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旭點了點頭,暗思:“果真如此,謝家稱爲大唐在江湖上的一支力量,原是從這開始的。”
雲心道:“那還是五十多年前的事兒。如今謝家武宗便在蘇州,換了三屆家主,已經是謝凌雲撐門面了。他是謝映登的孫兒,據說此人武功極高,但不算江湖人士,我與他有數面之緣,卻不太熟稔。至於凌煙妹子,便熟悉的多了。”
童旭暗思:“原來謝家武宗也在蘇州。到時拜謁方巋,少不了是要去見一下謝家人了。”
雲心道:“原本,王謝兩家的武宗,交情是極好的。但是自謝映登先祖決定拱衛唐室後,兩家便生了嫌隙,此刻,關係也淡了。”
童旭連連點頭,問道:“那你便是文宗了。卻不知,文宗居於北地,雲姊姊你爲何到這黃山裡來了?”
雲心愣了一愣,道:“凌煙妹子可以孤身北上華山,我便不能帶一二門客,來黃山修養了?”
童旭聽她這般說,顯然是還有些許不能說的東西,遂點了點頭,姑且裝作不知道,端起酒杯輕抿一口。
雲心續道:“我單名一個‘雨’字。雨者,雲之心也,所以便化了這麼一個雲心的名字。可不是你說的什麼山中雲霧繚繞來的雲心。不過,近年來,我‘雲心’二字是叫慣了的。你以後還是叫我雲心的好。”
童旭笑道:“那也好,童旭懶得很,也不改口了。”心裡卻道:“若不叫雲心,就只得稱謝大姑娘,和謝姑娘區分開了!”
童旭酒杯一放,道:“不過,雲霧戀山不去,頗是美妙。那這個來比你的名字,也不好麼?”
雲心一本正經的說道:“雲行天上,其心難定。便是掠過蒼山,也是無心之舉。所謂‘雲無心以出岫’,蓋是此理。“
童旭擊掌笑道:“原來‘雲心’不是‘雲心’,是‘雲無心’!”
雲心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正是無心。”
二人閒聊了片刻,眼見山雨漸漸式微,童旭望着泥濘的山路,搖頭嘆道:“一場透雨過後,山間路更是難走。再去尋蘇先生,卻是麻煩了。”
雲心道:“蘇先生是閒雲野鶴般捉摸不定的人。這些日子,我讓仲康幫忙出去尋找,也是什麼蹤跡也沒有。若要尋他,勢必極難。不過,每隔十幾日,他總會來我這裡討酒喝。”
童旭道:“既如此,到時候還請雲姊姊告訴我,蘇先生的形貌如何。”
雲心道:“他平日裡*不羈,樣子也是千奇百怪。想起來什麼樣子就做什麼打扮。忽的半個月不梳洗,便一身乞丐打扮;忽的女兒想吃美食,便又成了出來挑菜的掌勺大廚;忽的想去村裡教孩童識字,便成了教書先生……”
童旭眉頭一皺,道:“這般說,便是隱居山野,蘇先生也總是不見真面目?”
雲心道:“是的。但無論如何,他那一雙雪亮的眼睛和聲音是不變的。這點我能認出來。他若是來了,我便出言暗示你。他喜歡自己聊得上的,不喜歡那些別人幫忙引見的。所以,關鍵還是靠自己。”
童旭點了點頭,向雲心抱拳一揖,道:“如此便謝謝雲姊姊了。”
便又這般枯等了幾日,卻毫無什麼乞丐、大廚、先生的人上門來。童旭心思急躁,不顧雲心的勸告,自己撐着雙柺又到山林中尋了半日,毫無所得,回山水間事已是下晌。
他進門後,自行到櫃上取了一小壇花雕,繼而便雙柺一扔,坐在座位上,嘆道:“尋了一天,也沒半點蹤跡。這個蘇老先生,當真是要難爲死我麼?”
山水間卻不是沒客人。這時,一個正在吃酒的老樵夫忽的轉過頭來,打量了他幾眼,然後嘖嘖稱奇道:“你這少年人,拄着雙柺,幹嘛滿山跑?”
童旭嘆了口氣,道:“還不是這雙腿。我是來山裡尋人的。眼見來黃山快半個月了,也沒找到。”
老樵微微一笑,道:“少年人就是心急。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童旭點了點頭,向老樵施了一揖,道:“多謝老丈提醒。”
老樵便不再說話,悶聲的吃着酒。
便在這時,雲心從屋外走了進來,眼見童旭坐在那裡,便說道:“還是沒找到吧。教你莫要着急的。”
童旭苦笑道:“找不着,畢竟心裡不踏實。”
雲心不再答話,轉到櫃檯上,撥了撥算盤,而後雙目盯着老樵夫,說道:“老伯,前些日子的酒錢,可要結了!”
那老樵霍的擡起頭來,看着雲心道:“雲姑娘,你說什麼酒錢?我老樵可是頭道兒來你家吃酒,什麼欠的酒錢?那乞丐癩子、酒鬼廚子的什麼酒錢,你可莫要管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