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敬三人在稍微恢復過來些許神智的阮成的指點下,找到了那些個土人關押的地界,臭不可聞。
阮成仍舊是一副瘋瘋癲癲的模樣,說話顛三倒四,但這裡的海盜似是和他有所仇隙,謝敬與張俊料想可能並非船上之敵手,便暫時按捺住了殺心。
他們找到那些土人之時,發覺人倒是沒有受到什麼損傷,這裡的待遇也頗好,有吃有喝,頗爲樂呵,不過他們看到謝敬之時,倒是極爲驚恐,彷彿大禍臨頭了一般。
謝敬沒有與他們多說,只叫張俊護送着他們與那個自稱爲阮成的男人上了船,而後他看到蘇佳川似乎不見了蹤影,他急忙尋找,卻見得不知道何時,童子已是丟了兩柄吃飯的傢伙,鑽到了有幾分污穢的海水之中。
他只得喊道:“蘇家老幺,你快上來!”
孩子卻是仰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口缺牙。
“這兒好像有什麼東西。”
……
魏東河已是聽聞了凱旋的消息,他揮退了自小邵遣來的人手,卻是皺着眉,覺得有那麼幾分不可思議,但海盜無常,荒誕者時有,一個名爲鹿首魔的怪人已經讓他有幾分摸不着頭腦了,既然如此,做出些不可思議事情的人,也不見得不存在。
“我便不去接謝頭目他們了,之後的事情按照之前計劃的來辦。”
“師父,這樣的行徑會不會過於……”
“殘忍?”魏東河看着正手持一卷書卷的玉娘不由得覺得有幾分好笑。
“我們乃是冒着士卒生死的風險,將他們這幫人救出來的,常言道,一命抵一命,這句話你如何覺得?
此戰雖是輕易獲勝,但我們失去了兩名弟兄,換來的不過是毫無價值的滾滾人頭。”
玉娘不再說話,她素來通透,但往來軍陣,大小城市之管理,本就不是一樁可以感情用事的東西,她很快反應過來,已是點頭稱是,出了門去。
唯獨魏東河神色有幾分複雜,似是被這小小決策,攪了個心緒不寧,一時半會兒,冷靜不下來。
玉娘很快便到了碼頭,見得幾條小船已是穩穩當當地停靠在了岸邊,不多時,已有幾個海盜先行擡了同伴的屍體出來,上頭蒙了白布,那些個人神色有幾分凝重。
自從陳閒佔領濠鏡之後,這些居無定所,無有憑依的海盜,從此也算在此地生根發芽。
陳閒爲了給他們留下故鄉之情,便將所有海盜的屍骸,只要能夠收斂的均會帶回濠鏡好好安葬,以若是來不及安葬的,便燒成骨灰帶回濠鏡,立墓碑悼念。
而且也特意留出了一座山巒,用以安葬亡魂。
而當地的人對海盜實際上已經逐漸改觀,人便是如此矛盾的生物,從前的海盜欺壓他們,並且將他們當做豬狗,還時不時劫掠一二。
那時候,他怕他們如怕蛇蠍。
等到陳閒這夥人到了濠鏡,他們反而覺得,這些海盜均是好人。
無他,利己爾。
陳氏海盜來了,他們有了開墾的田地,有了生活的保障,雖然這些海盜仍是出去燒殺搶掠,但他們不搶咱們自己,如果由志向,甚至可以和他們一道出海,何樂而不爲?
故而當他們死了,便有那麼絲絲兔死狐悲之感。
接着便是謝敬和張俊走了出來,見得玉娘,他低聲說道:“鹿首魔帶領的船隊,一共一百三十六人,均是死於島上,鹿首魔本人據聞已經跳水自盡。”
說着他將懷中的一個金鐲子取了出來,“這便是鹿首魔的信物。”
衆人紛紛歡呼了一聲。
謝敬不動聲色地衝着玉娘點了點頭,女子咬着嘴脣,也迴應着點了點頭。
謝敬一揮手,已是有幾個海盜與冥人押着幾個土人從船艙裡頭走了出來。
“諸位。”他看着原本還有幾分熱鬧的人羣說道。
“少東家在時,是否已與諸位立下規矩,約法三章,但凡濠鏡之人均要以他言談,馬首是瞻,若是不從者視作叛逆,這等話語,少東家可是與諸位說過?”
衆人默然。
誰都不喜歡自己的脖子上戴個項圈,哪怕這個項圈無影無形。
且其中大部分的條例,均是爲了他們着想。
謝敬左右看了他們一眼,已是知曉他們心中所想。
他說道:“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等陳氏海盜拼盡全力,以血肉之軀換來的,但因爲這幾個害羣之馬,我們又失去了幾個弟兄。
諸位,這幾個人該如何論處?”
衆人鴉雀無聲,似是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謝敬知道,誰都不願意開這個口,現在開了這個口,日後誰知道自己一旦犯錯,是否會有屠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無人能夠知曉,無人能夠猜得透。
這不啻於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玉娘站了出來說道:“謝頭目,這等說法是否過於嚴苛,人非聖賢。”
“自然,這等嚴苛只是相對而言,如今這幾人因爲自己的過失,使得兩名兄弟死去,如今也正好,教我等立下規矩,”
謝敬看着衆人說道:“從今往後,若是違背條理者,一律逐出濠鏡,永世不得回返,若致人以死亡者,以命抵命!”
謝敬看着那些個土人,還有衆多噤若寒蟬的百姓,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說完了話語。
頓時幾個土人已是跪在了謝敬身前磕頭請罪。
誰都不想死!
謝敬卻冷冷地看着他們而後說道:“如今,兩條大好性命爲了爾等失卻,你們卻在此處乞命,你等可知羞恥爲何物?”
那些土人瘋狂地磕頭。
謝敬卻輕輕一擡手,已是將衆人扶起,而後說道:“你們幾人之中兩人受刑!餘下幾人死罪可免,而活罪難逃!
你們死後,因是我律法第一人,爾等妻兒自有我等養之,不必憂慮,只叫那些孩子知曉,你們乃是這條路上的殉道者,生生世世引以爲戒!”
他揹着手看着面前不同的衆人,冷冷的說道:“你們可以開始選擇了,這受刑,沒有人能逃得過,也沒有人能夠搬弄是非,巧舌如簧,
該死的人,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