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玉羅皇亦是收到了鳳傲天的和親婚貼,金碧輝煌的寢宮,金色帷幔幌動,遮擋住那端坐與軟榻之上男子的容貌。
只是,單單能從他捏緊那帖子手的力度,便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的寒氣。
在兩國皇帝還在始料未及之時,一個時辰之後,關於鳳棲皇與樂啓國四皇子、玉羅國三皇子的秘辛,傳的沸沸揚揚。
原先的猜測,如今得到了證實,各國的百姓們更是議論紛紛,津津樂道。
鳳棲皇竟然明目張膽地向兩國皇帝下了和親婚貼,召二位皇子入宮爲妃,此等舉動,乃是史無前例,亙古未有之事,問這千百年來,又有哪個剛剛崛起的二等國,竟然敢向兩大強國下如此的帖子?更重要的是,自古,哪有男子入宮爲妃的?這乃是對兩國的侮辱,百姓們不禁覺得,這鳳棲皇太過於張狂。
樂啓國,邢無雲正瀟灑地飲着酒,當聽到這消息,被入喉的酒硬生生地嗆到,他猛地咳嗽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盯着衛梓陌。
但平復之後,隨即仰天大笑起來,那笑聲迴盪在整個酒樓,連帶着整條街道都能聽到他狂肆不羈的笑意,待到他笑得沒有力氣,眼角含淚,低喘着氣,“她還真能想到這等主意。”
衛梓陌冷哼一聲,一雙冷豔的雙眸透着晦暗不明,徑自起身,“我倒要瞧瞧,她能有什麼能耐將我娶回去?”
邢無雲一怔,連忙起身,上前,看向衛梓陌,“若是她當真想到了法子呢?”
“那我便嫁了。”衛梓陌隱藏與面紗的薄脣微揚,淡淡地啓脣。
邢無雲一揮手,“你瘋了。”
衛梓陌轉眸,看着他,“你不願意?”
邢無雲撇嘴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他起先想着,不過是利用鳳傲天,解除了婚事,也從未想過,將自個搭進去,想起鳳傲天身旁的那些個男人,再想着自個穿着嫁衣,然後,跟另一個男子成親,便覺得一陣惡寒,連忙擺手道,“反正,皇兄不會讓我去的,我若是真去了,樂啓國的顏面何存?”
衛梓陌冷笑一聲,“那便要看鳳傲天的本事了。”
邢無雲嘴角一勾,他篤定依着樂陵的脾氣,如此做,便是對他的羞辱,他定然不會,相反,說不定還會做出一些震怒的舉動。
正在他思忖着,便接到了樂陵的傳召,他眸光微轉,看向衛梓陌,“哎,我去去就來。”
衛梓陌依舊負手而立與窗前,看不出他的神情,一身豔紅長衫,襯得他絕世而獨立,那眉間的硃砂散發着飄渺的光暈。
邢無雲飛身入了皇宮,依舊是一身鵝黃色錦袍,端得是風流不羈,肆意灑脫,嘴角含笑,“臣弟參見皇兄。”
樂陵輕輕一揮,手中的帖子便砸在了他的腳下,邢無雲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樣,彎腰,將那帖子撿起,打開一看,帖子內話語簡潔明瞭,隱隱約約還透着幾分的張狂,尤其是最後一句,永結良緣,四個大字,着實讓邢無雲有種想要將這帖子捏碎的衝動,他擡眸,面露驚訝之色,看向樂陵,“皇兄,這……這……”
“哼,說說看,你與她到底有何關係?”樂陵將邢無雲的神情盡收眼底。
邢無雲垂眸,無奈地說道,“皇兄,臣弟上次前去鳳國,不巧被她撞到,臣弟後來離開,她定然知曉了臣弟的真實身份,想必是因此事,對臣弟懷恨在心,皇兄,若是,您應了此事,臣弟的名聲是小,您的顏面是大,日後,樂啓國在其他國之中,還有何威嚴?”
