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滿清密探勇探龍潭
1855年6月一天的上午,一輛風塵僕僕的破舊馬車駛進了海京城,這馬車不是西洋那種四輪的,而是滿清到處常見的那種一個車廂卡在一對軲轆上的兩輪車,跑起來,尾巴一顛一顛的,蓋住後面出口僅僅是個髒個看不清是黑還是藍的粗布簾子,在車伕的吆喝聲中和車身的吱呀聲中穿過人流,在城南一間寒酸的客棧前面停下,車伕操着粵語對車廂裡的三個人笑道:“湖南來的客人,你們住在友朋客棧如何,這地方靠近城外港口,你們明天去進碼頭進貨也方便。”
“有勞小哥了。”車裡的三個湖南客人掀開髒兮兮的布簾從車後跳下車,領頭的是個矮個的40多歲男子,頭大兼身材壯實,看起來身材好像是方的一樣;胖胖的臉上都是橫肉,這有點嚇人,但和頭上那頂歪帶的瓜皮帽一襯,卻又略顯滑稽,和這裡隨處可見的遠途商人沒什麼分別;這客人還留着烏光水滑的辮子,在廣東炙熱的太陽下,手上拿着自己外套,身上只穿着個對襟小坎肩,露出兩條粗短的胳膊,一甩一甩的顯得精力十足。
他兩個跟班倒是都很年輕,一個紅皮膚,一個黑臉,都很魁梧,比他們老闆高出一個頭,身材健壯,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虎虎生風,迅捷有力,跳下車後迅速轉身從車裡拿出一個大藤條包,另一個則抽出一個長形的包裹,背在肩上之時裡面發出金屬之聲,看來是什麼兵器。
不過車伕對他們這種人見得太多了,海京現在就是瘋狂的冒險家樂園:中國內地的土匪、洋人裡的破產遊俠,這裡隨處可見,只要你運氣好,你有膽量。你有眼光,或者你夠勤勞,海京就是屬於你的,所以眯着眼看了看那長形包裹,車伕笑眯眯的伸出手去:“客人,把車費付了吧。”
“好好好。我們從碼頭到城門是付過地,進城逛一圈另付哦。”壯實的領頭中年人雖然面相可怕,但卻是笑容可掬,立刻從腰帶裡摸出一塊銀元遞給車伕。
車伕接過。仍在褡褳裡,然後從裡面掏出銅錢找錢。
“喂,你不是黑我們吧?我們也經常坐車的,桂林、南昌、長沙都跑過,你給我們要的價格貴兩倍!”黑臉的跟班不滿的叫道。
“哎,出門在外,計較什麼?!”壯實中年人不滿地制止了手下的質問。
車伕倒是笑了。他把錢遞給老闆,解釋道:“各位老闆,我哪裡會黑你們?一看你們就是來這裡進貨!海京和廣東這邊東西確實貴。很貴,什麼東西都貴得很,絕對不是內地能比的,你們呆兩天就知道了。”
“爲什麼?”中年人一愣,問道:“這裡苛捐雜稅多?”
“苛捐雜稅是沒有。”車伕指着南城門說道:“看到沒有,天天那麼多船進來。咱們的和洋人地,那都是一堆堆的銀子進來這邊!這裡有錢人太多了,洋人有錢,咱商人也有錢,咱軍隊賺得暴多,陸軍海軍一樣有錢,這麼多人有錢,賣東西的能不漲價嗎?”
“有錢人多?”中年人眨了眨眼想了想,笑道:“總不會都是有錢人吧?哪裡都是窮人多。這麼貴的地方。窮人能活得下去嗎?”
“活得下去。賺錢的地方很多,比如去工廠做工。雖然一天從天亮幹到天黑,累得都爬不上牀去,但小工也一天1錢半到2錢銀子,一個月下來不也5、6兩嗎?”車伕微笑道:“多動動,比種地賺得多多了。”
說着,車伕坐上了車,擡起馬鞭,說道:“我也去跑了,那個你們要是僱車,找我。給這個店老闆說是老幺送你們來的,店費他給你們八折,而且知道我住哪裡。”
站在店外,目送短髮的車伕消失在街道拐角,三個湖南人面面相覷,紅臉青年小聲地問中年人:“掌櫃的,這人說的靠譜嗎?長毛地探子?”
