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去洗澡吧,渾身都散着酸臭氣。從今晚開始,就由我來做飯了。”
接過陸寧遞過來的身份證,林武站了起來:“廚房在哪兒?”
陸寧擡手指了指東邊的屋子,有心想告訴他,自己上個月中旬才洗過澡,可又怕人家鄙視自己,就忍住沒說。
他能看得出,別看林武現在落魄到吃霸王餐的地步,穿的也不咋樣,不過以前肯定是個嬌生慣養的,至於會洗衣服會做飯,可能是跟他性格長相有關吧?
望着林武的背影,陸寧忽然覺得有了一種被算計了的感覺:他這個東家,好像明明該收租客房租的,怎麼搞到後來不但減免了房租,還得管林武吃飯呢?
唯一的好處,就是有人替他打理家裡,洗衣做飯。
可陸先生本就是那種兩個月才洗一次澡的傢伙,有必要僱傭一個保姆嗎?
還是個事兒挺多的男保姆,竟然攆着他去洗澡。
要不是可憐林武也是父母雙亡,大家是同病相憐,陸寧真會把他叫回來,再仔細探討一下。
掀起背心嗅了嗅,陸寧也沒覺得有啥酸臭氣,真沒必要去洗澡的。
不過就這樣乾坐着--陸寧又有了一種錯覺,那就是林武纔是房東,自己只是個客人。
爲了不受林武鄙視,陸寧這次洗澡洗的很認真,足足用了五分鐘,才穿着短褲光着膀子走了出來。
看了眼還在廚房忙活的林武,陸寧就去了客廳,打開了電視。
平時他是不看電視的,自然沒安有線電視啥的,就在屋頂豎了根天線,最多看四五個臺,還有一半是帶雪花點的。
電視裡演的是探索發現,這一期是羅布泊之謎。
1972年7月,美國宇航局發射的地球資源衛星拍攝的照片上,羅布泊竟酷似人的一隻耳朵,不但有耳輪、耳孔,甚至還有耳垂。
對於這隻地球之耳是如何形成的,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
古往今來,無數探險者捨生忘死深入其中,不乏悲壯的故事,更爲羅布泊披上神秘的面紗,有人稱羅布泊地區是亞洲大陸上的魔鬼三角區,古絲綢之路就從中穿過,古往今來很多孤魂野鬼在此遊蕩,枯骨到處皆是。
東晉高僧法顯西行取經路過此地時,曾寫到‘沙河中多有惡鬼熱風遇者則死,無一全者……’許多人就渴死在距泉水不遠的地方,不可思議的事時有發生。
陸寧還是首次這樣認真的看電視,尤其是在看到那張酷似大耳朵的照片時,腦海中忽然閃過一抹亮光,身子猛地打了個激靈!
羅布泊的奇怪地形,不正是他經常做夢夢到的那個地方?
“原來,我夢中的地方會是羅布泊。”
陸寧愣愣的望着電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喃喃的自言自語:“可我爲什麼會夢到這個地方呢?還有,夢中那個黑衣人又是誰?”
“你還喜歡看新聞啊?”
一個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驚醒了陸寧,接着有飯菜的香氣傳了過來。
原來,在陸寧發呆時,探索發現早就結束了,現在是晚間新聞時間,林武也做好了飯菜。
“啊,多看新聞好處多,最起碼錶明咱也是關心國際形勢的嘛。”
言不由衷的說着,陸寧吸了下鼻子,看向了案幾:“喲,沒想到你做飯的手藝不錯啊。”
林武做了個四個菜,一個湯。
紅燒排骨,蒜薹炒肉,韭菜炒雞蛋,白糖西紅柿,還有一碗紫菜海米湯。
正如陸寧所誇讚的那樣,這幾個菜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那碗湯散發出的香氣,更是讓人食指大動。
“還行吧,就是材料不全,等明天你給點錢,我再去外面採購。”
林武得意的說:“今天時候不早了,那隻老母雞沒有做。”
看到可口的飯菜後,陸寧就把羅布泊給忘到腦後去了,拿起筷子夾了塊炒雞蛋,填進嘴裡嚼了幾下,讚歎道:“嗯,味道還可以,比我做的要好吃許多--那個啥,給我兄弟做飯了沒?”
“你兄弟?”
林武愣住:“在哪兒?”
陸寧擡手,指了指站在門口瘋狂搖尾巴的毛驢。
要不是林武在屋裡,毛驢早就跑過來一起用餐了。
“切,一條狗子而已,還用得着給它單獨做?”
