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就出去了。
“阿遇,快喝藥吧。”
許錦言對着蘇遇輕輕招手。
只見蘇遇猛一縮脖子,往後一躲,嚷嚷道,“大師哥,我都好了,不需要再喝藥了!”
話音未落,蘇遇就猛的咳了幾聲。
許錦言覺得好笑,也知蘇遇是怕苦,於是伸手拿過蜜餞引他,“不喝藥就沒有蜜餞吃了。”
蘇遇撇嘴,餘光瞟見許陽伊正往這裡看,一瞬間到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湯藥烏漆麻黑的,蘇遇捏住鼻子一仰頭喝了,一股子苦味瞬間盈滿了口腔,連帶着舌頭髮麻,胃裡也翻江倒海。
許錦言見蘇遇把藥喝了,當下鬆了口氣,忙遞了蜜餞過去道,“來,吃顆蜜餞就不苦了。”
蘇遇一張嘴含了,蜜餞的香甜和嘴裡的苦澀融合,過了許久嘴裡的苦味才散了去。
“也不是姑娘家,喝藥還要吃蜜餞。”
許陽伊麪露鄙夷,毫不客氣的嘲諷了蘇遇兩句,可語氣聽起來似乎含着酸意。
“嗯哼,師兄非要餵我吃蜜餞,我也沒辦法。”
說罷,蘇遇眉頭一挑,斜眼撇了許陽伊一眼,彷彿示威似的張了張嘴,許錦言果然又送了顆蜜餞在他嘴裡。
“你……哼!”
許陽伊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蘇遇,又看了看許錦言,最後滿臉氣憤的站起身來甩了一句,“我先回去了。”就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陽伊?”
許錦言喊了一聲,見許陽伊沒理他,隨即苦笑着搖了搖頭。
門外子衿走了進來,面露難色的看着許言。
蘇遇皺眉,“子衿姐姐,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大小姐剛把送來的補品又全帶回去了……看樣子,大小姐好像有些不大高興……”子衿回道,有些擔憂的擰了擰眉。
聞言,許錦言一愣,而後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沒事,你下去吧。”
蘇遇摸了摸鼻子,心虛的埋頭當鴕鳥。
許錦言見狀,忍不住嘴角勾了勾,“沒事,你繼續吃蜜餞……”
“好嘞!”
…………
又過了幾日,蘇遇的風寒也徹底好了。期間許陽伊再沒來過,但是許墨來過幾次,每次都是斜眼撇了一眼窩在躺椅上的蘇遇,然後就自己跑去院子裡練劍,練的滿頭大汗。
有時許錦言也會上去指導他一二,許墨立馬就能舉一反三,當真是個習武的好苗子。
蘇遇舒服的伸了伸懶腰,陽光暖暖的照在臉上,還微微有些發燙,不一會兒就染了紅雲,看着精神不錯。
不遠處的桌子上擺了數十種糕點,蘇遇一邊看着院裡的二人練劍,一邊挑了喜歡的糕點吃。小日子過的十分愜意。
因着蘇遇病了幾日,回山的期限便也推遲了。只是不管推遲多久,許錦言還是得離京回山的。
臨走時,整個王府的人都出來送行了,王府門口站着一大圈子的人,把門口的兩座石獅子都擋住了。就連躲了許錦言幾日的許陽伊也出來了,挽着平陽王妃的胳膊抹眼淚。
“大哥哥!”
許陽伊紅着眼眶低聲道,“你可不能有了師弟忘了妹妹……”
許錦言苦笑着點了點頭,拜別了平陽王和王妃後,就拉着蘇遇的手上了馬車。
平陽王妃自然是不捨長子,眼眶溼潤的目送着許錦言上了馬車離去。
馬車揚起了塵煙,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繁華的帝都街頭。
城外,一輛馬車早早的等在了那裡,丫鬟喜鵲挑起簾子,見遠處來了輛馬車,面上一喜,對着駕車的車伕耳語幾句,便身形一矮進了馬車。
“籲!”
清風猛一拉馬繩,將馬車停了下來,看了一眼擋在馬車前的車伕道,“你不要命了?平陽王府的馬車也敢攔?!”
車伕並不懼,反而拱手笑道,“請問車上坐的可是平陽王世子和蘇公子?”