樂陵如今正盛怒不已,聽着邢無雲的話,覺得有幾分道理,陷入沉思,寢宮內,不敢有一絲的聲響。
待過了許久之後,樂陵的面色稍作緩和,看向他,“她膽敢將樂啓國不放在眼裡,那朕便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皇兄的意思是?”邢無雲擡眸,看向他,問道。
“朕命你親自帶二十萬人馬,攻打鳳棲國,若是敗了,你便不用再回來了。”樂陵沉聲道。
邢無雲頓時錯愕不已,擡眸,看向樂陵,“皇兄,爲何是臣弟?難道您不怕,到時候,她將臣弟給搶了?”
樂陵陰沉着臉,看着他,“哼,你的那點小心思,別以爲朕不知曉,若是真被搶了,日後,朕就當你死了。”
邢無雲一聽,更覺得苦澀,他這明顯是得不償失,本以爲,樂陵會偏袒他,未料到,他卻讓自個親自去衝鋒陷陣,他不情願地應道,接着退了出去,擡眸,看着眼前萬里無雲的天空,便覺得陰雲密佈,搖着頭,嘆着氣,徑自唸叨,“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悻悻然地回了酒樓,待看向衛梓陌的時候,垂頭喪氣,有氣無力地躺在了軟榻上,“真不知皇兄是如何想的,竟然讓我帶兵去攻打鳳棲國?這不是擺明讓我自投羅網嗎?”
衛梓陌側眸,睨了一眼蔫蔫的邢無雲,“對付鳳傲天,你難道沒有把握?”
“她詭計多端,狡猾之際,更重要的是,當初,我還答應了她一件事,這次,若是她揪着這個不放,我必定是在劫難逃啊。”邢無雲仰頭,一臉的悲慼。
衛梓陌看着他這幅模樣,大有幸災樂禍之意,幽幽地說道,“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解了這次的危機?”
“是何辦法?”邢無雲眸光閃爍着亮光,看向衛梓陌。
“若是四皇子死了,一了百了。”衛梓陌淡淡道。
“你以爲鳳傲天沒有想到,她可是明確寫着,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邢無雲頹然地躺下,似乎又想到什麼,擡眸,看向衛梓陌,“好啊,你竟敢要讓我自行了斷。”
衛梓陌嘴角一勾,“你往日的狠戾跑哪裡去了?你往日的無情丟掉哪裡去了?你往日的灑脫丟哪裡去了?”
邢無雲聽着衛梓陌的話,撇嘴道,“那你往日的冷靜和高傲丟哪裡去了?”
衛梓陌擡眸,看向遠處,“我一直很冷靜。”
“哼,我也一直很灑脫。”邢無雲嗤笑了一聲,似是被衛梓陌如此一刺激,想通了些許,接着一拍桌子,“不戰而退,實在不是我邢無雲的作風,打就打,不就是再跟鳳傲天見面嗎?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衛梓陌看着他那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不緊不慢道,“嗯,不會少塊肉,但是,會少點其他的。”
邢無雲轉眸,一改適才的陰鬱之氣,笑得一臉的張揚,“那是,反正,早就被她摸過了,還親過了,我無所謂,至於你嘛,還不知你那皇兄有何打算。”
衛梓陌聽着邢無雲的嘲笑,接着轉眸,那句摸過,親過,着實將他這幾日好不容易拉回來的神智,徹底地銷燬殆盡,大有前功盡棄的危險,他擡手,掌風穿透珠簾,向邢無雲打去。
邢無雲連忙閃身躲開,看向衛梓陌,“哎,被說道痛處了。”
衛梓陌眸底閃過冷厲,接着又是一掌打去,邢無雲如今也壓抑着想要爆發的脾氣,如此,不再閃躲,而是迎上了衛梓陌的掌風,轉瞬,二人便打了起來。
巫月國,夜魅晞這兩日因着南迴國的環佩一事,暗中調查着真相,而南迴國特使這兩日,更是三番四次地催促,讓他不勝其煩,莫不是他接到鳳傲天的密函,讓他稍安勿躁,他定然會與南迴國翻臉,當他巫月國好欺負嗎?
