,撕扯間除了他手指掐出來的痕跡,還有被他起伏間不小心撞到的洗臉池邊角……
“你的腰怎麼了?”陳壯十分不解的問,看樣子她那裡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路惜珺垂着眼睛不敢看男友,手按着腰部那裡,咬着脣解釋,“沒怎麼,只是……只是那會兒不小心撞了下。”
“嚴重不嚴重,我們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陳壯關切的詢問。
“不用那麼麻煩,明天就好了!”路惜珺急又慌的搖頭,心虛的不行,連忙轉移着話題,“你不是說得快點,不然一會兒就關門了麼!”
“對對,那走吧!”陳壯果然被轉了注意力,拉着她繼續往裡面走。
跟在後面的路惜珺鬆了口氣,可是心裡卻更加堵了。
她這都是做了什麼……
不知男友葫蘆裡到底賣了什麼藥,等着終於停在一家高檔品牌的珠寶店時,她不解的看向男友,“陳壯?”
“不是說會補給你生日禮物嘛!”陳壯得意的挑眉。
“可是也沒必要來這裡啊。”路惜珺皺眉,不贊同的說着。
“我們都要結婚了,鑽戒都還沒給你買,正好趁着這個機會!”
陳壯說完,便再度拉着她走到裡面,直接到了櫃檯邊上告訴導購員自己的需求。
從進到裡面,路惜珺輕皺着的眉就沒有舒展,環顧着四周,嘴脣微動的想要勸男友改天再說就可以,因爲這裡太高檔,幾乎都沒有低價經濟的,最普通的動輒都是要上萬。
哪怕再過不久就要下班,但是看到顧客導購員依舊是熱情的,很快就在櫃檯裡拿出了幾款來,都放在黑絲絨的盒子上任他們挑選。
“這個吧!”男友推着眼鏡細細的掃了眼,選了其中最大的一個。
“陳壯,這個有點太大了。”路惜珺不禁提醒。
“我覺得挺好的啊!”陳壯卻不以爲然,堅持的去執她的手。
路惜珺推託不了,只能任由着男友將鑽戒套在自己的無名指上,切割精巧又光澤度極好的大顆鑽石,幾乎快要蓋過她手指的寬度,閃閃爍爍。
眼睛裡被鑽石的光芒充斥着,不知怎的,偏偏就想起那一枚圓環。
那樣普通,卻意義深厚的戒指。
“小珺,喜歡嗎?”陳壯興奮的問。
“……喜歡。”路惜珺有些機械的回答。
低垂着頭靜靜凝視了半響,好像挨不住鑽石刺刺的光,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見她這副樣子,看在男友眼裡只以爲她是大爲感動,高興的不得了。
拉過她的手愛憐的摸了又摸,礙於導購員在場,所以很是靦腆的開口說,“小珺,我也沒多正式的跟你求過婚,只覺得我們是很有緣分的,非常謝謝你願意跟我結婚!我愛你!”
路惜珺好半天,纔對上男友鏡片後的眼睛。
這個時候應該是說點什麼的,或者做點什麼,可她嘴角囁喏的發不出聲音,四肢也都是僵僵的,給不出什麼反應來。
好在明顯男友並不介意,只單方面的表白完,便對着導購員要結賬付款了。
“小姐,我真羨慕你,你未婚夫對你簡直是太好了!你們一定會幸福的呢!”另一個幫忙將她戴着的鑽戒剪標籤的導購員,不禁故意讚歎的說着。
“……是吧。”路惜珺聽到自己聲音格外飄渺。
另一邊,在他們離開後,變得安靜些的路家。
大部分的下人已經去休息,只剩下三兩個的下人服侍着,走步時也都刻意放輕了些腳步,外面的夜色已經是越來越深。
餐廳裡亮着燈,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在那,微埋着上半身,在用筷子挑着碗裡面冒着熱氣的面。
還沒睡從書房走下來喝水的路震,看到坐在餐廳裡吃麪的兒子,也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後邁着腿走過去。
到了餐廳後,故意挑起了眉毛,“餓了?”
“唔。”路邵恆也沒看父親,只是吃麪時含糊應了聲。
“那會兒晚上吃飯,怎麼不下來一起吃呢?”路震接過下人倒的水杯,慢條斯理的邊喝邊問,“難得人多熱鬧,你還偏偏不餓。不過到底是不餓,還是沒有胃口?”
路邵恆夾面動作微頓,只是看了父親一眼,並沒有迴應什麼,徑自的繼續吃麪,不過俊臉上的表情在燈光下略微顯得有些冷了。
路震好似也並沒有立即離開的意思,就站在客廳門口,不緊不慢的喝着水。
很快,一碗麪被他吃光後,丟在了餐桌上,起身的離開,路過自己父親身邊沒幾步時,被叫住。
“邵恆,或許你也應該好好考慮下和景嵐的事情。”路震看着兒子側轉過身子,微微笑着的說起了等待已久的開場白。
“什麼事?”路邵恆眉尾微動,似不解。
路震笑容更深,緩緩繼續,“之前你們是已經訂了婚的,現在……”
“那只是訂婚。”路邵恆眉眼微沉,打斷父親的話。
“對,我一開始跟你說的也只是訂婚而已。不過,說句我的心裡話,我挺喜歡景嵐這孩子,不管從哪方面來說也都是特別優秀,更別說她的家庭背景,和咱們路家也是再匹配不過了,若是你們兩個最後能結婚,那絕對是我最期望的事情。”路震難得的,特別真誠的緩緩說了這麼長一段。
這不僅僅是旁敲側擊,也是從中表明瞭自己的態度,更是一種目的的說服。
“爸,您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在這兒?”