林武嗤笑一聲:“等會兒給它點殘羹剩飯就行了。”
陸寧沒說話,站起身走了出去。
林武有些納悶,不知道他要去幹嘛。
幾分鐘後陸寧再進來時,手裡已經拿了個小盆,放在案几上,端起了排骨--挨個盤子裡的菜,他都撥出了三分之一,最後又泡上個饅頭,才把小盆放在腳下,對毛驢吹了下口哨。
毛驢馬上就跑了過來,開心的大吃起來,誇誇有聲。
看到自己靜心烹製的菜餚,還沒有等人吃,陸寧就先喂狗了,林武洗乾淨的臉上,就浮上了明顯的怒意。
不等他說什麼,陸寧就淡淡說道:“你給我記住,這是我兄弟。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着它。在我心裡,它比你,甚至都比我自己都重要。說直白一點,就是它如果不想在這個家裡呆了,那麼我也不會回家了。”
林武就算是再傻,也能看出毛驢對陸寧的重要性了。
尤其是看到毛驢脖子後面還有一塊明顯的傷疤後,他更意識到這裡面有故事。
“對不起。”
林武緊緊抿了下嘴角,彎腰對陸寧深鞠了一躬:“是我錯了。我保證,以後會單獨給它做飯。”
林武知錯就改的態度,讓陸寧覺得很滿意,臉上重新有了笑容:“嗯,正所謂不知者不罪,相信我兄弟是不會怪你的。好了,別愣着了,趕緊吃飯吧。”
“要不要喝酒?”
等林武洗手坐在對面的小馬紮上後,陸寧晃了晃酒瓶子。
“以前喝,現在不喝了。”
林武搖了搖頭。
“那就算了,開吃。”
陸寧也沒給自己倒酒,把瓶子放在一邊,抓起個饅頭直接大吃了起來。
“你最好是慢點吃,這樣對胃不好的。”
林武目光從陸寧的光膀子上飛快掃過,落在了他臉上。
“習慣了。”
陸寧不以爲然。
不過,他看到林武小口吃飯很斯文的樣子後,費了老大的力氣,才忍住沒有笑話他吃飯也像個娘們:不就是吃個飯嘛,用得着拿捏出這麼優雅的姿勢?草,怪不得像娘炮。
很快,晚餐結束。
林武很麻利的刷鍋洗碗後,才問陸寧:“我以後睡哪個房間?”
拿着牙籤剔牙的陸寧,隨手指了指西廂房:“那屋子裡有張牀
,不過你得自己收拾一下--我洗過澡了不是?等會兒,我給你找牀被褥,先湊合着用,等你以後自己掙錢了,再去買。”
“行。”
林武想了想,才說:“不過以後沒有我的許可,你不能去我房間。”
林武提出這個要求很正常,暫且不管他是不是死皮賴臉的要住到陸寧家裡來,畢竟每個人都有隱私的。
陸寧自然是滿口子答應,再說他也沒偷去男人房間的興趣。
以往陸寧晚飯回家後,就會上牀睡覺。
不過今晚多了個還在打掃衛生的林武,他也不好老早上炕,就坐在那兒看電視,又想到了那個大耳朵。
直到晚上九點多,林武才又進了屋子。
他已經把房間收拾好了,還洗了個澡,換上了陸寧給他的一身舊衣服(他穿的那身衣服,需要換洗了),明顯有些大,顯得他更單薄了。
洗過澡的林武,皮膚看上去要光滑了很多,不過還是有些黑,並且還透着一股子病態的黃,這讓陸先生擔心他是不是有肝炎。
“被褥給你找出來了,舊了點,湊合用。”
陸寧指了指沙發上的被褥,又說:“今晚有些悶熱,有必要穿的這樣嚴實啊,學我這樣光着膀子多舒服?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我也沒別的髒愛好。”
林武沒吭聲,卻捲起了衣袖。
然後陸寧就看到他有些纖細的胳膊上,竟然有一塊一塊的白,在燈光下很刺眼。
白癜風。
陸寧又開始後悔了,不該把舊衣服借給他穿,話說白癜風會傳染的,幸好那衣服值不了幾個錢。
好像知道陸寧心裡是怎麼想的,林武放下衣袖後笑了笑:“放心,你的被褥,衣服,等我掙了錢後會賠你全新的--哦,對了,你先給點錢用,明天我得出去買一些做飯、洗衣用品,順便捎帶着買點我的個人生活用品。”
陸寧翻了個白眼:“唉,我這個房東,絕對是房東史上最善良的一個了。不但不收你房租,還得管吃,管用。”
“以後掙錢了,該還你的,我都會還你。”
林武理直氣壯的說:“再說了,我說過我要付出勞動的。”
“其實我不怎麼在乎生活環境的。”
陸寧嘴裡這樣說着,還是拿出了錢包,問:“兩百塊夠不夠?”
看着他錢包了的鈔票,林武說:“兩百塊夠買什麼的?最少一千。”
“草。”
陸寧罵了個髒字時,林武又改口說:“那個啥,給八百也湊合。”
陸寧懶得再跟他說什麼,反正千兒八百的他也沒看在眼裡,點出一千塊扔給他,站起身走向臥室:“等會兒別忘了關電視,時間不早了,我得睡覺了。”
“你,不怕我偷你東西?”
林武忽然問。
陸寧頭也不回的說:“喜歡什麼拿走就好了。除了地皮外,我自己都找不到值錢的東西。”
林武沒有留下來看電視,也沒有再管盤在沙發上睡覺的毛驢,等陸寧臥室內燈滅了後,也就回到自己屋子裡去了。
可能是因爲家裡多了個人,帶來了一些生氣,驅走了老宅中那些所謂的陰氣,今晚陸寧睡的很香甜,一覺到天明,睜開眼時,就聽到院子裡有沙沙的掃地聲傳來。
這種本該單調枯燥的聲音,聽起來竟然很悅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