適才,又收到鳳傲天要迎娶樂啓國與玉羅國兩位皇子的消息,他嬌脣一勾,一臉怒意地坐與軟榻上,暗自神傷。
雖然,他知曉,鳳傲天如此做,乃是因着,他二人先算計了她,可是,聽到她身旁又要多出來的人,他便覺得心裡難受之極,這樣等待的日子,還要到什麼時候,想着,她如今陪着旁人有說有笑時,他便想要迫不及待地衝過去,不禁覺得心痛難以。
軒轅彧這兩日本就怒火難消,當聽到這驚人的消息之後,不知哪裡來的火氣,將整個寢宮差點沒掀翻了,接着擡步,離開了皇宮。
侯在寢宮外的侍從,還從未見過發如此大火的皇上,不禁有些害怕。
軒轅彧離開了皇宮,來到一處宅院內,這個院落是他年幼時,母妃經常帶他來的地方,每當他感到孤寂,心情不好時,便會過來,他飛身落下,幾步便入了屋內,接着躺在牀榻上,擡頭,盯着房樑,若有所思。
鳳傲天端坐與書房內的軟榻上批閱着奏摺,將這些時日沉積的,重要的奏摺逐一地批閱着。
顧葉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他撐着雙手,坐了起來,看着四周的擺設,低頭,看着蓋在自己身上的龍鳳華被,他輕輕側身,鎖骨處泛着陣陣的疼,他劍眉微微一蹙,想着今日發生之事,頓時,臉色有些不自然,連忙合上雙眸,猛地睜開,大聲喊道,“人呢?”
鳳傲天聽到了自內堂傳來的聲音,放下手中的御筆,自軟榻上下來,徑自步入了內堂,便看到顧葉峰大睜着雙眸,直直地盯着她看。
鳳傲天上前一步,坐在他的身側,擡手,覆上他的額頭,他先是一怔,連忙扭頭,躲開。
“臣要回府。”顧葉峰臉上不可抑制的染着一抹紅暈,低聲道。
“給爺瞧瞧傷口。”鳳傲天並未理會他的話,而是,擡手,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扯,他腰間的錦帶便被解開,在她要褪下他衣衫時,他受驚般地擡手,將自己的衣衫合起,因着動作太過於急,又再一次地扯動了傷口,毫無徵兆的痛蔓延全身,他蹙着眉頭,盯着她。
鳳傲天見他這般模樣,眸光一沉,“怎麼了?”
顧葉峰擡眸,便看到貓公公站在鳳傲天的身側,他連忙撇開頭,不敢看她,“有外人。”
鳳傲天聽着他的話,擡眸,看向貓公公,“去備晚膳吧。”
“哼,做都做了,害什麼臊?”貓公公嘴角一撇,扭着腰身離開,真以爲他願意看啊。
鳳傲天待貓公公退出內堂之後,便擡手,將他輕輕地放在龍榻上,將他抓着衣衫的手推開,將衣衫褪下,便看到鎖骨處滲出了血,她又是眸光一暗,“你若是再給爺動一下,爺便將你吃了。”
顧葉峰擡眸,直視着她,不服軟地說道,“你敢。”
鳳傲天低頭,在他的脣上狠狠一咬,在他怔愣時,離開,盯着他,“這世上還沒有爺不敢做的事。”
顧葉峰連忙撇開頭,不看她,他知曉,自個是徹底地完了,只是,他如何也想不通,自個怎麼就喜歡上一個男子呢?
鳳傲天看着他依舊彆扭着,不過是淺笑着,將他身上的白布解開,看着傷口處還滲着血,便重新爲他清理了傷口,重新包紮好,看着他,“還回不回府了?”
顧葉峰微閉着雙眸,“臣的輪椅呢?”
鳳傲天語氣淡淡道,“明知故問。”
顧葉峰連忙轉眸,盯着她,“那臣日後該如何出去?”
“你出去做什麼?”鳳傲天漫不經心地問道。
“臣不是皇上養的寵物,喜愛的時候愛不釋手,厭煩了便棄之敝履。”顧葉峰在想着她是男子的同時,也是這江山的帝王,自顧帝王皆薄情,他突然覺得自個當真是着了魔,纔會莫名其妙地讓她入了自個的眼和心。
鳳傲天低頭,看着他,“確實是爺的寵物,還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小狗。”
顧葉峰聽着她的應聲,又是氣急,連忙要起身,卻被鳳傲天按住,指尖劃過他的脣,“沒聽到爺適才說過的話?”
