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二叔,發現他此時不再看我,而是盯着那個棺材擡出之後的地面若有所思起來。而徐麟也跟他一樣,拿着羅盤跟桃木劍,死死的盯着地面,此刻林三水都不敢出言打擾,誰都不知道這陰陽先生在想什麼。
“挖!撤掉頂篷,問題不在這個棺材裡,而是在地下。”徐麟指着爺爺的墳坑之下道。他說着,在整個墳坑周圍轉了一圈,在地面上插了一圈小旗子,我數了數,總共九隻杏黃色的旗幟,上面寫着奇異的花紋,仔細的看,倒像是道教的符籙文案。
這個徐麟可能剛開始是看爺爺是剛剛去世沒多久,並沒有放在心上,看來鬼這玩意兒跟酒一樣,也是分年代的。越陳年的就越厲害,可能爺爺的墳坑下面,就是一隻陳年老鬼。
只是我納悶兒,爺爺的墳地剛好在別人的棺材上面,這真的是巧合?
徐麟插完杏黃小旗之後,拿着桃木劍讓村民們開挖,但是此時村民們被這陣勢整的是真的怕了,完全沒有剛纔的力氣,後來還是林三水威逼利誘,這才幾個人合夥,跳下了墳坑。
可是挖了半個小時,直挖的幾個村民氣喘吁吁,還是屁都沒有。村民裡有一個我認識的,叫林嘎子的就對道長道:“先生,您會不會算錯了?這裡面啥玩意兒都沒啊!”
徐麟盯着羅盤,道:“繼續挖,裡面絕對有東西,放心,此時是正午,再大的妖孽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作祟,況且我還在這裡擺上了真武七截陣,放心的挖!”
林三水也從一開始的五十塊加到了一百塊。看着忙碌的林三水,我心裡忽然不是個滋味,說句掏良心的話,他是個挺不錯的男人,怎麼就會絕戶了呢?
金錢的誘惑,計劃生育小分隊的威逼,加上徐麟的幹勁兒,讓村民們來的人不得不幹下去,這些人本來來就是湊個熱鬧,估計到現在這情況腸子都要悔青了,這小熱鬧看的,怎麼就越來越不對勁兒了呢?
直到這裡都快要挖出水來了,本來的黃土已經變成了黃泥,徐麟對大夥兒道:“繼續挖,就快了!”
他說完,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一臉的擔憂,我聽到他自言自語道:“水屬陰,怪不得成了氣候。”
他話剛落音,就有人叫了一聲!挖到了挖到了!村民們就開始瘋了一樣的往外面逃竄,林三水拿了一把鐵鍬站在坑外,罵道:“誰敢上來我一鐵鍬拍死他!徐先生不說話,誰都不要妄動!”
“我說林三水你差不多點,給你面子別不當面子使!有本事你自己下來!”現在這個社會,跟生產隊的時候不一樣,幹部們手裡有生殺大權,其實現在的村民對林三水沒有多大的畏懼,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在背後議論他絕戶的事兒。
面子這種事兒還真的是,給你了你接着,不給你面子,你還能揭下來?林三水被這一句話氣了一個大黑臉,沒辦法,拿起繩子就也下到了墓坑之中。擡頭問陰陽先生徐麟道:“徐先生,現在要怎麼辦?”
“擡上來!”徐麟黑着臉道,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緊張與不安。
林三水都下去了,村民們也沒有說什麼,我這時候伸出頭看了看地下的那個棺材,人羣遮擋之中,之能看清楚一個大概,這個竟然是一個紅色的棺材!
村民們很快捆好了棺材走了上來,這時候我纔看清楚這個棺材的全貌,很小,比爺爺的棺材小了不是一個檔次,我都懷疑,這他孃的會不會是一個小孩子的棺材?不然怎麼可能這麼小呢?
這個棺材倒是沒有出現剛纔的情況,因爲小而且體積還小,很容易被村民們給拉了上來,村民們把這個拉上來之後,纔算是真的完成了任務,而且剛纔已經跟林三水翻臉了,不用在照顧什麼面子,一溜煙的全部都閃電般的跑掉,誰願意拿生命來湊熱鬧?