“哪有那麼多探子,住兩天就知道了。”中年人冷哼一聲,扭頭進了客棧。
“老闆來了啊,歡迎啊。來海京做買賣啊?哪裡人啊?”客棧夥計倒是熱情無比迎了上來,又是端茶又是倒水,還給熱的滿頭汗的中年人遞過來一張蒲扇:“您做哪一行?小店裡有各種貨物行情,10文錢一張,還能幫您聯繫運輸。”
“我長沙開古董店的,來這裡進幾臺鐘錶,不過也看看這裡的行情,那些行情每樣都給我來一份吧,合適的話我也進一點。”中年人笑道:“另外給我一間上房,我們三人一起,不要其他人合住。”
進了那個鴿子籠一樣“上房”,三個湖南人都是大吃一驚,這三張牀就排滿了這個小房間,牀之間地空隙腿粗一點的根本就擠不進去。
“這就是上房?貴死啊!”黑臉跟班又氣又怒:“這房錢在長沙都可以住最好的客棧了!”
“李元,你小聲點,隔牆有耳。”中年人不滿的瞪了一眼跟班,在牀上坐下,立刻翻看起剛買來的那一疊子各種商品報價來了。
紅臉跟着掌櫃的坐了下來,他小聲的說道:“大人,這裡跟各省巡撫、總督傳來的情報不同啊,除了到處都是洋人一樣,沒有民不聊生、路邊堆滿餓殍的情況啊,平民也沒人恨長毛啊,倒是一致罵天朝…….”
“他們拿下了江西,還能缺糧?”李元小聲地說道:“不恨長毛,那是他們被長毛洋教妖法魘住了,再說我們一路上見地都是下等賤民,讀書人才是中流砥柱,一個讀書人比得上1萬個賤民。”
中年人伸出了手指點着李元笑道:“這次你個李跳腳說到點子上了,張龍潭沒說對。”
“大人您過獎了。奴才是跟隨您久了,老聽您教導。”李元站起躬身說道。
聽到這裡,這個大人的眼睛從那疊油紙上猛地擡起來,陰狠地看向這個躬身行禮的李元,他小聲而惡狠狠的說道:“給我收起你那套官腔來!說了多少遍。在這裡不能叫大人,我是黃掌櫃!張龍潭你也聽到了?”
“是,奴才…小人明白!”兩人立刻同時起立躬身行禮。
“哼,不小心就掉腦袋!”中年人冷哼一聲,低頭繼續翻看起資料起來。
此人就是湖南巡撫駱秉章麾下智囊之首----師爺左宗棠左季高。
左宗棠少時屢試不第,轉而留意農事。遍讀羣書,鑽研輿地、兵法。在趙闊那個歷史上,後竟成爲清朝後期著名大臣,官至東閣大學士、軍機大臣。封二等恪靖侯。
布衣時候自比臥龍,駱秉章是三顧茅廬才把他請到自己身邊做師爺。
傳說駱秉章以巡撫身份派人去找左宗棠來自己身邊做師爺,結果左宗棠不弔他;駱秉章第二次自己親自微服私訪去請這牛人了,照樣不出山;最後駱秉章想了個假逮捕的法子,假稱要向富人索取軍費,把左宗棠的富人女婿抓起來了,左宗棠不弔巡撫。但他也愛惜自己女婿,氣壞了,怒氣衝衝地去長沙找巡撫講理去了。沒想到到那裡一看,女婿沒事正和駱秉章等着他呢,這才做了駱秉章師爺。
這師爺做的很牛,據野史說,某一天,駱秉章正在府內休息。突然聽到校場放炮。按規矩,只有在往北京送摺子時,才能放炮,以示鄭重其事。駱秉章忙問左右:“放炮爲蝦米?爲蝦米?”左右說:“是左師爺在上摺子”。
“哦。師爺在上摺子啊。”駱秉章點了點頭說道。
左宗棠回到府內,駱秉章才湊上去小心地問:“你剛上的是啥摺子,能不能給我看看啊?”