皓月性子急,眉頭一擰,正要出聲斥責,就聞簾子內傳來許錦言的聲音。
“你有何事?”
車伕面露喜色,恭敬道,“我乃林府的下人,我家小姐聽聞世子和蘇公子今日離京,特意前來相送,還望兩位公子能下車一見。”
馬車內,蘇遇眉頭一緊,心裡暗暗揣測,來人莫不是林淺語?
正當蘇遇想的出神時,許錦言已經伸手撩開簾子,率先下了車,又回身去扶蘇遇。而不遠處停着一輛馬車。
車簾微動,丫鬟喜鵲扶着一位面戴薄紗,身姿曼妙的姑娘下了馬車。
此女不是別人,正是林首輔家的嫡女林淺語。
只見林淺語穿着一身粉藍色的衣裳,面戴薄紗,遮住了大半的絕美容貌,露出的一雙眼睛更顯得格外清亮。
“世子。”
林淺語對着許錦言行了一禮,目光不留痕跡的瞧了一眼蘇遇。
“淺語聽聞世子和蘇公子今日離京,就想着前來送別,還望世子莫怪。”
許錦言輕笑,等着林淺語的下文。
“不知世子可否讓淺語和蘇公子單獨說幾句話?”林淺語輕咬脣,看了一眼蘇遇道。
聞言,許錦言微微有些錯愕,看了一眼蘇遇,見他點頭,於是便道,“林小姐請便。”
說罷,便擡腳往遠處走去。
蘇遇一直看着許錦言向遠處走去,身上穿的素色衣裳在春日裡猶有些清冷,心裡驀然騰出一股子衝動,想要上前抱住他。
“蘇公子。”
聞聲,蘇遇回神,昂着腦袋看了一眼林淺語道,“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有謝禮就趕緊拿出來。”
林淺語面露驚愕之色,隨即微微抿脣,搖了搖頭。
蘇遇臉色一黑,這就是沒有謝禮了?那還聊什麼?走了!
“哎,你別走!”
林淺語伸手攔住,半晌兒才低低的開口道,“那日宮宴未曾向你道謝,今日……今日也不曾帶來謝禮。但你放心,這恩情我定會記在心裡,日後一定相報!只是……”
語氣頓了頓,林淺語眉頭一擰,聲音又低了幾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如何得知我懷孕的事,還有……那個香囊……”
這事困擾了林淺語許久,她懷孕的事,誰也不曾告訴,蘇遇又如何能得知的。再者那個香囊乃是她貼身之物,就連侍女喜鵲都不曾見過,上面的小字不過是她的小名,爲何皇上見到之後會如此震驚,又爲何能讓皇上改變心意?
蘇遇揚眉,他就知道林淺語今日前來送別是爲了這個。
對着林淺語勾了勾手指頭,蘇遇面露狡黠。
林淺語一愣,隨即又往蘇遇跟前移了幾步,半彎着腰細聽。
“我偷偷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
蘇遇清了清嗓子,捂着嘴附在林淺語耳畔笑道,“我其實是天上的神仙,觸犯了天條下凡來歷劫的。所以……天底下的事,我都知道。”
“你……”
林淺語驚的瞪圓了眼睛,隨即苦笑,他不會以爲自己會相信這套胡話吧?
蘇遇自然知道林淺語不會相信,話音一落就跑開了。
一邊跑還一邊擺手大喊,“林小姐不用謝,大師哥從小就教導我路不拾遺,既然是你的東西,自然要還給你!”
林淺語站起身來,初春的風吹的裙襬微微飄動,眼前一個半大的少年笑的狡黠,才跑幾步就一頭扎進了白衣男子的懷裡。
“大師哥,我們快趕路吧!”
“好。”
許錦言點頭,拉着蘇遇的手上了馬車,臨走前還對着林淺語點了點頭。
林淺語看着他們的馬車離去,神色莫名彷彿想着什麼。
這個小少年全身都是謎團,看似是一個孩子,可卻時常顯露出不合年齡的成熟。
“小姐,這裡風大,我們快回去吧?”
喜鵲給林淺語披上披風,望了一眼漸行漸遠的馬車說道。
林淺語輕嘆,扶着喜鵲的手上了馬車。
春風又起,兩輛馬車各自往不同的方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