現場一下就剩下了五個人,我看了看二叔,他盯着那個紅色棺材,直到現在,他都沒有任何的意思,老爹不關心這個,而是去清理爺爺的棺材上的泥土。現在精力在這個紅色棺材上的,也就我們三個。
“徐先生,這是個娃娃的棺材?”林三水問道,他在此時竟然跟我想到了一起去了。
“不是,這是一口鎮屍棺,這裡面的這個主兒,是以前就曾經詐屍過的,被某個前輩高人封在了這個棺材裡,只是因爲近年來水量的增加,水沖淡了墨斗線,而且水屬陰,這裡面的東西被水陰滋養,成了氣候。”他走了過去,擦掉這個紅色棺材上的黃泥巴。
我們這纔看清楚,這個紅色的棺材上面,纏着黑色的細線,纏了好多圈,並且這個棺材的棺材板兒上,就刻了一個巨大的符籙,就是我們在電視上經常見到道士們幹掉殭屍的鬼畫符。
“那怎麼辦現在,一把火吧這玩意兒燒了?火是至陽,能除盡世間一切的妖魔鬼怪。”林三水嚥了口口水道,想不到他竟然還懂這個,不過我隨即就釋然,火燒殭屍的橋段,可是經常出現在電視裡,他知道這個也不奇怪。
徐麟走過去把地上沒有發揮出明顯用途的杏黃色小旗子全部都收了起來,搖頭對林三水道;“如果單純的火燒可以,前輩高人就不會用鎮屍棺把他封印起來了,說句實話,如果我早知道這裡有這麼厲害的玩意兒,我都不會來,這個東西不是我能處理的了的。道行不夠。”
我在初聽這句話的時候,還以爲這個徐麟要因爲這個紅色的棺材要價錢了,意思是本來是來搞定你爺爺的事兒,現在多了這麼個厲害的東西,得加錢。——不是我不能處理它,是一千塊錢不能處理他了。
我就道:“徐先生,事兒你要搞好,總不能半途而廢,錢我們好商量。”
徐麟斜眼看了我一眼,道:“因爲一千塊錢我至於跑到這裡來?年輕人我告訴你,我來這裡,就是爲了還你們村長一個人情,我們方外之人最講究因果,一個淵源就可能會導致以後的大麻煩,三水,這樣子,我依舊欠你一個人情,這事兒我處理不了,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完了,陰陽先生徐麟連着一千塊錢都不準備收,收拾好他的傢伙兒就準備走,我跟林三水死活都攔不住他,這時候忽然二叔一部跨在了徐麟的身前。說道:“朋友,做事兒講究個有始有終,這邊挖出來這麼個棺材,您就丟下這副爛攤子不準備管了?”
“你有意見?”徐麟也火了,看着忽然攔路的二叔道。
“意見不敢有,但是您剛纔也說了,方外之人最爲忌諱因果,難道您不認爲,就這樣丟下去,纔是您以後的業障?這個棺材丟在這裡,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處理,萬一失當,整個村子都遭了殃,這纔是最損您陰德的事兒吧?”二叔不說則已,一說,就把這個徐麟說的啞口無言。
徐麟嘴巴張了半天,最後嘆口氣道:“這位兄臺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說一句不嫌丟人的話,這東西我處理不了,上面的符籙,是龍虎山張姓天師嫡系的手法,需要張天師來出手的邪魅玩意兒,小道我真的處理不來。”
二叔忽然看了我一眼,然後拉着這個陰陽道士徐麟道:“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徐麟看了看二叔,有點莫名其妙,但是還是跟二叔兩個人走到了另外的墳邊我們看不到的地方竊竊私語了起來。
“你二叔搞什麼名堂?”林三水滿身黃泥巴的問我道。
我聳了聳肩膀道:“他這個人神秘兮兮的,我也不知道。”
林三水嘆了一口氣說道:“說實話,在今天之前,我還以爲懷疑他搞得鬼呢,他來你家,來的太突然了,更何況,也就是他來了之後,咱們村兒纔出了這麼多的事兒,我甚至都懷疑他是個掃把星投胎衰星降世了。”
“三水叔,那倒不是,我二叔這個人,就是話不多,人還是不錯的。”我看到本來在擺弄着我爺爺棺材上泥土的老爹聽到林三水這麼說我二叔,一直都挺溫順的他立馬就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瞪了林三水一眼。
老爹是個好人,他是兄長,我可以隨便說我二叔的不是,但是外人不行,這就是老爹的態度。
林三水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對老爹歉意的一笑道:“老哥,我這人就這樣兒,就事兒論事,你別往心裡去。”
