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放棄外城,退守內城?”尚炳剛嘀咕一句,就見宋晟喉頭動了動,笑道:“宋相若是想要說什麼,儘管直說。”
宋晟原本打算待尚炳發表完意見後再說話,聽尚炳這樣吩咐只能開口道:“宋琥,你大約是想內城比外城要小,我軍將士較少更易防守,消耗的守城器械也少些。”
“況且城內有許多房屋,難以排出攻城隊列,西虜的大炮也難以在城內擺放,防守要容易得多。”
“而且現下老幼婦孺大多已經遷入內城,糧食也都儲存在內城,不虞失於西虜。”
“是,父親,兒子就是這般想的。”宋琥說道。
“可這樣有兩處不妥。”宋晟接着說道:“其一,城內房屋層巒疊嶂,雖西虜之兵難以排出攻城隊列,大炮也難以擺放,但這許多房屋有很多能遮蔽之處,西虜的弓箭手能躲在房檐下向城頭射箭放弩,我軍的大炮發射的實彈在城中翻滾一會兒就會碰到房屋,殺傷也少。可謂兩相沖抵。”
“其二,內城之外的許多房屋仍舊能夠拆出木頭、石塊造炮彈、箭矢等,一時半會兒也收拾不盡,白白便宜了西虜。”
“其三,現下城牆雖然被打的坑坑窪窪,但尚未有破損,稍作修補就能繼續使用。若是此時放西虜入城,待援軍前來後西虜大可兵分兩路,一路在城外與援兵對峙,一路在城中繼續圍攻內城,這樣一來徐暉祖即使率領兵將前來也無法解圍,最後仍舊會被攻破內城。”
聽了宋晟的話,尚炳悚然而驚。剛纔他聽了宋晟前面的分析後覺得宋琥的建議很有道理,已經打算依照他的做了,可聽了宋晟後面的分析頓時發覺還有這麼大的漏洞。
前兩個還罷了,第一個是兩相沖抵,第二個雖然會便宜西虜,但損失也不太大能夠接受,關鍵是第三個。若是援軍抵達後仍舊不能解圍,他最後還是會被帖木兒俘虜,那他這段時間在伊吾的堅持有什麼意義?還不如一開始就帶着人東逃呢。
“可是宋相,守城的器械不足,這也難以克服,堅守外城也很難堅守十日。”尚炳卻又說道。
“殿下,臣以爲,宋琥的想法有可取之處,但不能這般做。”
“現下各城的守城器械大約還能用四到六日,臣協調諸位將領將器械較多的城頭調一些器械到別的城頭,臣在從臣手上的分一些出去,使得各城的器械都足以守城五日。”
“待第四日,命各城做出器械不足之樣,帖木兒多半以爲我軍的器械已然不足。可帖木兒此人十分多疑,未必會馬上下令猛攻城池,多半會再觀察一日,見到城頭器械確實不多時再猛攻。”
“待西虜發動猛攻後,臣會將手上的器械再分各城一些,趁此時機大量殺傷西虜,使得其對攻打伊吾城起畏懼之心,即使夜晚也不敢在城外逡巡,從而能夠在夜晚把將士與器械全部撤到內城。”
“同時在內城各處噴灑油料放置乾草,待西虜入城時派人點燃。一來能夠燒死一些西虜,二來西虜爲了攻打內城必定要滅火,又能拖延一日。我軍應當足以堅持到援軍到來。”
“至於外城城牆,經過這五日的炮擊大約已有毀壞之處;若是沒有毀壞之處,就將剩下的火藥埋在兩處,再退往內城前炸開兩個缺口。”
衆人低頭思索,南城守將徐有德問道:“左相大人,雖然老幼婦孺都已經遷入城內,但收治受傷將士的軍醫所都在外城,若是將這些都遷入內城,一來內城已經難以尋找合適的地方,二來軍醫往返城頭與軍醫所也十分不便。”
“軍醫往返城頭與軍醫所不便這也無可奈何,總不能在撤往內城那一夜再將軍醫所遷入內城,根本來不及。至於合適的地方,”宋晟說到這裡頓了頓。
“就安排受傷的將士住在孤的王府中。”尚炳接過話:“孤的王府現下只有孤與王妃、幾十個下人與侍衛罷了,空曠的很,即使一千受傷的將士也容納得下。”
“能夠被收治的將士傷勢都不嚴重,在軍醫所收治兩日就能回衛所,孤的王府足夠用了。”
“殿下,這怎麼行?傷兵怎能住在殿下的王府?”馬上有人說道。
“傷兵爲何不能住在孤的王府?既然是孤的王府,那就是孤說了算,孤願意讓他們住在王府,有何問題?”尚炳立刻反駁道。
這將領不敢說話了。再說下去,即使殿下不生氣,讓將士們知道了對自己也不是好事。
宋琥等人馬上拍了兩句馬屁,拍的尚炳高興起來。好在他還記得正事,問宋晟:“宋相以爲如何?”
“殿下心繫受傷之將士,實乃百姓之福,將士之福。”宋晟也拍了一計馬屁,隨後說道:“既然如此,臣馬上吩咐將軍醫所暫且遷至王府。待援兵趕到、收復外城後馬上將軍醫所再遷出。”
“那時不必這般着急,孤並不在意。”尚炳說道。
宋晟又誇讚一句,想到什麼又道:“殿下,請殿下記得告知王妃切勿隨意在後院走動,免得衝撞了王妃娘娘。”
“孤記得了。”
又有人提出了其它問題,宋晟一一解答,發覺計劃有疏漏的地方趕忙完善。
將事情商議完畢,尚炳又招呼他們吃晚飯。現在正在打仗,他們吃的也不奢華,白天指揮打仗更是累得很,匆匆將飯吃完就各自回營睡覺去了。
尚炳也返回府後休息。今天一整天他都在撫慰傷兵、鼓舞輪換休息的將士的士氣,身子也很疲憊,也想早些休息。並且,府後還有一人他十分掛念。
“月婉。”尚炳看着正在忙碌的唐月婉,叫道。
“夫君。”聽到有人叫她名字,她忙轉過頭來,就見尚炳正站在她身後。
“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忙活?你白日還爲士卒洗衣服,晚上早休息一會兒。”尚炳抓住她的手,說道。
唐月婉有些害羞的抽回了手,但笑道:“夫君,不礙的,妾不累。況且你我夫妻一體,夫君整日忙碌,妾豈能在王府內賦閒。”
“可是,罷了。今生能有你爲我的王妃,真是三生有幸。”尚炳十分感慨的說道。同時在心裡言到:‘將來孤絕不辜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