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旭點了點頭,話不多說就盤膝而坐,雙目卻在看着陳道東。轉瞬之間,場內一片寂靜。繼而仲康也盤膝坐下,秦英盤膝坐下,所有人都盤膝坐下……
沒有人說話的時候,一般會過的很慢。然而八月十四的這一天,卻是時光荏苒匆匆,看着仲秋的豔陽,緩緩的將場內諸人從身左照完了身右,場內唯靜謐悠長的呼吸吐納之外,別無他物,而黑夜已然降臨。
偶爾有幾個人的眼睛睜開,射出幾絲晶亮的瞳光,隨即又緩緩閉合,就如同天上的繁星,閃了又閃,明亮中透着一幅莫名的令人拜服的力量。
童旭沒有練功。他的內力將四體的經脈撐的漲漲的,他只想打架,唯有打架才能化解他體內的經脈滯澀感。他不敢再練習下去,再練習下去,他只會覺得自己要走火入魔。
一日一夜,他足足有三分之一的時間盯在陳道東身上,他要留意着陳道東暴起傷人,他要靜靜看着陳道東在做什麼,陳道東就像是一個爪牙微微收斂的洪荒巨獸,掉以輕心的人只會被他吞噬的連骨頭渣渣都不剩。而此間坐在這裡的,雖說大都與陳道東有過幾招的本事,但是陳道東若動用春秋甲子功最最頂級的秘術之方,那這裡的人,出了自己秦英與謝凌雲,童旭不曉得還有幾個人能夠倖免。
何況秦英與謝凌雲還受了點傷!
童旭想毫不放鬆的看着陳道東,可偏偏卻又有別的思緒混進來混淆視聽,師父的死傷,陳道東要負責一半;閼伯劍莊滿門,這是陳道東的全責;自己當初的事,童旭心腸寬不想多講;然而玄刀門一事又該怎麼做?
沒有證據證明,帶頭大哥是陳道東,或者說證據擺明了是別人,可偏偏那個人是自己最最懷疑卻又最最不敢去確定的人。仲康所說的刀傷,已經最有力的證明了,那人也不是。
可趙小橋偏偏說事,他說有些事永遠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所以謝凌雲便把所有人都放進這個圈子,下了一個大大的局,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如果真兇不是那人,那大家皆大歡喜,而且會得到一大助力。如果是,那麼大家就做好待死的準備了。
那人太強,童旭說深不可測,是真的自己推測不出來。越博學的人就越覺得自己貧瘠,因爲他們會發現面前還有無窮無盡的東西等着他。相比於童旭,那人就是無窮無盡。
童旭都不確定,秦、謝二人加上自己,三人合力能否制住他,這個大難題,是陳道東的百倍前輩。而且最讓人猜不透的,就是他既然有這般高的能力,又何必遮掩甚麼。若他真的是兇手,那大可早早的將自己等人翻手之間覆滅,何必要和陳道東分離兩處,等着自己徒弟被殺,自己損兵折將呢?
人心是最難揣測的東西,大腦瞬間中動過的念頭何止千萬,你曉得他會怎樣想怎樣做?凌煙說了,所謂的讀心術,也就是那些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眼中的人,一顰一笑都有它的規律,把握住這個規律,你就明白了甚麼是讀心術。就好像你很難在一個面癱身上獲取到他在想什麼,這是一樣的東西。具體罷了。
凌煙沒有過來,這種事不該讓他們來的。微涼和雲綰兩個丫頭嚷嚷着要來,被秦英和自己勸住了。微涼是真的喜歡秦英了,秦英說的話,現在在他耳朵裡就是聖旨。前幾天秦英在京城出事,微涼哭的眼皮都腫了。
一幫女孩子被秦英求爺爺告奶奶的安排在了少林寺,檀印和法嗣兩個老和尚開始還說少林寺不留女客,不許幾個女孩子住下,最後秦英磕着頭,說將來把自家的護脈心法傳給少林,以之爲進獻之禮,事情驚動了將近百歲高齡的曇宗大師,這纔算是作罷。秦英保全了他家的護脈心法,一幫女孩子也住了下來,有少林和尚們的保護,外面再怎麼打破頭噗,他們也不會有事。
看着秦英捧着的護脈心法,童旭就覺得眼熟,奪過來一看,孃老子的就是當初他假借酒醉唸叨的東西,不過只是開篇罷了,後面的東西,孃老子的就是他說的去少林寺求的經書!那次他說自己離開少林寺之後就再也沒回去,自己就覺得不對,合着弄了半天,他是把自家的功夫一點一點的灌給了自己。再三逼問之下,才知道爲此事還和自家老爺子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