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茶很不錯。童旭這麼覺得,謝凌雲卻是嗤之以鼻,說自己喝的比這個可好多了。然後童旭就要揪着謝凌雲的脖領,問你小子剛纔怎麼不拿茶出來喝。
拳頭還沒落下,方巋便已然走了過來。門房將三人迎到客堂,便忙不迭的跑去內院喊自家老爺過來了。
童旭盯着穿了半臂短衣,兩條胳膊卻光滑的不見半點傷痕的方巋,心中一愣,轉眼似乎不着痕跡的看了仲康一眼,繼而便迎上前去,折身一揖,道:“師叔,朔州一別已有兩月。師叔去的匆匆,玄刀門又有變故,致使侄兒無法當即南下尋師叔深聊,還請師叔切勿見怪。”
方巋託着童旭的手腕將童旭扶了起來,隨手拍了拍童旭的肩頭,道:“賢侄,玄刀門的事,師叔都已經曉得了,也是難爲你,剛剛尋到親人,不過多時便就陰陽相隔......”
童旭勉強一笑,道:“師叔這話說的就見外了。玄刀門是親人,方家也是親人。我心痛玄刀門之禍,固然是真的,但是見了師叔,卻不能盡提傷心的,所謂尚親面無難色,師叔,我說的可還是。”
方巋笑道:“你還說我見外,明明是你見外了。方家就是你家,到家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咱家不是甚麼宗家大族,就是江湖世襲的莊子罷了,沒那麼多規矩。”
謝凌雲哈哈笑道:“方大俠說的是。不過世家大族,也不見得就不許別人苦笑了。如果連說話都管着,豈不是太過霸道?”
方巋瞧了他一眼,隨即搖了搖頭,道:“凌雲,你是謝家家主,我是方家宗人。從這點上,咱倆平起平坐倒是差不多,但是我年紀長了你二十歲,你爹當年也是與我平輩論交,就算我倚老賣老也不算過分。我就想問你,你謝家人與長輩談話,也都是你這番調調麼?”
謝凌雲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毛,笑道:“方大俠,天底下能和我這麼說話的,除了我謝家長輩,以及秦英、童旭兩個,你還是頭一個。”
方巋呲着牙,似乎惡狠狠的笑道:“老夫年紀大了,脾氣也沒消一點。當年脾氣如霹靂火,你不是不曉得。方纔你那句話,我很可能就要和你打一架。”
謝凌雲笑道:“方世叔,你這臉上發狠,眼裡卻沒有半分要打架的念頭,您是嚇唬我呢。”
方巋點了點頭,道:“雖說你謝家監視天下的事做的不地道,你小子也一點不對我得胃口,但是老夫打保票,謝家有你,百年無恙!”
謝凌雲笑道:“世叔玩笑了,謝家本有幾百年積蘊,區區百年,不過是轉眼間的事,有無謝凌雲,都是一般。不過,方家有世叔這一員大將,只怕百年也沒大事。”
方巋笑道:“說的便似是方家沒有我,便撐不下去一般。小子,方家能走幾百年,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你把我看的太高了吧。”
謝凌雲連連擺手,道:“這可不是,小侄近幾年來,不止一次的往方家派遣細作,不說十人,也有八人,不過到現在卻是各個音信全無。單單這一點,方家就是比我謝家還可怕的一處龍潭虎穴。在世叔擔任方家家主之前,貌似方家還沒有這般可怕吧。世叔,你不要告訴我,此事你毫不知情。”
方巋啞然失笑,道:“原來那些衝撞我方家靈堂,或者在院子裡竄來竄去的小蟊賊,都是你謝家的孩子。怎麼不早點說,早說的話,也該留他一條生路的。方家雖是俠義道,但是這種衝撞老祖宗的事,還是忍不了的。”
謝凌雲擺了擺手,道:“個把人命罷了,不足爲慮,世叔,你這話說道我心坎裡了,衝撞老祖宗,有辱先人這件事,就單單處死,豈不是太過簡單了。若是在謝家,我定然會報上官府,教官府爲公,將這些傢伙一刀刀切了。這些蠢才,不曉得機密都在看不見的暗室麼,非要去祠堂翻什麼?回去便好好教訓他們。”
方巋靜靜的看着謝凌雲,道:“能把髒水這麼不容半點狡辯的就招攬在自己身上,小子,你氣度不小啊。我收回方纔那句話,謝家在你手裡,豈止是單單百年氣運,簡直該發揚光大纔是。至於你說的甚麼暗室,方家有,相信沒有那個大家是沒暗室的。就連孔府,也要把書扔在夾壁了,躲過秦王的搜查。凌雲賢侄,你說是也不是?”
謝凌雲哈哈大笑,道:“說的是,不過論起暗室之多,除了皇家大內,只怕就是我謝家第一了。小侄哪裡有責怪世叔家有暗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