沒過一會兒,徐麟和二叔就從那邊走了過來,走過來的時候,徐麟依舊是一臉的爲難,道:“這位兄弟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這事兒我真的做一半兒丟下了,傳到我師傅那裡也不會輕饒了我,但是先說好,我只能試一試,真不行我也沒辦法。”
林三水對這個徐麟是崇拜的很,就道:“徐先生您儘管做,您也說了還有個師傅,真不行請他老人家來不就成了?別有心理壓力。”
徐麟臉一黑,道:“我師傅他老人家已經仙逝了。”
林三水瞬間滿臉的黑線。
之後我們也沒有閒扯太多,村民們雖然都抱頭鼠串,可是他們只是在更遠的地方看着,並且人越聚越多,倒是搞得我們幾個跟小丑兒一樣,徐麟的辦法相對來說非常的複雜。
這個上面刻的有龍虎山張天師嫡傳符籙的棺材,裡面的這個玩意兒肯定是陰氣極重,現在貿然的打開一旦他治不住裡面的東西,全部的人都要跟着遭殃,他唯一的辦法就是用一個散陰朕,慢慢的排掉這個棺材裡面東西的陰氣,這個過程,要七七四十九天,到了那個時候,裡面的力氣排的差不多了,他纔有把握開棺,除掉裡面的東西,當然,就算那個時候,他的把握也不是很大。
而我們眼下要做的就是,這個紅色的鬼棺肯定是不能在這裡了,必須得找人擡回去,而且擡棺的人不能是處男,甚至最好都不要用男人,女人最好。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我有點納悶兒,因爲我之前在小說裡電視裡看到的對付陰靈的辦法就是用陽,陰陽相剋纔好,怎麼現在這裡面的東西陰氣過重,還選屬陰的女人?
徐麟道:“這位小哥兒倒是有點見識,你說的不錯,但是那就陰陽相剋,用純陽的舌尖血,童子尿,都是陽氣極重的東西,可以辟邪,可是那是對付陰靈用的,而我們此時要做的是導,導出棺材裡的陰氣,這叫好比一個身體虛弱的人虛不受補了一樣,此時要是讓這個棺材裡的陰靈接觸到純陽之氣,它會變得躁動了起來,說到底,就是現在我們不能惹怒它,上面的墨斗線已經不太牢靠,他躁動起來怕封不住它,只有以陰氣接近它,慢慢的散掉它濃烈的陰氣才行,類似於用一個小傷口,慢慢的排出它體內的血液。”
我雖然說不是聽的很明白,但是此時卻感覺這個辦法真的挺靠譜,本來玄而又玄的東西,被徐麟這麼一說,還挺有科學道理的樣子,看來以前我聽人說易經纔是最難去參透的科學,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林三水當然是對徐麟言聽計從,他拍胸脯保證道:“徐先生您放心,山裡的婆娘不比男子的力氣小,我這就去村裡叫幾個婆娘過來擡棺材。”
徐麟點了點頭,林三水領命而去,這時候徐麟對我道:“這個棺材既然挖出來了,就不能再接觸到地面,火爲至陽,土能克火,而火能克木,木中又以桃木最爲辟邪,你去找個地方,砍點桃木枝過來,做成一個架子,等下我有用。”
桃木辟邪,這我知道,幾乎都不是秘密,而我們村兒就有桃園,砍兩棵桃樹做個架子也不費多大勁兒,給他百八十塊就行,我想到這裡,就點了點頭。也跟林三水一樣的領命而去。
我剛走,父親就也被指派了出來,我故意放緩了腳步,等父親走到我身邊兒的時候我問他道:“徐先生讓你去幹什麼?”
“他讓我去找一個地方,要平時人少,又足夠大去放置那個紅色的棺材,我看以前你三爺爺住的祠堂就不錯,我回去收拾收拾。”父親道。
我想想也是,這麼一個鬼棺就算放在我家裡,我估計都會坐立不安,也只有放在祠堂裡最爲合適,說句難聽的話,就算它再怎麼厲害,祠堂裡可還是有我林家的列祖列宗的,你就算是再大的好漢,也架不住人多是不?
可是我這時候,回頭看了一眼二叔,發現他不在有任務,而是跟徐麟站在一起,我甚至看徐麟對他的樣子,還頗爲恭敬。
難道剛纔在那個墳後面他們兩個的悄悄話,是二叔恐嚇了徐麟,所以他有點害怕二叔這個什麼事兒都做的出來的人?
轉眼我們倆就走到了村口看熱鬧的人羣之中,有個大嬸兒還問我道:“小凡,聽說挖出來棺材了,兇不兇?這個先生能制住不?”
“它再兇,能有胖嬸兒您的胸前兇?”我白了她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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