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喜忙道:“願聞其詳。”
劉胤從容不迫地道:“舞陽侯溫敦寬厚,身居衛將軍要職掌控京畿兵馬,但從未有過結黨營私之舉,甚至在立儲爭嫡之上,也是一付隨遇而安的模樣,反觀世子司馬炎,勾連內外,居心叵測,豢養死士,圖謀嗣位久矣。如今,世子司馬炎已獲內外諸臣的支持,對晉王形成逼宮之勢,如果繼續聽之任之,舞陽侯之王位必不保矣。不過司馬炎在朝中雖然培植勢力無數,但他還是無法做到隻手遮天,尤其是是重用賈充裴秀之流,深爲清流所不齒,只要舞陽侯肯出面,相信朝中的有識之士還是會出來鼎力相助的,中郎令庾純、侍中任愷、中書郎張華這些忠直之士素來與賈充等人不和,正可以引爲奧援,太傅司馬孚,乃是晉王之叔也,在朝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若能行到他的支持,此事便是事半功倍。”
嵇喜深有頓悟,劉胤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發動一切可以發動的力量,與司馬炎進行全面的對抗,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要看司馬攸的態度,只有他肯全力以赴,此事纔有機會能成。
做爲司馬攸的心腹司馬,嵇喜的政治前途和仕途命運,都是和司馬攸綁在一起的,榮辱與共,休慼相關,如果司馬攸可以上位,那麼嵇喜的地位必將是水漲船高,如果司馬攸失敗的話,嵇喜的官場仕途也估計就會止步於此,再難晉進。
不爲別的,就算是爲了自己的仕途命運,嵇喜對司馬攸的上位也是抱着極強的期待,但他也知道,世子司馬炎可不是吃素的,爲了奪嫡,手段是層出不窮,以司馬攸謙讓溫和的性格,很難與之相爭。
嵇喜看在眼裡。急在心上,還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他也曾幾次勸說司馬攸要小心司馬炎的小動作。但司馬攸似乎絲毫沒有在意,或許他把手足之情看得太過重要,忽視了司馬炎的口蜜腹劍。
就在嵇喜一愁莫展之時,劉胤的突然出現,讓嵇喜看到了希望。只是嵇喜對劉胤本身存有一定的疑慮,畢竟他不是舞陽侯一派之人,如何會主動地出面來幫司馬攸。
“文大人爲何會對舞陽侯繼位如此上心?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此前文大人和舞陽侯並無任何的來往。”嵇喜直言不諱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看來,必須要搞清楚劉胤的動機,官場險惡,嵇喜並不能保證劉胤此舉不是別有所圖。
劉胤微微地一笑,道:“在商言商,文某隻是一介商人。只知道追求利益最大化。嵇司馬可以查看我的履歷,十天之前,文某還並非是官場中人,這門下給事中的位子,還是剛剛花了上千萬的錢才捐來的,此事履歷上皆有所載,嵇司馬儘可查之。文某也不僅僅只想做一名給事中,還請嵇司馬在舞陽侯面前美言幾句,將來事成之日,朝堂之上。當有文某的一席之地。”
面對嵇喜的詰問,劉胤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真正用心坦然相告,這個時候,他儘可能地表現地市儈一點。擺出一付商人逐利的嘴臉來,相信也可以矇混過關。
果然劉胤如此說後,嵇喜的態度頓時大爲好轉,道:“文大人儘管放心,將來舞陽侯登臨大寶之時,必不會相忘文大人的功勞。”
劉胤故作滿意地點點頭。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舞陽侯心性溫和,顧念親情,此誠乃是大害矣,世子司馬炎那邊已經是磨刀霍霍,準備動手了,舞陽侯切不可以以婦人之仁對之,自古以來,成大事者全無親情二字,舞陽侯如果不想王位旁落,此刻就必須要有所行動纔是。”
對司馬攸性格很瞭解的嵇喜重重地嘆了一聲,道:“舞陽侯爲人篤厚,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過到仁慈,把親情看得太重,正如大人所言,此乃敗亡之道也。文大人字字磯珠,在下是獲利良多,如果大人不嫌棄的話,在下想請大人面見一下舞陽侯,當面向舞陽侯陳述此中厲害,希望可以警醒於他。”
嵇喜明白司馬攸的性格,就算自己去勸說的話,估計效果也是微乎其微,如果劉胤肯出面的話,則成功的希望略大一些。
“誠如遵命。”這次劉胤答應地倒是挺爽快,其實時間緊迫,劉胤也不想再多做耽擱,自己此來洛陽是來攪局的,不是來參與司馬炎上位觀禮的,所以此次劉胤必須要主動出擊,通過嵇喜這一層關係,取得司馬攸的信任,幫助他和司馬炎一爭到底。
嵇喜很是高興,眼看着王位繼承一波三折,形勢對司馬攸來說越來越不利,朝廷重臣幾乎都倒向了司馬炎那邊,而朝中的那些勢利小人更是見風使舵,尤其是賈充,身爲司馬攸的翁婿竟然主動地叛逃,這無疑讓人寒心不已,不過現在有這位給給事中文川的加入,讓嵇喜又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好,文大人請隨我晉見舞陽侯吧。”嵇喜也明白時間的緊迫性,再也不容許有絲毫的耽擱了,決定立刻安排劉胤同司馬攸見面。
在前往舞陽侯府之時,劉胤刻意地讓陳寂迴避了,做爲蜀國駐洛陽的頭牌間諜,此番的作用也僅僅是起穿針引線,劉胤並不希望陳寂捲入的太深,不管此事的成敗於否,如果陳寂捲入的太深,便很有可能會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結果只能是得不償失。一個優秀的間諜,只有更深地潛伏下去,才能發揮他更大的作用。
陳寂心領神會,找了一個藉口向嵇喜告辭了,嵇喜倒沒有在意,畢竟此事主要看重的是劉胤的能力,做爲引薦人的陳寂,已經是完成了他的使命。
嵇喜和劉胤即刻驅車趕往舞陽侯府,匆匆行駛的車子在洛陽的街巷上軋出幾條淺淺的車轍,穿梭過了洛陽城的大半個街區,他們來到了位於城南的舞陽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