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泉笑道:“而且是天底下最最聰明,最最厲害的瘋子。”
方巋笑道:“不錯,誰會想到,天下第一的大俠,會是天下第一的大魔頭,會是一個大大的瘋子。”
蘇泉眉頭又皺了一皺,道:“你知道你是魔頭?”
方巋笑道:“魔頭是我,方巋是我,陳道東的師父也是我。可卻又不是我,我是什麼人,我究竟在做什麼,你不知道,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就像,就像佛陀無處不在,卻又無處在。人是佛,馬是佛,狗屎也是佛!”
蘇泉攥了攥拳頭,道:“你不是佛,也不是狗屎,你是魔頭,是個瘋子!”
方巋“哦”了一聲,道:“然後呢?”
蘇泉笑道:“你現在是誰?”
方巋歪了歪頭,道:“不曉得,反正怎麼高興怎麼來吧。”
蘇泉道:“童旭和陳道東在打架,你幫誰?你可要記住了,陳道東註定會死,因爲他必然會用春秋甲子功的禁術,下場如何你曉得的。童旭已經被你引入了岔道,他現在已經算是你的半個徒弟了。所以,一個能活下來並傳承你功夫卻不太聽話的半個徒弟,一個註定會死你教了他二十五年的好徒弟,你準備幫哪個?”
方巋眉頭皺了起來,過了片刻只得摸了摸頭,嘆道:“真是個極難的選擇,所以,我還是坐山觀虎鬥好了。兩個娃娃打架,家長怎麼能偏袒其中一個呢?”
蘇泉點了點頭。道:“十四年前的事,你到現在也沒有後悔過嗎?你師兄可在天上看着呢。”
方巋砸吧砸吧嘴,看着蘇泉點了點頭道:“師兄啊,我真的以爲他死了。可是他卻教出一個徒弟出來。我就說他教的不對,所以要給他掰過來。”
蘇泉嘆了口氣,道:“遇到你,是所有人的劫數!”
方巋哈哈大笑,道:“劫數?一貫不信命的蘇兄居然相信劫數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
蘇泉搖了搖頭,道:“不是虛無縹緲。而是說,有些東西,你不得不罵一句老天爺怎麼降下這樣東西下來。方巋,我知道我打不過你,十個蘇泉綁在一塊也打不過你,但是江湖要講江湖的規矩,所以,即便知道我只會自討苦吃,這個苦我也要吃一吃。”
方巋笑道:“好多年沒有人和我講什麼江湖規矩了,連江湖黑話說的都少。喉頭補一刀叫放氣,懷石投江叫沉錨,火漫房舍叫開花......江湖規矩,和我這個不在江湖的人有什麼說的?”
蘇泉哭笑不得,道:“你就這麼混蛋?你準備再混蛋一輩子麼?”
方巋歪了歪腦袋,道:“否則呢?”
蘇泉道:“現在小旭秦英他們已經知道你就是陳道東的師父了,只要陳道東一死,衡山大戰完結,你方巋便成了四海皆要唾棄的沽名釣譽之人,怎麼,名聲不是你一貫以來最最看重的東西麼?你現在如果還想繼續裝下去,不管你是要當瘋子還是當大俠,那就隨我去衡山,親手滅了陳道東,否則你再也沒有機會了。”
方巋摸着鼻子笑道:“看起來你非常爲我着想。”
蘇泉道:“我和你少說也有十年交情。當年蘇、方、公冶三個青年俠客,江湖上誰不豎一根大拇指,交情和現在童旭秦英和謝凌雲他們只多不少,你滅了玄刀門,他們也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再裝一次,一次就夠了。”
方巋呲着一口大白牙笑道:“玄刀門?我什麼時候滅玄刀門了?張旋那個老頭捏着我的把柄,我怎麼敢招惹他。”
蘇泉嘆了口氣,道:“方巋,我昧着良心來幫你過難關,你卻依舊執迷不悟,難不成你真的想讓我對你辣手相向麼?”
方巋點了點頭,道:“你隱居了十五年,不曉得這十五年你長進了多少。我很想與你打一架了。蘇老哥,咱們過幾招吧。”
蘇泉雙眉緊皺,大袖微漲,似乎在積蓄內力,而後冷冷的看着方巋,道:“你真是讓我無話可說。”
方巋隨手在竹子上一扯,便揪下來一條二指寬,七尺長的竹條來,扔給蘇泉道:“蘇老兄,看你沒帶七星鞭,先那這點須臾竹節湊活着用好了。當年蘇兄一出場,便憑藉這奇門神功嚇倒了一票靈寶子弟,卻不知十五年後,又創就了多少令人欣羨的絕招!”
蘇泉捻着竹條,略微彎了一彎,隨即搖了搖頭,道:“好竹子,只是不曉得,這般好竹子,浸養了多少人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