駱秉章但凡遇到官員的升降,軍事上的部署,都要先徵詢左宗棠的意見,纔會實行。左宗棠因此大權在握。湖南地各位將領。多數都看左宗棠的臉色行事。在左宗棠的輔佐下,湖南對內整頓社會秩序。對外省給予經濟和軍事援助,顯示出一個強省的風範
所以長沙有一句話:“只知有師爺,不知有巡撫。”
因爲這,左宗棠還被人以惡吏爲名朝咸豐舉報過。
而且左宗棠和江忠源、曾國藩都是儒家地中流砥柱、這些保衛滿清的儒家精英都是好友,曾國藩湘軍能起來,離不開他這個布衣巡撫在後面的政策和財源的強大支持。
但左宗棠是個脾氣火爆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傢伙,在趙闊那個歷史上,曾國藩有次想用“撂挑子不幹了!我回家”要挾咸豐,咸豐立刻明白了:“媽的?要回家?你算什麼東西?離了你,滿清就不轉了啊?那就滾!”曾國藩沒想到皇帝準了,差點哭死;然後被左宗棠罵了個狗血淋頭,而且不是私人罵,是在官員們都要看的奏章裡痛罵曾國藩沽名釣譽要挾皇上,把這個老傢伙差點鬱悶死。
所以雖然他自稱地位低地時候要脾氣火爆一些,要不惜吵架突出自己,尋求往上爬的機會,但地位的高地時候反而要脾氣更好,不過這人本質上還是個炮仗脾氣。
他這次甘冒奇險親自化妝來海京偵察,正是因爲他這種精力十足火爆的性格。
當然更關鍵的是,在戰場上,海宋完全不同於太平天國,是個十足詭異的對手。
自去年6月贛州大戰,海宋螃蟹陣初現陸地戰場後,很快橫掃江西。
他們中間布上數量較少線式陣列洋槍軍團,兩翼輔以數量龐大的騎兵或者冷兵器軍團,在人數上和陣型上像個巨大的螃蟹,而一旦開始戰鬥,則一概以洋槍隊正面進攻湘軍和綠營,這麼簡單地洋槍排放,而清軍竟然根本不是對手,一個照面往往就是整個陣營大潰,然後螃蟹陣兩翼立刻抄擊潰軍,清軍很少不死傷陣籍的。
左宗棠熟讀從孫子到爺爺的兵法,他實在想不通爲什麼這種“螃蟹”就能橫行無忌?
他不知和多少人瞭解過情況,討論過多少天的應對之法。
有很多軍官都說:敵人乃是妖法附體,聞西洋邪樂而動。樂起而行,樂止而停,而手足僵硬,根本不會跳,只能走;衝不動洋槍軍團陣腳的原因一是士兵不夠勇敢,二是海宋長毛奇裝異服。更以妖法附體,清兵看見腿就軟了,要打敗海宋妖人,只能像英勇的塔奇布發現的那樣。消滅他們演奏邪樂地法師,否則無法戰勝。
左宗棠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孔子聖人說六合之外存而不論,如果海宋會妖法,那爲毛太平天國不會?不都是無君無父(古代指禽獸的成語)地洋教嗎?而且消滅在陣列裡地樂隊,那不是扯淡嗎?你都能殺進去了,殺妖兵和殺法師不一樣嗎?
而且不僅戰術詭異,海宋的戰略也詭異。他們絕不像洪秀全那樣流寇作戰,而是佔據一地,穩固一地。同化一地,竟然是步步爲營蠶食滿清地戰略。
這在中華幾千年戰爭歷史上也少見,這塊地方只認一個頭,只要消滅對方有生力量,天下就是你地了,但海宋趙子微竟然在江西擺出了羣雄割據的架勢。
湘軍不怕太平軍。但海宋前些時間剛和長毛僞翼王展開一場爭奪江西北部的大戰。
長毛僞翼王石達開率軍攻入江西,海宋十字賊僞伯爵朱清正立刻反擊。
雙方在贛皖邊境和長江水域殺得天昏地暗,那時候滿清官員都在額手稱慶:這狗咬狗好啊,最好兩敗俱傷,直接哏屁得了。
但石達開明顯不是個,他把太平軍流動作戰戰略發展到極致,相比之下朱清正就顯得很呆,戰法竟然類似於滿清:守住要害點,然後集中兵力。尋求野外決戰。
如果是滿清綠營。集中兵力是守城或者守寨,野戰根本別提。但海宋和太平天國都是野戰的好手。
然而在陸地上,太平軍遇到海宋螃蟹陣一樣慘敗。
在水路上,左宗棠更是大吃一驚,海宋地內河水師日月軍完全是仿造湘軍水師,連大小船配合戰術都一樣,靠着火炮犀利、水兵近戰訓練有素,民間小船爲主力的太平軍水師就像遇到湘軍水師一樣,根本打不過。
很快石達開被趕出了江西,而這時卻傳出太平天國和海宋再次結盟的情報,讓所有滿清官員爲兩邊都不是傻逼而扼腕不已!
