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劉胤召集鮮卑諸部頭人齊聚狼居胥山,可不光是爲了讓他們觀禮的,劉胤吩咐手下宰牛烹羊,備下美酒,大擺筵宴,盛情地款待沙漠汗及各部頭人酋長。
沙漠汗等人卻是戰戰兢兢,食不甘味,現在他們是階下囚,劉胤這大擺筵席,高規格地招待他們,反倒讓他心生不安,俗話說宴無好宴,會無好會,這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劉胤如此舉動,勢必是另有圖謀。
果然,劉胤在宴會上提出了禁馬封兵之令,引起了除了沙漠汗之外的所有鮮卑頭人的一片譁然。
沙漠汗之所以沒動容,是因爲在此之前,他和劉胤達成的投降協議之中,便有這麼一條規定,而且沙漠汗認爲劉胤此舉,也絕不是僅僅只針對他拓跋部的,這項禁令勢必將推到整個草原,從而禁錮整個鮮卑民族。
與禁馬封兵之令同時提出來的,就是“保留地”法令。劉胤規定,所有的鮮卑部落,將會根據人口的多少,圈定一塊封地,做爲該部落的保留地。保留地一經圈定,該部落的所有成員,就不得跨出保留地半步。朝廷也將派出官員來對大漠進行統一的管理,在各個保留地之間,設立要塞,駐紮兵馬,進行往來巡視,監督禁馬封兵法令的執行情況,對於違反禁令,擅自離開保留地的行爲,要進行嚴懲。
無論是禁馬封兵還是保留地法令,都立刻遭到了鮮卑各部的一致反對,尤其是保留地的設立,最讓鮮卑人憤怒,要知道他們這些遊牧民族,原本就沒有什麼土地概念,他的財產只有牛羊馬匹和奴隸,他們的生活方式就是擇水草而居,那裡的草長得茂盛了,就遷居到那兒,在大草原上,他們居無定所自由散漫慣了,現在季漢朝廷推行保留地法令,那無疑將會徹底地改變他的生活方式。
而且禁馬封兵之令,更是讓鮮卑人難以接受,草原廣闊,沒有馬匹騎乘,他們的活動範圍就會變得狹小,舉步維艱,沒有刀箭的話,他們就連草原上的狼羣都對付不了。
吐奚部頭人吐奚護第一個站出來公然地反對:“不讓騎馬,不讓用刀箭,還不讓我們四處遊牧,雍王此舉,便是要亡我鮮卑族的,我們萬萬不能答應。”
其他的頭人也是交頭接耳,雖然沒有人敢象吐奚護這般公然站出來的反對,但在底下也是竊竊私語,反對之聲此起彼伏。
只有沙漠汗在那兒冷笑不語,這些部落頭人居然一點也看不清形勢,以他們現在的狀況,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嗎?能活着已經是劉胤的一種恩賜了,再反對下,等待他們的,只有人頭落地的份了。
沙漠汗自然和他們懶得多說,任由他們吵吵嚷嚷,自己一個坐在那兒閉目養神。
這時陳壽站了出來,大聲地道:“諸位稍安勿躁,大漢陛下仁慈,不忍見生靈塗炭,故而纔有此舉措,從此大漠之上安兵休武,不再起干戈。各部所屬封地,乃是陛下恩賜,念及各部遊牧之習俗,封地之遼闊,也足夠各部生活自足。而且朝廷也體恤大度,凡是災年禍亂,各部衣食無法自給之時,朝廷也將撥糧賑濟,讓各部渡過難關。各位大人如果枉顧聖恩,一意孤行的話,大可不必遵守朝廷法令,不過這一切後果自負之,望各位不要自誤。”
一番話讓當場立刻是靜了下來,陳壽此言,頗有點最後通牒的意味,尤其是最後那一句後果自負,那就是赤果果的威脅了,讓這些頭人們是噤若寒蟬。
他們這才意識到,他們今天之所以坐在這兒,並不是以對等的地位存在的,這些美酒盛筵迷惑了他們的眼睛,以爲他們還象以往一樣有話語權,到現在他們才明白,他們是沒有討價還價資格的。
不過一直站在那兒的吐奚護卻是桀驁不馴地道:“橫豎是死,大不了你們現在就砍了老子的腦袋,要老子遵從那狗屁法令,休想!”
張樂等人的目光頓時冷了下去,他們的手都按在了劍柄之上,這個吐奚護,也太放肆了,這是什麼場合,他竟然也敢如此地肆意張狂,如果不是劉胤事先有過吩咐,這吐奚護現在就已經是一個死了。
劉胤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既然吐奚頭人無意參加這個宴會,那麼就請便吧,來人,送客!”
立刻有人來到了吐奚護的面前,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吐奚護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不讓老子參加,老子還不稀罕呢,告辭!”說罷,吐奚護也不做禮,大搖大擺的拂袖而去。
沙漠汗冷冷了看了他一眼,輕輕地哼了一聲,這個吐奚護,平素就粗魯蠻橫慣了,以前經常不把拓跋氏放在眼裡,此人目空一切,自大的很,卻不知今天他卻是踢到了鐵板之上,劉胤是何許人也,彈指間五胡俱滅,一個小小的吐奚護,何曾是劉胤的對手,沙漠汗看向吐奚護的目光中,宛如看一個死人一般。
劉胤驅逐了吐奚護之後,又掃了一眼在座諸人,淡淡地道:“諸位如有意見與吐奚頭人相同者,劉某也絕不勉強,來去自便!”
在座的獨孤部、賀賴部、步六孤部、肅慎部等部的頭人個個是戰戰兢兢,汗如漿出,伏地而拜:“我等願尊從雍王號令,不敢相違。”
劉胤揮揮手,道:“今日不談國事,只與諸君暢飲,來,我們不醉不歸。”劉胤舉杯相邀,諸鮮卑頭人雖然食不甘味,但卻也不敢不從,硬着頭皮飲下了杯之中酒。
接下來的幾天,劉胤皆是每日設宴,來宴請這些鮮卑頭人,但在酒宴之上,卻絕口不提法令之事,讓這些頭人們皆是一頭霧水,不知劉胤的葫蘆裡,究竟賣得是什麼藥。
可劉胤不說,他們也沒膽量去問,又不敢離開,每日皆是忐忑不安,心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