顧葉峰看着她,低吼道,“臣要離開。”
鳳傲天見他如此倔強,低頭,又覆上他的脣,狠狠地啃咬着,他的雙臂被迫與她是十指緊扣着,而雙腿無法動彈,上身又被她禁錮着,他任由着她噬咬着,霸道的吻,席捲着他所有的思緒,漸漸地將他的怒火平息,沉浸在她這繾綣的強吻中。
她見他安穩了不少,在他的脣上舔舐着,垂眸,盯着他,“聽話。”
顧葉峰冷哼一聲,扭過頭,不想看她,有些人總是能不輕易地撥動着他的心絃,讓他對她甚是無奈。
鳳傲天擡手,指尖劃過他的臉頰,接着的他的衣衫合起,“這幾日不用上早朝了,給爺好好養傷。”
“臣沒那麼嬌弱。”顧葉峰骨子裡的倔強在作祟,他不是她養在宮中的寵物。
鳳傲天在他的耳垂輕咬了一口,“再說一遍?”
顧葉峰感覺到耳畔傳來酥麻感,頓時,心絃緊繃着,連忙轉眸,卻碰上了她的脣,頓時瞪大雙眸,看着她。
鳳傲天在他的脣角淺酌着,接着擡手,將他的雙眸覆上,“傷養不好,不許出這裡。”
顧葉峰感覺着脣上的柔軟,還有雙眸上的暖意,他不由得握緊雙手,接着緩緩地鬆開,鼻翼間發出一個哼聲,不再說話。
鳳傲天見他聽話了,便將錦被重新蓋好,“好好躺着,不許亂動。”
顧葉峰看着她眉眼間的溫柔,他的心在這一刻有着片刻的停止,隨即,斂眸,並未開口。
她起身,離開了內堂,顧葉峰則注視着她離開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自個怎麼會變成這樣。
鳳傲天入了書房,便看見藍璟書擡眸,看着她,她淺笑着坐在他的身側,握着他的手,“吃醋了?”
藍璟書垂眸,將被她握着的手緊了緊,這樣的舉動足矣說明一切。
鳳傲天勾脣一笑,接着鬆開他的手,擡眸,卻對上易沐一閃而過的雙眸。
她微微一怔,卻也不再深究,那雙眸子適才飽含着的是什麼情緒,而是重新將奏摺拿起,翻閱着。
藍璟書感覺着掌心的溫暖,側眸,注視着她專注的神情,如此高不可攀的人,她的身邊應該有更優秀的人陪着她,而他,如今,能夠得到她那片刻的柔情,難道不應該滿足嗎?
他收斂起思緒,接着拿起御筆,重新批閱着奏摺。
魂走了進來,連忙立在鳳傲天的身側說道,“主子,事情已經辦妥。”
鳳傲天嘴角微勾,“樂啓國與玉羅國有何動靜?”
“樂啓國勃然大怒,隨後,便將四皇子召入宮中,命他親自帶領二十萬人馬攻打鳳棲國。”魂連忙回道。
鳳傲天嘴角微勾,“玉羅國呢?”
“並未有任何的動靜。”魂亦是覺得好奇。
鳳傲天嘴角一勾,接着說道,“無妨,若是,與樂陵一樣,那倒真是讓爺高看了他。”
魂垂首道,“主子,還有一事,不過,是關於雪珂那丫頭的。”
“何事?”鳳傲天一面看着手中的奏摺,一面問道。
“楚凌天過幾日,便要成親了。”魂低聲說道。
鳳傲天嘴角微勾,“此事,讓雪珂自個決定,爺不管。”
魂連忙鬆了口氣,臉上也難得露出喜色,畢竟,主子不插手,那便說明,這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也會依着雪珂的心思來辦。
鳳傲天將最後一封奏摺批閱之後,接着自軟榻上起身,藍璟書與易沐緊隨其後,魂站在一側,四人離開了書房,行至大殿。
鳳傲天隨即斜臥與矮榻上,貓公公已經備好膳,走了進來,“主子,用晚膳了。”
“嗯。”鳳傲天點頭道,接着擡眸,看向藍璟書與易沐,“先去吧,爺待會過去。”
“是。”藍璟書與易沐自然知曉她有要事處理,便垂首應道,向一側走去。
貓公公與流星也行至桌前,一行人坐下,都未動筷,而是安靜地等着她。
鳳傲天擡眸,看向魂,“宸妃的事可查清楚?”