在分析了情報之後,左宗棠並不知道趙闊向朱清正說的戰略,卻得到了同樣的結論。海宋朱清正靠的是強力,而不是和石達開鬥機動和謀略。
趙闊說的是:“洋槍隊一起,天下比地不是孫子兵法那種詭詐謀略了,而是硬碰硬的腕力了。有個哲學大師戶愚呂說過:超過一切技巧的,是力量。
注:戶愚呂----他小時候看地漫畫《幽遊白書》裡的角色)”
水師仿造湘軍,陸路則是詭異而難以招架的螃蟹陣,佔領江西后並不急於繼續進攻滿清,而是轉入了防禦,自顧自經營江西這個糧食大省----海宋這羣禽獸到底想幹什麼?
江西一消停,廣西頓時哭了,主力十字軍立刻把注意力投向了這個和廣東水路相連的地區,廣西沒有類似湘軍戰力,連鎮壓此起彼伏的太平軍起義都不到,遇到以1萬妖人軍團爲基幹軍的4萬海宋長毛入侵,除了求援一點轍沒有。
但鄰居雲貴總督繞典流着冷汗要自保,根本不派援軍,湘軍可以支援,但海宋僞伯爵朱清正大力經營湘贛通道袁州府,在那裡佈下重兵,就算湘軍有餘力衝破連州韶州海宋堡壘,入援廣西,也要面對腰部被江西一刀捅進去和頭上被太平軍乘虛而入地可能,哪裡敢南下,所以廣西根本連招架的力量都沒有,野戰根本不敢打,在大炮和地雷,以及無數“漢奸”和混入官兵隊伍的“奸細”面前,一個又一個城市幾乎是看到十字旗就投降。
在廣西的戰況裡,左宗棠又發現了妖人軍團的一個特徵:喜歡野戰,不喜歡守城。
廣西報告,在長毛僞營長劉永福率領1500人上午佔領南寧城後,原部署於邊境的八旗兵一部潑偕帥綠營共計3000人在下午抵達南寧城外,他們本是被命令協助守城。沒想到到了之後城已經丟了,本想在城外紮營圍堵南寧,但海宋僞營長劉永福發現後,立刻帥1500人出城列陣求戰,潑偕所部被打得慘敗,潑偕帶頭逃跑。殘部一夜狂逃50裡纔敢停下來喘口氣。
雲貴總督繞典在奏章裡稱:海宋長毛明顯不善於守城,只喜歡在野戰裡使用妖術。所以建議遇到海宋長毛千萬避免野戰,而要監守不出。
奏章裡說得很清楚,這150人全部是奇裝異服人手洋槍的長毛精銳。
“難道這洋槍戰術就是爲野戰對戰設立的?”左宗棠想到。
他不是沒見過海宋長毛用地洋槍。他手裡就有幾把被繳獲或者撿來地滑膛槍,這種槍並不貴,在長沙黑市也能買到,射地未必就有滿清兩個士兵用的擡槍遠,爲什麼這種槍放在海宋長毛手裡就能發揮威力?難道要把鳥槍火槍集中在一起,槍手排着隊往前一起打,一起裝填。就是海宋地秘密?
那幾天,左宗棠找了幾個湘軍裡見過世面的湖南和廣東兵,他們人口一詞地堅稱:海宋長毛不過就是穿着洋裝。用西洋戰法!
“西洋夷人的就是厲害的嗎?”左宗棠嗤之以鼻,他承認洋人海戰厲害,第一次鴉片戰爭給滿清官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海洋有屁用!中華地大物博,不需要那一大池子水也是天朝上國!
但戰爭地結果卻是給他越來越多的擔憂:雖然精銳妖人軍團已經調離江西殺入廣西,但江西的海宋長毛裡仍然出現了類似的戰法----他們未必穿着高帽洋裝。未必拿着整齊一致的英國槍,他們穿什麼的都有,只是紮了個紅頭巾,手裡什麼槍都有,只是都是前膛燧發槍,而不是滿清常見的火繩槍,可怕地是,這批看起來好像烏合之衆的傢伙,他們明顯學會了他們兄弟的戰法。排着隊踩着邪樂。在陸地上肆無忌憚地排隊射擊清兵,而殺傷力一樣可怕。
從被抓的俘虜和派去的奸細那裡。左宗棠得知,朱清正也在洋人指導下普及洋槍戰法。
“這種戰法有何微妙?不過就是排着隊走路和打完後裝彈而已,你在他們裡面打聽到什麼秘密沒有?”左宗棠問他的密探。
“就是用夷文說口令,然後我們轉來轉去、走來走去、裝來裝去!只是一個不對,就是一棍子狠揍!”密探臉上顯出了戰戰兢兢的表情,看來那陣子混入訓練的經歷十分慘痛,他想了想說道:“倒是匪首李文茂天天叫囂:要完全聽從命令!就算前面是敵人地槍口和炮彈也一樣,要先做到排着隊被槍斃而眼睛都可以不眨的行進和裝彈、射擊,才能排着隊槍斃清妖!不,錯了,是槍斃我軍王師兄弟!”
