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即使不遠處燃着蠟燭,也無法讓人感受到光明。
唯有夜空中掛着的明月以及翼身上散發出的幽綠色的光,可以讓雲意晚的眼中保持光亮。
“這便是我與他二人的第一世。”
若是沒有這前兩世的羈絆,她對季向暝的態度或許會有所改觀。
可是,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爲了達成自己目的而不折手段的人,第一世、第二世如此,第三世也不會例外。
與其再被他的作爲傷害一次,她寧願再也不會見到他。
翼撲騰着他的翅膀,小手放在他的下巴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其實,那個叫牧寒的人還是不錯的,至少他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他只是對別人不好了些。”
雲意晚冷笑一聲,“翼,你雖然活了這麼久,可是,始終沒有明白一件事。”
“還有本靈不知道的事,你且說說看。”
“這世間最可怕的事,不是天災,而是人心,它可以勝過一切財狼野獸。”
翼眉頭一皺,“有你說得這麼可怕嗎?”
“可怕?”雲意晚又是一聲冷哼,帶着嘲諷,“這哪裡是一個‘可怕’可以概括的。”
雲意晚沒有繼續說,翼的世界是乾淨的,她不該拿她感受到的骯髒去浸染他。
“哎,你怎麼不說了?繼續啊!”
翼飛到她的眼前,試圖讓她繼續開口。
雲意晚看着這個跳脫的小精靈,她心中突然興起疑惑。
翼說過,他們精靈一族存在了很久,而且人是看不見他們的,可爲什麼她能?
更奇怪的是,爲什麼她前兩世沒有見過其他的精靈?
“翼,你說,我會不會只能看得見你啊?”
否則,怎麼解釋她前兩世和這一世都沒有見過其他精靈?
“不知道,要不,下一次你離開這裡時帶上我,我將下一個地區的精靈呼喚出來,讓你看一看能不能看見。”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他其實也是夾雜着私心,他們精靈一族是不能離開自己領地的,除非有人帶着他們,可偏偏人都看不見他們。
他以前就一直渴望着,能親眼看一看他的同類,畢竟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不想帶着遺憾離開。
雲意晚自然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但她沒有戳破,畢竟她能明白他的感受,而且她從前就答應過他,會帶他去找他的同類,自然不會食言。
雲意晚用手點了一下翼的鼻尖,滿臉懷笑,“好,聽你的,只是我現在還不能去其他地方。”
“沒事,本靈等得起。”
只要不是無期,對於他而言,都不算太久。
翼得到同意,馬上揮動翅膀,在院子裡到處亂撞,嘴裡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雲意晚明白,他是高興了,可這小精靈好面子,不肯直說。
片刻之後,翼喘着粗氣,回到井邊坐着,調節氣息。
“你說、說說你的第二、二世,本靈給你分析、分析。”
翼爲了掩飾自己的激動,便想轉移雲意晚的注意力。
雲意晚看出,卻只是輕笑,將目光轉到夜空中的明月。
明月周圍有淡淡的浮雲,偶爾吹過的風,又將它們打散,不知去了何處?
“第二世,這可就簡單許多了。”
翼看着她的臉上有對第二世的事的不屑,他知道這個故事不會太長。
因爲不喜歡,便不願多提。
“第二世時,我活在江湖之中,再一次與他二人相遇,景言楚叫司寒弦,而季向暝叫向空景,我還叫雲意晚。”
“向空景是是武林盟主,也是我的未婚夫。”
翼驚訝了,“什麼,第二世你還是要嫁給他?”
這緣分!兩世都結爲夫妻,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沒有,這一世一直到最後,我都沒有嫁給他,只是,我這一世都圍繞着他而活。”
“我出生之時,我的爹就與他的長輩定下姻親,從小,所有人都告訴我,一定要全心全意地對他,他的喜好就是我需要去學習的地方,以至於連我都認爲,我的生命因他而有意義,只要他好,我便可以歡喜。”
翼瞥嘴,有些同情雲意晚,“那你可真慘,你們人常說,三人成虎,那你怕不是,只能圍繞着一個人活,嘖嘖嘖……你這一世也沒什麼意義了。”
“對啊!因此只要是他喜歡的,我便要去學習;他不喜歡的,我便碰都不能碰,一直到遇到他,我才知道,這世上我還有很多東西是喜歡的。”
翼說:“那他就是第二世的景言楚,他是不是和第一世一樣,對你非常好?”
“是啊!他叫司寒弦,是一個邪教的門主,身懷天下至寶‘惑心鈴’,只要得到它,就可以操控人的心智,因而很多人都意欲將它佔爲己有。”
“其中,是不是包括向空景?”
就雲意晚對他的態度,翼知道,這個叫向空景的人又一次讓她失望了。
之後,翼沒有開口,一直靜靜地聽着她嘴裡的故事。
前世種種,再深刻,對於今生的人來說,只能是故事。
“一開始,我以爲他只是身爲武林盟主,肩負天下大任,想將惑心鈴收回,只是爲了武林的安定,所以,我不顧危險隻身深入‘杜若門’,想將它偷來送給向空景。”
“那時的我,一心以爲只要完全他的所願,我就可以嫁給他,所以即使需要不停地和邪教之人周旋,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第二世的我,性格張揚,且又囂張難馴,仗着自己有一身不錯的輕功和父親的寵愛,一時天不怕地不怕,即使到了杜若門,脾氣也沒有絲毫改變,這才與司寒弦有了諸多牽扯。”
“司寒弦雖是杜若門的門主,但從他身上,我只看到了乾淨、善意,我根本就不能將他與江湖中人對他的評價重合,可是正邪不兩立,我不能與他有過多牽扯,所以,我只能儘快取得惑心鈴,離開杜若門。”
“惑心鈴作爲一個寶物,哪是我說取就能取到的,聽人說那東西只要司寒弦知道所藏之地,所以,我不斷地接近他。”
“我爲他學做吃食、給他當侍女,在他那裡,我幾乎將從前沒做過的事都做了一遍,知道他身患奇症,我瞞着爹爹,將家傳的續命靈藥偷來給他……”
“終於,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他對我生了情愫,還想迎娶我。”
“我原是顧及自己與向空景之間還有婚約,不願嫁給他,可他說迎親的聘禮是惑心鈴,我沒了主意,便將這件事告訴了向空景,他一心取得惑心鈴,便要我先假裝答應,待得到惑心鈴,再即刻離開杜若門,我愛着向空景,所以沒有拒絕他的話。”
“我答應嫁給司寒弦那天,我們在一片桃林,那天他知道後,笑得格外好看,甚至比山間的挑花開得還要燦爛,那時,我便後悔了,我爲自己對他的欺騙而後悔,可是,所有正派的人都看着我的一舉一動,我連後退的資格都沒有。”
“大婚那日,我依照向空景的話行事,我以爲只要得到了惑心鈴,一切就都結束了,可是向空景騙了我。”
“他明明說過,只要拿到惑心鈴,一切就都結束了,可是,他讓無數武林中人埋伏在杜若門附近,只待我拿到惑心鈴,就對杜若門中人一網打盡。”
“我不知情,剛拿到惑心鈴,就要拒婚,結果,就看到大批人衝了進來,不由分說,就開始殺人,好好的一個婚禮現場,就在這短短時間內,變成了一個橫屍無數的地獄,極目所見皆是血流成河。”
“我與向空景的隔閡,就是從現在那時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