不像是剛纔,路邵恆沒有打算,沉默的聽完了以後,才勾動着脣角問。
路震皺眉,似是被戳中了心裡所想,一時反駁不了。
略微沉吟後,話題一轉,“她都已經要和別人結婚了。”
聞言,路邵恆面部肌肉緊繃了起來。
“兒子,做男人的,要瀟灑有風度一些,好聚好散對你們來說都好。再說我看她也是一心想要和她那個男朋友結婚的。”路震語氣故意顯得悵嘆了些,裡面甚至表現出對他的安撫。
路邵恆聽了以後,狹長的重眸微微眯起,穿透一般的遙遙看向自己的父親。
嘴角別出冷冽的弧度來,聲音掩飾不住的嘲諷,“她爲什麼要和別人結婚,這事您不是最清楚不過的?”
“邵恆,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路震不動聲色。
“呵呵。”路邵恆冷笑兩聲,意思明顯。
直到兒子冷峻的身影在樓梯間消失不見,路震臉上的表情變得沉凝。
洗了澡出來,路惜珺一邊擦着頭髮,一邊往桌邊走。
視線觸及到被她洗澡前摘下來放在絨布上的鑽戒,她手裡的動作頓住,明明不是在明射燈的展示櫃臺裡,可鑽石的光依舊閃耀的不行。
她放下手裡的毛巾走過去,看着那鑽戒半天,忍不住拉開了抽屜,將細妥放在最裡邊的小盒子拿出來,裡面靜靜躺着的是那條項鍊墜着的圓環。
同樣是戒指,一左一右的在她的手掌心間。
路惜珺眉間簌簌的抖,外面懸掛的月亮,一如她此時晦暗不明的心情。
她已經下定決心的拼命想要往前面的安穩生活努力奔走,偏偏男人卻不放過她的抓着不鬆手,在這場拉鋸戰裡,她真的是頻臨崩潰的邊緣了。
驀地,手機的震動在這樣的寂靜裡顯得突兀。
她回身伸長了手臂,將放在chuang上的手機拿起來,看到上面顯示的號碼時,她遲疑了好半響,最終還是接起來放在了耳邊。
“是我。”低沉的男音傳來。
路惜珺咬着嘴脣沒有吭聲,當然知道是他。即便不看來電顯示,聽到那邊隱約的呼吸聲,她好像也都能很快的辨別出。
“還沒睡呢。”路邵恆很是自然的出聲問她。
哪怕只是在電話裡,並沒有面對面,可她仍能清楚的感覺到,他正在吸着煙,線路里那細微的吐菸圈聲音都隱約聽得真切。
她舔了下嘴脣,平淡的問,“你有事嗎?”
“我也還沒睡,睡不着,那會兒時間太短太不盡興。”那邊故意不緊不慢的說,語氣之中都是促狹的笑意。
“路邵恆!”路惜珺忍不住低喊。
雖他沒有說太過露骨的話,可不久前兩人才最深最親密的接觸過,哪怕是她回來後洗了澡,仔細感受都好似還有他身上的氣息,這些都是她太崩潰的來源。
那邊明顯的好興致,不穩的笑聲從喉嚨間傳出,在蔓延至線路的這一端。
路惜珺將手機拿的遠了些,控制住自己的心房不受影響。
在她準備出聲要掛電話時,忽然聽到他又開口,“你說戒指並沒有丟,沒有騙我?”
“……”路惜珺握緊手機。
低頭看向自己的另一個手,手指間還抓着那條項鍊,墜着的圓環正很輕很輕的晃動。
“我很高興。”他低緩的吐出四個字來。
“什麼?”路惜珺咬脣,無意識的回。
他好似笑了笑,然後低緩的重複了遍,“你沒有丟,我很高興。”
路惜珺將墜着的圓環攥在手裡,用力的緊緊攥住,與此同時心臟好像也在被緊緊攥住着,難受的不得了,卻又發空的可怕。
視線能看到的,只剩下那枚孤零零躺在那的閃耀鑽戒。
她用力吸了口氣,對着手機動着嘴脣,“路邵恆,我說過了它我不想要,總歸是要還給你的,即便你非要放在我這裡,可它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我們不要繼續了,好嗎?”
後面時,她稍微停頓了下,再開口的尾音甚至都是微顫的。
在她說完以後,那邊長久的都是沉默。
真的是很長,靜靜的,只有他一聲聲隱約的呼吸聲,一下下的像是落在她的心尖上。
路惜珺都險些要以爲那邊已經掛了電話,亦或者心裡做好着準備他會冷聲宣告什麼,可是聽到的,只有他一道幽幽的男音,“我快要轉業了。”
轉業……
等我轉業,就會娶你。
耳邊嗡嗡,她腦袋在陣陣疼。
(今天更新結束,明兒見!看到昨天給我打賞的讀者了,萬分感激,我會努力噠!起早去上了節清腸瑜伽,跑了快一整天衛生間了,嘖!那個啥,馬上就懷孕了,不然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