“軍紀森嚴啊。”左宗棠皺起了眉頭,他心裡有個巨大的疑問:可是,我們湘軍也可以令行禁止啊!
“還有什麼消息?”左宗棠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問道。
“李文茂經常抱怨僞長毛頭子趙子微偏心,不配給日月軍統一長槍彈藥,他只好自己掏腰包籌集洋槍彈藥,說他自己褲子破了都沒錢換了…….”密探跪地說道。
聽到這,左宗棠眼睛一亮,他猛地一伸手,喝問道:“你確定?”
“他經常這麼抱怨,奴才敢拿頭顱擔保。”奴才密探趕緊說道。
“原來如此!”一瞬間,左宗棠恍然大悟:爲什麼連敗湘軍後,卻在江西突然轉入防禦,而廣西立刻失守----原來是因爲洋人的打法需要大量洋槍彈藥,那洋槍要大量打造,中華技師哪有這麼大的本事?軍備肯定全部都是買自西洋,這是銀子啊!趙子微雖佔有廣東,但急需江西錢糧支持他購買軍備,所以他纔不得不轉入防禦啊,而他手裡這種高帽妖人數目定然不敷使用,所以在江西用完就轉入廣西。
洋槍隊雖然厲害,但不是像傳統士兵那樣扔了鋤頭扛起長矛大刀就成爲士兵,他們需要大量的訓練、武器、銀兩作爲支持。
也就是說。海宋長毛的西洋式精銳數量受到他財力和人員的同時制約。
憑藉那些奏章,去掉外省和曾國藩那些傻逼添加的水分,按他知道地湘軍面對洋槍隊能製造地傷亡,左宗棠在心裡估算現在海宋這種精銳地數量大約在1萬到1.5萬之間。
想到這裡,左宗棠舒了口氣:才10000多人啊,想必海宋長毛財力地極限了;但隨後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才10000多人就橫掃江西和廣西?廣西不去提。但江西是湘軍和八旗綠營雲集的地方,半年之內就被橫掃?要是長毛有銀子,組建十萬這種妖人,那是何等情景?
他是一方面穩固地盤同時蓄積力量訓練新妖人。然後等着湘軍太平軍在長江領域互相廝殺消耗,然後一舉兩家全掃平!
怪不得趙子微這個禽獸不着急!
“大人,奴才還有一事稟告。”密探跪在那裡,看這個大人神思不屬,等了一會,小心說道。
“你說。”左宗棠一擡手。
“大人,長毛洋槍隊訓練是越來越快的。大人不可不防。”密探說道。
“什麼意思?”左宗棠一驚。
“李文茂是親自第一批參加洋人和妖人軍官訓練的土槍隊,第一次訓成需要3個月,剛開始練隊列行進和陣型變化、以及聽鼓點很難。但隨着軍隊裡懂得人越來越多,私下裡互相說教,後面訓得越來越快,現在江西南昌城裡,一個月就能訓成300人土槍隊,他們只是缺洋槍和彈藥而已。打仗還要拿着長矛大刀,但匪首朱清正已經下令讓土槍隊和冷兵隊按期輪換兵器、戰法打仗,精熟洋人打法地人越來越多,所以一旦手裡有槍,多少江西長毛眨眼間就能變成廣東長毛的那種高帽御林軍!”密探說道。
“呼……”左宗棠長出一口氣,他突然感到泰山壓頂一般的恐懼。
現在廣東、江西、廣西全丟了,湖南被海宋三面包圍,而咸豐已經沒有財力組建像圍困洪秀全北上的江南江北大營那種集團軍了,事實上。他就是想先遏制靠北京最近地造反者。洪秀全完蛋了,他後面的造反者自然完蛋。但誰也沒想到在洪秀全身後的陰影里正有一個更加可怕的敵人在成長,比洪秀全可怕的多。
他不是流寇,他也不忙着攻城略地,但只要他佔領了,就看做是自己地盤,只要進了他地盤,他就玩命撲上來;什麼粵東粵西大營連別說圍攻廣州,就是連進入廣東也不可能;但只要你不打他,他也不打你,無論是你還是太平天國,他都不打,只是靜靜的看着你和洪秀全打得你死我亡;背後卻和洋人稱兄道弟,不僅包攬了對滿清的毒品行銷,而且徹底跟了洋人,學習洋人那羣野蠻人地打法和技術;
他真是善良之輩?他比洪秀全更可怕!