“還在查,不過,此事好像與巫師司雪衣有關。”魂接着回道,“那環佩乃是司雪衣贈與宸妃的。”
鳳傲天勾脣淺笑道,“那便接着往下查。”
“是。”魂應道,接着回道,“主子,貝立國長公主定於下月初八登基。”
“嗯。”鳳傲天點頭道,“其他皇子可有異動?”
“明爭暗鬥,怕是她的登基不會順利。”魂垂首回道。
鳳傲天笑意深深,“那便打起來好了,越亂越好。”
“屬下繼續派人暗中盯着。”魂連忙回道,“主子,雁歸國,天鷹國齊齊上表玄墨皇,生怕主子您出兵。”
鳳傲天垂眸,“軒轅彧回國這幾日在做什麼?”
“玄墨皇這兩日將一直在自己的寢宮,並未出來,今兒個,得知了和親之事,將整個寢宮毀了,怒氣衝衝地離開了宮中。”魂不禁覺得奇怪,主子和親,與他有何干系,他爲何會動火?
鳳傲天聽着他的話,笑意更深,接着道,“雁歸國與天鷹國,與飛鶴城臨近,不必着急。”
“是。”魂想着兩個小國,如今不足掛齒,那麼,接下來,該動手的是哪個?
鳳傲天擡眸,看着他,“退下吧。”
“是。”魂應道,便退了出去。
鳳傲天起身,行至桌前,看着他們,笑着道,“用膳吧。”
藍璟書擡眸,看向鳳傲天,“皇上,葉鋒?”
鳳傲天看着他,“他有傷在身,這幾日只能吃些清淡的。”
藍璟書又是一怔,便垂眸,安靜地用着膳。
貓公公連忙將藥遞給了鳳傲天,“主子,趁熱喝了。”
鳳傲天接過碗,仰頭喝下,擡眸,便看到流星一順不順地盯着自個,她將碗放下,含着蜜餞,“還不動手。”
流星得到鳳傲天的允許,連忙拿起筷子,卻未像前幾日大口朵頤,而是看着她,欲言又止。
鳳傲天看着他,“不合胃口?”
流星看着鳳傲天,搖着頭,接着悶着頭用着晚膳。
貓公公見他這幅食慾大減的模樣,接着擡手,在他的頭上狠狠地敲着,“要是不喜歡,便不要吃了,瞧你那委屈的模樣。”
流星擡眸,看着他,連忙笑道,“誰說的。”
說着,便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貓公公見他吃得急,被飯菜噎着,連忙盛了湯,放在他的面前,“你還真是……”
流星連忙喝了口湯,擡眸,看向貓公公,“我剛纔就是有些累了。”
貓公公嘴角一撇,纔不相信他的說辭,卻也不點破,繼續專心地給自家主子佈菜。
內堂的顧葉峰躺在龍榻上,卻是毫無睡意,聽着外面用膳的動靜,他此刻,多想過去,與他們坐在一處,可是,想起鳳傲天適才對他的動手動腳,他便又泄了氣,不禁有些惱恨自己,何時變得如此沒用了。
鳳傲天用罷晚膳,四喜端着鳳傲天一早便吩咐燉的湯和熬得清粥,幾樣小菜走了過來。
鳳傲天接過托盤,看着他們幾人,“都去忙吧。”
“臣告退。”藍璟書與易沐低聲應道,接着便退了出去。
貓公公看着鳳傲天親自端着托盤入了內堂,各種的羨慕嫉妒恨涌上心頭,主子還從未對他如此體貼入微過呢?當真將他當成草了,酸溜溜地一面收拾着碗筷,一面說道,“哎,還真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鳳傲天當然將他的話盡收耳底,卻也並未回話,而是,徑自入了內堂,看着顧葉峰緊咬着脣,見鳳傲天入內,接着道,“誰是新歡,誰是舊愛?”
