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陳靖川倒是沒有想到對方會來得這麼快。
好在整個山寨已經在兩天裡樹立起了不少防禦措施,女眷已經全部被轉移到了山上,村子一時之間人去樓空。
當年他們發現這座曾經廢棄的山寨也是時間的問題。
他派了幾個人充作眼睛,知道這些人本事低微,也不敢叫他們靠得太近,只掛在樹上巡視。這裡一切從簡,畢竟哪怕是陳閒手底下也是大貓小貓三兩隻,陳靖川作爲陳閒的分魂,自然也不會苛求那麼多。
富有富的玩法,窮也有窮的打法。
何況,在這片山林之中,這些本來就靠山貨吃飯的村夫,所發揮出來的功能,恐怕不下於那些陳閒的狼兵。
自己這也算是苦中作樂了。
陳靖川並沒有很信任這些人,他如今是以殺人與放血立威,自然而言,這些人是怕他的,但他們同樣也很是怕那些官兵,甚至這是紮根在他們骨子裡的恐懼。
要他們與這些官兵爲敵,已經是花光了陳靖川的算計。
如今,陳靖川做的可是極爲不光彩的事情。
他把這些女眷都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以此逼迫他們死戰不退,這是沒辦法的辦法,而且副作用明顯。
但在這場立威的大戰裡,不能輸,不能死。這已經是最後的底牌了。
沒成想,這麼一個山大王還這般不好當起來了。
在大明行走,做什麼都殊爲不易。
陳靖川想了想那位還被權臣搞得焦頭爛額的嘉靖。
連皇帝都沒這麼好當了。
他坐在城寨之中,聽着手下的人回報。
“人都已經到了二龍山附近了嗎?”陳靖川閉着眼,低聲問道。
面前的兩個斥候點了點頭。
“都遠遠地看了,應當是那些官兵的排頭兵,人不多,他們注意到這兒了,顯然已經往我們山上摸了。”
其中一個開口說道。
而另一個說道:“有人在北方大路上看到了行軍的人手,我們有人也看到嚴家村有火光出現,有人……有人去看了,說是都燒了。”
陳靖川手指輕輕叩擊着桌面,而後問道:“有人回嚴家村了嗎?”
“他們……他們也是心急。”
陳靖川猛地睜開眼,說道:“是誰?”
……
等到那兩個倒黴蛋被帶到陳靖川的面前的時候,他重重嘆了口氣,他長身而起,將那把短刀握在手中。
“我說了的,如今我們都在山上,你們的妻兒老小都在這兒了,從前的家園已經不需要了,你們會在此處落地發芽。”
陳靖川看着兩個前往嚴家村的人,其中一個頗爲桀驁不馴,而另一個則顫抖着低着頭,不敢吱聲。
“如今我給你們個機會,說說爲何如此做,你先來。”他指了指那個昂着脖子的少年。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爹他們怕你,可是不怕。”他卻是不多解釋,陳靖川笑了笑。
“你要有這膽子,很好,今日戰事若是爆發,你將是頭一個帶領衆人衝鋒之人,是生是死,看你自己!”陳靖川將一塊木牌丟到了他的面前。
“你身爲首腦,貪生怕死!好,我便領了這個先鋒官!”
“我也將隨你衝鋒在前,甚至我要比你們衝的更前。”陳靖川自然有自己的自信,亂戰之中,尤其是這樣的烏合之衆,只要衝陣斬將,那麼就會做鳥獸散。到時候,若是沒有穩定軍心之人,便會造成兵敗如山倒的局勢。
這就是他發揮的空間。
但陳靖川沒有百分百的把握,畢竟這一切都來自於自己的揣測,可若是不這麼做,自己的威信也無法輕易確立。
衆人聽完之後,竟是一陣振奮。
陳靖川開口問道:“你又是如何。”
“我惦記家裡的家產,我還有一些豬羊沒有帶回來,這次去,卻是沒有了……都沒有了!”他忽然哭了起來,聲音越發大了。
陳靖川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要什麼東西,在此處哭有什麼用?缺什麼,搶什麼!你們不是本來就是如此做的嗎?
現在就不敢了?以前殺人的威風去哪兒了?你們現在還沒搞清楚,你們那是做的本來就是殺頭的行當,換個對象就不敢了?
要什麼,自己去搶!唯唯諾諾的算什麼本事!
我今日可就說了,我不拿你們二人祭旗,但我們必有這麼一次與官兵衝突,你就和我一起上陣,活着回來那也不夠!你們要殺夠了本,方纔免了死罪!”
衆人聽罷,也不再多言。
規矩自然是當年立的,如今來了個強勢的人,原本可以隨時破壞的規矩,現在變成了一個不可破滅的鐵律。
現在至少沒有當場斬殺祭旗,還是給了一條活路。
哪怕九死一生,還有一絲機會。
陳靖川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兩個人已經被各自的村子裡的人領了回去。
幾個斥候又前來報告。
“已經在山腳下發現官兵的蹤跡了。”
“有多少人,在哪個方向。”
陳靖川佈置的斥候在整個山腰,共有七個,控制着各個入口,可以說,只要有風吹草動就有可以得到情報。
而陳靖川通過給每個人編號,來能夠清晰的知曉,敵人來犯的信息。
這本來便是無奈之舉。
大部分人太過缺乏情報的分析能力,整個山上如今真正能夠做出決策的,只有陳靖川一人罷了。
“我們要在山腰阻擊他們,不然極爲可能出現問題,一旦他們進攻山巔,無論妻兒老小,都會在對方的攻擊範圍之內,到時候,不論我們勝負如何,我們必有損失,這件事,萬萬不可發生!”
陳靖川說到家人之時,這些人明顯都有幾分不安,他們也知道,他們最後的畏懼,就只剩下這些至親與至愛,可到了現在,這些人也都在山上,他們已經無路可退。
明知如此,他們卻還要替面前這個少年人賣命。
他們滿是仇恨。他們恨陳靖川,也恨那些威脅他們的官兵,可他們卻無能爲力!
陳靖川看着衆人的眼光,知曉這件事滿是危機。
他的前後是槍陣,背後是冷刀。
生死不過一線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