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軍在豫南作戰的失利,不僅將北洋集團拋入了空前味”困境之中,同樣也使那些首鼠兩端的騎牆派們陷入了尷尬之中,北洋在爲擺脫困境而努力,這些騎牆派人物也在爲擺脫尷尬處境而努力。
作爲南北實力派之間的著名騎牆派人物,安徽都督薑桂題這幾天裡一直寢食不安,他正在爲自己當初的待價而沽而後悔。
當初南北之間的分歧與對峙逐步升級,眼看雙方就要大打出手,對此局面,薑桂題和他的幕僚們都非常高興,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無論是北方的北洋集團,還是南方的聯合陣線,都是實力雄厚的政治軍事集團。和他們一比,薑桂題的這點力量微不足道,要麼自願投奔某一實力派,要麼被人用武力強行吞併。所以,只有當南北之間的力量達到平衡的時候,姜掛題才能獲得最大的好處。
隨着“南國破曉”行動的展開。薑桂題和他的幕僚們自以爲抓住了一個很好的機會,他們決定自擡身價,在南北之間玩平衡,看看哪一邊出的價格更高,如果價格能夠讓他們滿意,那麼他們就會加入哪一邊。
但是薑桂題和他的幕僚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場豫南之戰這麼快就分出了勝負,結聳沒等另一邊來的及喊價,南北力量對比就發生了巨大變化。
北洋集團喊價及時,這頂“安徽都督”的帽子就是北洋方面給的,但是問題在於,北洋是這場豫南之戰的失敗方,薑桂題剛把這頂“安徽都督”的帽子戴在腦袋上,聯合陣線就一巴掌拍了過去,將這頂帽子拍扁了,這頂北洋給的帽子不值錢了。
薑桂題那個恨啊,一恨北洋外強中乾,二恨聯合陣線對自己行緩兵
計。
北洋外強中乾,這倒不是很讓人意外,薑桂題當年好歹也在北洋軍裡呆過段日子,雖說不上知根知底。但是對於北洋的種種內幕、積弊也是多少看出來一些,別人說他姜老鍋的毅軍是“淮軍餘孽”但是在薑桂題看來,北洋新軍同樣也是“淮軍餘孽”雖然接受了一些新式的軍事思想,但是說到底,北洋軍仍是從淮軍改編而來的,保留了大量淮軍舊人,這些人也將淮軍的陋習、陳規帶到了北洋軍裡,所以,北洋軍表面光鮮,但是內裡卻是弊端多多,此次被聯合陣線一舉打垮四個師。卻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聯合陣線的戰鬥力如此之強,到確實是讓薑桂題很意外,他不是沒有與革命軍作過戰,對於南方革命軍的戰鬥力比較鄙視,但是問題在於。他的毅軍作戰對象是熊成基和光復會的部隊,而不是湖北的共和軍。所以,對於共和軍的戰鬥力。薑桂題一直有些霧裡看花,始終沒有摸清共和軍的真實戰鬥力,而此次豫南之戰,聯合陣線的部隊中就以共和軍爲主力。
現在,薑桂題終於看清楚了共和軍的真實戰鬥力,他的毅軍打不過北洋軍,北洋軍又打不過共和軍。如此簡單的算術,薑桂題還是算得明白的,於是,他終於也明白過來,爲什麼共和軍派來的那位說客敢對他行使“緩兵之計”說到底,這靠的是一個實力。
說客靠得都是實力,沒有實力支撐。嘴皮子再好也沒用,北洋集團派過來的說客是徐樹錚,口才不錯,聯合陣線派過來的說客是胡琰,口才也不錯,兩位說客在薑桂題面前都表演得很出色,但是問題在於,北洋敗了,敗於聯合陣線。
薑桂題沒能趕在信陽戰役結束之前判明局勢,結果造成了他現在尷尬處境,也難怪他會後悔不迭了。
如果說在信陽戰役結束之前他薑桂題姜老鍋是塊香餑餑的話,那麼現在,他姜老鍋就是一個不識擡舉的破落戶了,在那位趙總司令、趙委員長的眼裡,他姜老鍋或許已經沒有多少利用價值了,一旦收拾了北洋。那麼,或許下一個目標就是他姜老鍋了。
怎麼辦?這幾天裡,薑桂題茶不思飯不想,考慮的就是這個問題,怎麼維持住目前的“安徽王。地個。怎麼避免成爲聯合陣線的敵人。
現在去投奔聯合陣線,最好的時機雖然已經錯過了,但是隻要對方不拒自己於千里之外,那麼總歸是有辦法的,大不了多破費些銀子,這些年裡,他姜老鍋可是沒少搜刮,幾個萬兩銀子還是拿得出來的。
所以,薑桂題做出了兩個重要決定:第一,將北洋方面派過來的說客徐樹錚扣押起來;第二,派人將住在客棧裡的聯合陣線的那位說客胡橫請到他的行轅,務必使姜都督搭上這趟革命的快車。
徐樹錚好說,他到鳳陽來只帶了一百多個騎兵,毅軍雖說戰鬥力不強。可是解決這些人卻也不費吹灰之力,現在徐樹錚已被關進了鳳陽縣獄。就差往武漢解送了,這也是姜都督投奔革命陣營的一個投名狀。
但是胡模那邊就不太好辦了。自從信陽戰役結束之後,這個本來一天要求見薑桂題幾次的特使先生突然變得悠閒起來,整天跟着一幫文人騷客東遊西逛,這兩天來,他可是將鳳陽一帶的名勝古蹟遊了個遍,而且每天總要大宴賓客。
結果,薑桂題剛纔派出去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空手而回,帶來的消息只有一個:胡模先生正在酒樓宴客,暫時無法分身。
宴客?胡模這個時候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宴客?他到底打得什麼主意?難道他不知道徐樹錚已被關起來了?