鳳傲天看着他竟然爲貓公公的話生氣,接着坐下,“你在問誰?”
顧葉峰盯着她,“臣是新歡嗎?”
鳳傲天擡手,勾着他的下顎,看了半晌,“不太新。”
顧葉峰擡手,將她的手揮開,“那便是舊愛了。”
鳳傲天又勾着他的下顎,看了半晌,“也不太舊。”
顧葉峰頓時氣急,便要起身,鳳傲天眸光一冷,盯着他,“又不聽話了?”
顧葉峰緊抿着嘴角,側着頭,不理會她。
鳳傲天接着將湯碗拿起,“不新不舊,正合適。”
顧葉峰聽着她淡淡地話語,轉頭,這才消了火氣,緩緩上前,將身子靠着,自她的手中接過湯碗。
鳳傲天拿起勺,舀起湯,遞至他的脣邊,“喝吧。”
顧葉峰也不客氣,張嘴,便將湯喝了下去,一雙眸子,盯着鳳傲天,想着,自個日後,有何臉面見易沐和藍璟書呢?
鳳傲天看着他心不在焉,笑着道,“爺給你重新設一個寢宮?”
顧葉峰搖頭道,“不了,臣還是習慣跟易沐住一起。”
“隨你。”鳳傲天對這種事情也不在意,只要他們自個待着舒服便是。
顧葉峰喝下湯,接着看向鳳傲天,“皇上,臣今夜還是回去吧。”
鳳傲天看着他,“不願跟爺在一處?”
“臣還沒做好準備。”顧葉峰的心裡還是糾結着的。
鳳傲天也不阻攔,笑着道,“那等你準備好了,爺再動你。”
顧葉峰聽着她不正經的話,又是瞪了他一眼,也不再說話,而是安靜地吃着粥。
待用罷之後,鳳傲天便起身,“將輪椅搬進來吧。”
“是。”貓公公站在內堂外,雖然,看不到裡面是怎樣讓他抓心撓肺的畫面,但是,還是能夠想象得到的,他嘟着嘴,將輪椅推了進來。
顧葉峰看着貓公公推進來的輪椅,比起他之前的大有不同,輕巧了許多,而且,看着很靈活。
鳳傲天大手一攬,他便落在了她的懷中,他擡眸,對上鳳傲天的雙眸,想要掙脫,可是,她懷中的暖意,卻讓他有些眷戀,索性,任由着她抱着他自龍榻上起來,而後,將他放在輪椅上。
顧葉峰坐在上面,擡手,放在兩側,動着上面的按鈕,輪椅便自動旋轉着,鳳傲天擡手,推着輪椅,“爺陪你回去。”
顧葉峰如今對這個新的輪椅充滿着好奇,擡眸,看向鳳傲天推着他,着實有些不習慣,可是,心裡卻生出淡淡的暖意。
晚風習習,寧靜的甬道上,鳳傲天推着輪椅,緩步走着,鳳傲天仰頭,看着今夜的天色,再看向眼下的顧葉峰,回想着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她低笑一聲,“那本古書如今可在你那裡?”
顧葉峰聽着鳳傲天突然怎麼想起問那件糗事,連忙回道,“不在臣這裡。”
鳳傲天故意過場音,“哦……”
顧葉峰聽着她的聲音,“皇上,臣已經不記得裡面的內容了。”
鳳傲天聽着他這不打自招的話,“嗯,爺記得,要不,改日,爺與你好好研究研究。”
顧葉峰面色一紅,乾咳了幾聲,低聲道,“流氓!”