這個畜生正在積蓄力量等着給天朝雷霆一擊!
說不定他連他的教主洪秀全都在算計着!
而趙子微在廣州幹什麼?他倒底和洋人學了什麼?他倒底想幹什麼?想不僅吞食天下,還讓天下道德淪喪,邪教和洋人統治萬民?
關於趙闊的情況,滿清地情報像海一樣,但左宗棠根本誰也不信!
他不信閩浙總督號稱在廣州有個情報組織,因爲這個傢伙給皇帝看的那種長毛邸報油紙,別說上面的文章口吻和文白交織的文盲行文了,就單說那種紙也不是什麼重要情報,他問的廣東人都說這種玩意不過是10文錢一份、滿廣東隨便買的報紙!
他也不信雲貴總督繞典,這個逼,總是一份報喜一份報憂,夾雜着來,先吹他打退了多少妖人,然後又嚎叫廣西不保,他也危險,要錢建軍僱練勇!這算什麼玩意,你殺妖人地軍隊都是擦屁股的紙條嗎?用了一次就沒法再用了?
就連湖南派入廣東的間諜也是呈現兩種截然不同的報告:一種是百姓正在水深火熱之中,德高望重的縉紳家破人亡,百姓食不果腹,他們嚎叫着要天朝去救他們;而趙子微已經黔驢技窮了,把個廣東搞得破爛不堪;此地洋教氾濫,洋人牧師連偏遠地區的小村莊都進去了,人民不信儒教了,完完全全的斯文掃地,讀聖賢書的人被輕視,下賤的商人和軍人以及野蠻人洋人則趾高氣揚行走在廣東;
一種則完全相反,海宋長毛太可怕了,不僅陸地上所向無敵,而且就是在海上,海盜和官軍見了他們只有掉頭就跑地份,現在滿清海上商人都玩命想着跟着他們地海上水師一塊走路;不久前的舟山大捷實際上是官兵被海宋長毛地海軍打得無還手之力,只是趙子微不想佔領舟山,才得以保全;因爲太容易掙錢,附近百姓紛紛從滿清朝趙子微屬下領地逃亡,比如福建和湖南、廣西。
看着這些報告,左宗棠也目瞪口呆,不知道誰是真的。
“不行,我必須要去廣州去親眼看看!”左宗棠最後下了決
駱秉章聽聞這個後臺巡撫要他媽的親自去做探子,魂都沒了,離了左宗棠,湖南也許真不轉了!聽到這個消息,他鞋穿倒了都沒管,急急跑過來,叫道:“季高,你怎麼能去廣州呢?!!!那裡是十字賊的老窩!兇險萬分!不行,不行,你說什麼我也不能讓你去!”
“巡撫大人,去南京我去不了,因爲那裡的長毛審查森嚴,財物全部收到他們的僞庫,外人進去也會餓死。”左宗棠笑道:“但是廣州不同,那裡連留辮子的人都隨便進。不會被發現的。”
“那是趙子微那個禽獸有妖法,根本是個圈套,聽說去了廣州,十個人九個人丟魂。”駱秉章急得大叫。
“哪有什麼妖法?!”左宗棠嗤之以鼻,他說道:“趙子微自己誇下海口:說他的地盤,天朝探子隨便進,說看了你也不懂,懂了你也沒法學,學了你也沒法成功!我倒是要看看,這個趙子微究竟是怎麼個厲害法。”
“季高,你要是出事,你置湖南一省百姓於何地!你的命繫於千家萬戶,你是咱們的中流砥柱啊!”駱秉章跺着腳吼道。
左宗棠冷冷的看了這個老朋友一樣,說道:“前不久江西丟了,江浙長毛和粵地長毛連成一體,現在廣西也淪陷了,湖南三面被圍,”然後他把手往脖子上一劃,冷笑道:“人家刀都架到脖子上了,如果不搞清其底細,別說湖南,整個天下都要糜爛了!”
說罷,一擺手:“我肯定要去!你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