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個普通人,每日做的也都是普通事。
那年,京郊的梨花開得特別好,她永遠記得,天空格外明亮,微風習習,吹來陣陣花香,不時還帶來幾瓣花瓣。
她問:“姐姐,京中才子,你覺得哪個最好?”
“自然是顧家顧公子,文采斐然,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最主要的是是真正的君子。”林秀雪笑得比那梨花還好看,眉飛色舞。
她看了在一羣公子中清瘦的顧重宣,其實看不出他比其他公子強在哪,只覺得是個清秀的少年,絕當不了真正的君子這樣高的評價。
“姐姐是中意那顧家公子?”她問。
“不,覺得顧家公子與妹妹相配,京中才子多清高,你是郡主,與這樣的才子在一起不會幸福,顧公子不同,他會體貼你。”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趙淑起初並沒有太多想法,然而每每出門總能遇到顧重宣,每每遇到總能說上話。
林秀雪也總在自己面前提起這個人,言語間從來都是誇耀。
久而久之,這人便比別人更爲熟悉。
直到有一次惡俗的英雄救美,她芳心暗許,從此不幸也開始了。
現在想來,爲什麼每次出門都能遇到顧重宣?不可能有那麼巧的事。
今生,她絕對不會再讓她們得逞。
方纔那句話,她也不指望得到什麼滿意的回答,情感已經付出,被傷害了再去問爲什麼,無論得到什麼答案,都不能彌補心中的創傷。
何必呢,不是嗎?
“綠蘿,你今兒表現不錯,點心賞你了。”她越看桌上的點心越堵心,一怒之下將盤子端起來來,一送送到綠蘿跟前。
綠蘿嚇了一跳,猛的就跪了下來,嚇得瑟瑟發抖。
趙淑搖頭,真是太膽小。
林秀雪氣得心突突,一方手絹被絞得變形,這是恥辱!她趙淑竟然敢羞辱她,誰給她的膽子!
“阿君,你不喜歡聽這些話,我也還是要說,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女子的聲譽大於天,你不可不在意啊。”林秀雪想要最後一搏,她不能讓這麼多年來的努力付諸東流。
以前覺得趙淑很好對付,沒想到現在變得如此的乖張,連她的話都不聽了。
這幾日她也讓人查了,並沒有什麼人在趙淑面前進讒言,不知誰在背後使壞。
“你的意思我知道,但百事孝爲先,我先是永王的女兒,然後纔是我自己,日後我不希望有人說我父王的壞話,好了,林姑娘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要休息。”
趙淑雖然不打算再虛以委蛇,但還不想生硬的將林秀雪徹底得罪,畢竟將來還要一起共同的在京城生活。
這樣突兀的將林秀雪拒之門外,也不利於自己的計劃,打蛇打七寸,林秀雪的七寸她還沒抓到。
林秀雪也是鬆了一口氣,她很怕趙淑脾氣一上來就不管不顧的,畢竟這些年爲了得到趙淑的看重,她也下過功夫。
“好,日後誰若說王爺一句不是,姐姐必定幫你,好了,乞巧節那一日我要辦茶會,阿君記得好好準備。”她拍拍趙淑的手,溫和的說。
趙淑點頭,“好。”
以前的那些不開心,硬生生的被當成小姐妹鬧矛盾,林秀雪壓下心中的不快,帶着人離開了永王府。
她今日來永王府的目的達到了一半。
郭嬤嬤親自將林秀雪送出府,回來就看到趙淑冷着臉看她。
“嬤嬤對林姑娘真是親厚。”
“郡主,嬤嬤心疼你,京中的那些貴女都是瞎了眼,那麼好的郡主不要,只有個林姑娘願意與郡主親近,郡主萬萬不可與林姑娘生分了呀。”她老生常談,沒看到趙淑陰沉着臉。
“嬤嬤說的是。”趙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斜了站在一旁的綠蘿一眼,往外走去。
這時,莊嬤嬤提着一個食盒,躊蹉的不知該不該進來。
莊嬤嬤已經年過六十了,是母妃江氏的陪嫁,忠心耿耿,卻有些懦弱。
在府上,福伯很是尊重她,讓她管理正院,因此在王府還有一席之地。
不過,以前趙淑是很不喜歡莊嬤嬤的,覺得她太老,太醜,而且還嘮叨。
還總將已故王妃掛在嘴邊。
趙淑恰好走出去,與莊嬤嬤的視線撞在一起,莊嬤嬤怯懦的低下了頭。
“郡主。”
“嬤嬤找阿君有事?”
莊嬤嬤已經從畢巧哪裡知道,郡主說有事找她幫忙了,心裡高興,卻又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老姐姐,你來這兒做什麼?你年事已高,郡主寬和,你就在自己屋裡好好頤養天年就是了,出來累着了,外人免不得又要說郡主苛待下人。”郭嬤嬤搶先一步說了。
趙淑異樣的看了一眼郭嬤嬤,又是這樣,真是句句不離爲她這個郡主好呢,可惜這些年縱着,她已經忘記自己只是個奴婢。
若是在以前,還討厭莊嬤嬤時,郭嬤嬤這話說出來,她就會馬上發脾氣,然後將莊嬤嬤驅到她的屋裡。
不過,現在郭嬤嬤卻是想錯了。
對於這個老僕,趙淑心存感激。
“嬤嬤,您給我送吃食?”她親自過去把食盒接下來,將郭嬤嬤晾在一邊。
郭嬤嬤一愣,眼裡的恨意一閃而過,尷尬的站在一旁。
莊嬤嬤大喜,沒想到趙淑會這麼和氣的跟她說話,哪裡還會搭理郭嬤嬤的陰陽怪氣,急忙將趙淑的手推回去,她提着食盒道:“這天暑氣重,奴婢給郡主做了些消暑的湯羹。”
“那感情好,嬤嬤隨我去見父王吧,父王今日神情鬱郁,想來吃上嬤嬤的湯羹會好些。”
她邊說邊往外走,絲毫不搭理郭嬤嬤。
郭嬤嬤想說什麼,但想起前後趙淑的態度,心底裡升起了恐懼。
郡主不像以前那樣好教唆的。
她這一猶豫,趙淑和莊嬤嬤便已經消失在月亮門,想追上去,心裡又覺得氣不過,平日裡她可比府裡的姨娘們更像半個主子。
‘哼,郡主還是離不開我的,等郡主膩歪了那老不死的,自然會回來,不能讓郡主覺得自己太容易拿捏了。’打着這樣注意的郭嬤嬤一轉身回了自己屋裡。
莊嬤嬤心酸又感動的跟在趙淑身後,眼裡都溼潤了。
“嬤嬤,你可知爲何父王不住正院?沉鬆院太過於偏了些。”趙淑洋似無意的說道。
莊嬤嬤提着食盒的手一僵,十指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氣,差點握不住食盒手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