鳳傲天揚聲一笑,“要不,就今晚吧。”
顧葉峰的臉更加地紅,夜色下,透着迷人的光澤,他低聲道,“臣身子不適。”
鳳傲天俊美的容顏,此時此刻,卻洋溢着難得的開懷笑意,在她看來,顧葉峰的生活本就簡單,在他的世界中,從來都是黑白分明,不會有一絲的灰色,正因爲如此,他纔會將所有的喜怒哀樂盡數表現在臉上,而不會隱藏什麼。
所以,他是直接的,不論說話還是想法。
鳳傲天覺得跟他在一起很自在,因爲,不會去刻意地猜想他的心思,就如同,她在貓公公面前一般,從來不動任何的腦力。
不知不覺,便行至了易沐的寢宮,易沐並未回寢宮,而是去了藍璟書的寢宮,二人正坐於疏影之下,把酒言談。
她推着他入了宮,侍從得了消息,早已經在寢宮外候着,鳳傲天推他入了側堂,看着裡面的佈置,與他顧府的如出一轍,她笑着道,“你啊,永遠是個書呆子。”
顧葉峰挑眉,“嗯,臣若是一日不看書,便覺得人生沒有意思。”
鳳傲天笑看着他,接着轉着他的內堂,看着一側的書架,一眼便看到他上次抄寫的那本古書,接着抽了出來,看着他,“你不是說不在你這嗎?”
顧葉峰擡眸,便看到鳳傲天手中的那本書,他頓時一咬牙,接着上前,“那個……臣忘了。”
鳳傲天將那古書翻開,隨意地翻了一頁,放在他的面前,“給爺讀出來。”
顧葉峰定睛一看,那一頁的內容,不自然地應道,“臣嗓子疼。”
鳳傲天接着倒了杯熱水遞給他,“喝吧。”
顧葉峰磨磨蹭蹭地喝着水,一杯水,足足喝了半個時辰,還不見底,鳳傲天也不催促,一面翻閱手中的古書,一面漫不經心地瞟着他。
顧葉峰連忙垂眸,不知該如何是好。
鳳傲天接着將他手中的杯子奪了過來,接着說道,“既然不願讀,那便用實際行動如何?”
顧葉峰連忙緊張地抓住自己的輪椅扶手,盯着鳳傲天,“皇上,那個……臣……還沒有做好準備……”
鳳傲天挑眉,“那該如何呢?”
顧葉峰思忖了片刻,一咬牙,擡眸,看着鳳傲天,“等臣做好心理準備了,便讀如何?”
鳳傲天揚聲一笑,接着俯身,將他自輪椅上抱起,顧葉峰因着常年坐在輪椅之上,身體卻甚是輕巧,不過,驚喜的是他,他骨骼驚奇,不像是天生的殘疾。
鳳傲天將他放在牀榻上,擡手,便要將他的長褲扯下。
顧葉峰一驚,連忙扯着自個的長褲,“皇上,臣自己來。”
鳳傲天笑着道,“害羞了?”
“誰害羞了?”顧葉峰連忙嘴硬道,不過,那臉上泛着的緋紅早已經說明了一切。
鳳傲天低笑一聲,接着將他的手拿開,將他的長褲褪下,擡手,摸着他雙腿的骨骼,顧葉峰看着自己那兩條腿的形狀,突然生出了自卑,連忙拿過錦被蓋了起來。
鳳傲天看着他,“難道你想讓爺依着感覺摸着?”
顧葉峰垂着頭,緩緩地鬆開了攥着錦被的手,閉着雙眸,不敢動彈。
鳳傲天將錦被掀開,雙手捏着他的膝蓋,直至腳踝的骨骼,接着將錦被蓋在他雙腿上,“睜眼。”
顧葉峰睜開雙眸,看着她,“皇上,臣的腿……”
他的這雙腿,終究是他這一生的痛,看着鳳傲天,緊咬着脣,不知如何說起。
“你何時不能走的?”鳳傲天看着他問道。
“三歲的時候。”顧葉峰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回道。
鳳傲天擡手,將他緊握成拳的手握在掌心,“你可知你的腿如何不能走的?”
