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上,江楊氏也不裝作歡喜的模樣了,慢慢放下茶壺,坐在趙淑對面,“阿君可知如今侯府多艱難?”她緩緩的說,“舅母不是向你訴苦,舅母也不是怨你,舅母只是太累了。”
她說罷眼淚順着臉頰落下來,別過頭看向遠處,“侯府如今連鋪子也無,只靠一個莊子養活,你舅舅是個不得志的,如今手又壞了,舅母是怪過你,可你舅舅不怪你,我也便只能怪他沒本事,怪他無能。”
“舅母,對不起。”趙淑最終還是說了這句話,不管怎樣,江左都是自己親舅舅,母妃的親兄弟,江穗計如何想且不管,江影是顧着孃家的。
江楊氏轉頭含笑看着趙淑,眼眸的眼淚止了些,有這句對不起,她已是心滿意足。
“看我,竟在你面前流淚,真是不該。”她從袖中取下手絹擦乾眼淚,“阿君不必說對不起,是邑光侯府對不起你,你外祖父也是真心疼你的,他只是在怪自己,沒有教好大姑,委屈了你母妃,對你關心也不夠,是我們對不起你。”
“江月是江月,你們是你們,我分得清的。”趙淑笑笑,並不多說,轉而問了另外的問題,“舅母可知我母妃以前的事?我心中總是不安,恐會有事要發生,而非我之力能擺平。”
江楊氏搖搖頭,“不清楚,當年你母妃行事與他人不同,結交的都是名動天下之人,我及不上,自然是知之甚少,不過想來有一人知曉。”她回憶起往年之事,面上不由得露出嚮往的神色。
想來,她是極羨慕江影的吧。
“何人?”趙淑立馬問。
“你母妃的老師,結草居士。”她立馬便吐口而出,可見印象極爲深刻。
趙淑愕然,她娘還有個老師?她一點不知道。“我母妃竟還有老師?”
“恩,你母妃與阿傾皆是結草居士的學生,阿傾也便是懿德皇后。”江楊氏說罷忙捂住自己的嘴,“阿君聽了便罷。此事皇上不讓說,你當做不知道,可明白?”
趙淑皺眉,怎又和懿德皇后扯一塊了?“阿君知曉,只是舅母可知結草居士再何處?”
江楊氏搖搖頭。“不知,結草居士已隱居十年了,自你母妃被冊封爲永王妃起,便離開了京城,她一身無兒無女,唯有兩位學生,你母妃還曾將她帶到府上,那時我偷偷看了一眼,是一位極爲端秀的女子。”
趙淑瞪大眼睛,她萬萬沒想到。結草居士竟是女的,若她沒記錯,那日在長樂宮霍白川說明德四公子有結草居士一功。
“多謝舅母,若舅母不嫌棄,可先去春園賒一批貨入京來賣,來日掙了錢再還。”再怎麼說江左也是自己親舅舅,他還爲太子廢了手,補償也好,接濟也罷,能幫則幫。
江楊氏其實早便想去春園進貨來賣。但礙於自己心中的坎兒,便一直沒去,此時聽趙淑說起,心中的坎兒也不是事了。五斗米更重要,便笑道:“謝謝阿君,我定早日還上。”
她知趙淑的春園和三顧齋都是有好幾家入股,非一人能做主。
“阿君,你若不爲難,便幫幫你表哥。他總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江楊氏極爲難爲情,眸子雖未移開,乃與趙淑對視,然那手卻將手絹擰得折了好幾道褶子。
“好,阿君還有事要辦,便不陪舅母說話了,改日再來看舅母。”她站起來,福了福身準備離開。
江楊氏想到庫房裡所剩無幾的物件兒,今兒怕是不知該拿什麼來招待這位貴胄,便也未挽留,站起來將趙淑送出了府。
“舅母過些日子,去看你。”她說。
趙淑頷首,並不多言。
從邑光侯府回來,她一直在想江楊氏的話,總覺得有事會發生,這件事郝貴妃知道,而她不知道,如今宮中德、寧、郝三妃像鐵三角般,必須得將其中一人擊破,德妃倒是好辦,她是大皇子的生母,與寧妃是暫時盟友關係,想挑撥不難,難的是太子還在,她們不可能自毀盟約。
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不對,寧妃前世是走自己的路子才被封爲妃的,那麼這一世她憑什麼封妃?明面上的理由定都是編的。
可恨,皇上戰鬥力太渣。
思及此,她便吩咐小朱子,“去查一查結草居士。”多年過去,希望她還活着。
“哎,奴才這便去查。”小朱子道。
回到瓊華院,碰到畢巧,她福身給趙淑請安,趙淑揚手製止,“可見到老師?”
“先生出府了,臨走前讓奴婢告知郡主,今夜他不回王府了,在蕭宅與蕭先生飲酒。”畢巧起身後將洛鵠的話轉於趙淑聽。
“知道了,你忙吧。”她越過畢巧,往抱夏走去,還以爲能問一問洛鵠,想來他定是知曉結草居士的,不過以洛鵠的性子,怕是不會輕易告訴她,不然這些年他早說了。
來到抱夏,剛進跨進門檻,她便頓住了,“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靜一靜。”她看着空無一物的長案道。
初春等人不疑有他,躬身告退離去。
人都下去後,趙淑走進抱夏,隨手把門帶上,“兄長,出來吧。”
衛廷司從屏風後出來,手裡拿着先前忘帶走的劍,“我過來取劍,剛想回去,你便回來了。”他出言解釋,掩飾了其實已在此處侯了好些時辰的事實。
趙淑無言,“兄長不走正門進來,府上莫名丟了一把劍,怕是莫統領要以爲遭賊了。”
“那我把劍留下,再明着登門取劍。”他說罷當真將劍放在長案上,此刻他是真的不想將劍帶走,覺得新劍暫時用着也不是那麼的不稱手。
“聽說兄長要娶妻?”趙淑給他倒了杯茶遞給去,自己則坐在繡墩上。
“皇上讓我去四皇子妃辦的百花宴相看,若看中便找他賜婚。”他變相解釋了不會娶林秀雪。
“可惜,四皇子府未給我下帖。”
趙淑愕然,莫名爲他心酸,衛家不把他當嫡長子看,別人亦是不看重他,縱是再努力,無家族支撐,也多的是人想來踩一腳。
“不過是一羣無所事事之人聚在一起飲酒作樂罷了,有才華的做詩幾首,無才華的去鼓個掌,稱句好,像兄長這樣做實事之人,無需用這些旁枝末節爲自己添彩,不去也罷。”
這種,滿京城的人都收到請柬,而自己未收到的事,她明白是什麼滋味,便忍不住出言寬慰幾句。
衛廷司咧嘴一笑,“淑淑去嗎?”他問。
趙淑點頭,“去的。”
他聽罷,道:“皇命不可違,縱是無請柬,我亦是要去的。”
趙淑:……
PS:
推書:《丞相未嫁》簡介:大淵有相一枚,打仗她有孟家軍,上朝她有嘴皮子。
偏偏這人讓她無可奈何。
“太傅,我有個戀愛想跟你談談。”
“我是男的!”
“太傅,你不可太謙虛,胸平是胸平,怎能說自己是個男的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