“不知。”顧葉峰搖着頭,“那時還小,很多事已經不記得了,自臣記事以來,便已經躺在輪椅上了。”
鳳傲天盯着他,眸光一暗,接着上了牀榻,將他攬入懷中,輕撫着他的後背,“爺會讓你重新站起來的。”
顧葉峰靠在她的懷中,第一次,覺得能有一個人依靠着,竟然是如此的安心,這些年來,他將自個封閉在屬於他的狹小世界中,不願與旁人接觸,他天生敏感,尤其是,當旁人用異樣的目光看着他的時候,他便有種萬箭穿心的感覺,自她第一次闖入自己的世界,將他從顧府帶出來,他才覺得,原來自個還是有用的,不是一個真正的廢人。
鳳傲天低頭,在他的額前淺酌着,“歇着吧。”
“嗯。”顧葉峰點頭,安靜地靠在她的懷中,鳳傲天擡手,將他身上的錦袍褪下,擡手,便將一側已經備好的常服拿了過來,穿在他的身上,爲他蓋好錦被,看着他睡下,她才離開。
待她離開,顧葉峰便睜開了雙眸,擡起自己的雙手,交疊在一起,感受着她殘留的餘溫,接着將錦被裹了裹,嘴角含着笑意,緩緩地合上了雙眸。
鳳傲天並未回帝寢殿,而是行至藍璟書的津軒宮,便看到暗香斜影下,坐着兩位風姿雋秀的男子,一人着淺藍色錦袍,端得是溫潤如玉,而另一個身着淡粉色錦袍,如柳扶風,他們嘴角噙着笑意,似是在聊着開懷之事,相視而笑,接着便舉杯共飲。
鳳傲天並未打擾他們的雅興,而是,側着身子,靠在一側的柳樹下,意味深長地看着二人。
清風拂面,歲月靜好,不知過了多久,直至二人略有醉態,鳳傲天才緩步上前,行至他們二人面前。
藍璟書擡眸,雙眸蒙着一層水霧,眉眼間更是多了幾分迷離的神態,他緩緩起身,靠在鳳傲天的懷中,低聲道,“皇上……”
鳳傲天攬着他的腰際,讓他靠在自己的懷內,“醉了?”
藍璟書安靜地靠着她,凝視着她的容顏,一雙鳳眸劃過淡淡的柔情,俊美如玉的容貌,尤其是那微微勾着的脣,他緩緩擡手,輕撫着她的臉龐,主動獻上了一吻。
鳳傲天雙眸微眯,淺笑不語,接着一個轉身,便低頭,吻上了他的脣,輕輕地吸允着。
“嗯……”藍璟書不自覺的低吟了一聲,癱軟在她的深吻中。
鳳傲天攬着他的腰際,擡眸,易沐一手拎着酒壺,一手扶着一側的柳樹,腳步緩慢地離開了寢宮,她看着他那纖細的腰肢,包裹着輕紗錦袍,背影透着道不盡的哀愁與落寞。
鳳傲天本欲要送他離開,但,懷中的藍璟書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倒在她的懷中,低聲呢喃着,“皇上……皇上……”
鳳傲天轉眸,看着靜喜,“送易侍妃回宮。”
“是。”靜喜應道,連忙追上前去,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側。
易沐走在寂靜的甬道上,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的墨色,一陣冷風吹來,將他的衣衫吹起,他眉宇間透着濃濃的憂愁,那薄而無色的脣,微微勾起,玄月當空,兩側的宮燈明滅,將他瘦弱的身影拉地極長……
本就不長的路,卻走了許久,走不到盡頭,易沐拎着酒壺的手緩緩鬆開,銀色雕刻着金花的酒壺跌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青酒散落在青石上,透着無限的淒涼。
易沐腳步虛浮,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看着遠處,卻覺得一片模糊,他腳步一空,便栽倒在了地上。
靜喜一慌,連忙上前,將他扶起,“易侍妃,您無礙吧?”
易沐揮開靜喜的手,聲音透着輕柔,“不礙事,不過是有些醉意。”
他一面說着,一面躺倒在了冰涼的玉石上,擡眼,看着滿天的星空,緩緩地合上了雙眸……
靜喜見他睡着,連忙命人將他擡起,小心地放在身後跟着的欒轎內,將他擡回寢宮。
鳳傲天扶着藍璟書回到內堂,將他放在牀榻上,看着他白皙如玉的肌膚透着淡淡的粉色,緊緊地抓着她的衣袖不放,“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