當第七個信使兇口行轅時,早凡焦慮不堪的聳桂題再也坐不住了。吩咐馬唉馬鞭。帶着百餘名騎兵浩浩蕩蕩向鳳陽城內最大最豪華的酒樓“一品樓”殺去,既然胡模先生不賞臉,那麼也只有委屈姜都棄自己去拜會他了。
姜掛題的馬並先行一步,拿着姜都督的名刺趕去酒樓,接了名刺,胡模只是淡淡一笑,好整以暇的帶着幾名隨從,站在酒樓前恭迎薑桂題。
姜掛題領着百餘騎兵殺到酒樓,這淨街、駐蹕都是煞氣十足,姜家軍的兵丁們也拿足了架子。
見了胡腆,薑桂題也沒什麼好話。
“胡先生,你倒是有工夫在這“一品樓,宴客。光景,光景。現在軍情緊急,你就不怕耽誤了你們聯合陣線的大事?”
胡模淡淡一笑,說道:“如今聯合陣線在豫南大勝,我與友人在此飲酒賦詩,正是爲了給革命吶喊助威。說到軍情之緊急麼,現在只怕是北洋睡不着覺纔是。再說鄙人只是一個區區文官,這行軍打仗的事情也輪不到心。對了,姜都督。你百忙之中抽出身來到這酒樓,卻是所爲何事?”
“運個”
薑桂題看了眼胡模身後的那幾名隨從,有些話確實不方便當着衆人的面前,於是岔開話題,問道:“胡先生在這裡宴客,卻不知宴得是什麼客?光景,光景。竟是如此要緊,連這聯合陣線的事務都放在一邊了。”
胡續擡手向酒樓匕一指,說道:“那個貴客此刻就在酒樓之上,不過卻不方便在大庭廣衆之前露面。失禮之處,還望姜都督海涵。”
他這麼一說,倒是將薑桂題的興趣提了起來,於是也沒多羅嗦,手裡提着的馬鞭向酒樓上一指,兩人便帶着隨從上了酒樓。
姜都督惠顧“一品樓”酒樓掌櫃自是不敢怠慢,親自爲他們安排了雅間,又重新擺了酒宴,本想親自站在姜都督身邊伺候,但卻被毫不客氣的支開。
衆人落座,那胡模將唯一的那位貴客引見給薑桂題。
“這位楊瑞文楊大哥,他是蘇北鎮守使徐寶山徐司令的心腹
“哦?徐寶山的人?”
薑桂題頗感驚訝,仔細打量那人,卻見那人只是微微一笑,衝着他拱了拱手,然後取下腦袋上的涼帽,一顆腦袋卻是光溜溜沒有半根頭髮。
“徐寶山什麼時候投奔聯合件線了?。薑桂題隨口一問,他這話說的可不客氣。
徐寶山不僅是北洋政府任命的蘇北鎮守使,同時他也是蘇北、蘇南一帶的大鹽梟,淮揚一帶的私鹽基本上都由他控制,此次南北武裝衝突。徐寶山也奉了袁世凱的命令。率部南下浦口,開到上海小南京一線,歸北洋南進第一軍統帥王士珍指揮。
但是現在,這個楊瑞文的出現表明。徐寶山很可能正在與聯合陣線暗通款曲。
如果說薑桂題是騎牆觀望的話。那麼這徐寶山顯然就是吃裡爬外了。也難怪薑桂題瞧不起徐寶山。
“卻不知姜都督又是何時與聯合陣線掛上的線?”楊瑞文反脣相譏。這話裡的意思也是很明白的。大家都是彼此彼此,五十步就不必譏笑百步了。
薑桂題冷哼一聲,也沒發火,只走向胡模望去。
胡模說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瞞姜都督。徐鎮守使現在就率部駐紮在南京一帶,此次派楊大哥去武漢,正是爲了棄暗投明的事情。而且楊大哥從武漢返回,特意繞道鳳陽,只是爲了送一封信,這封信現在我手中,不過收信的人卻不是我,而是姜都督
胡模這幾句輕描淡寫的話證實了薑桂題的猜測,也讓他對這個徐寶山的動向更感興趣了。
“那信是怎麼回事?”薑桂題問道。
“這封信現在可以給都督過目,不過在給都督之前,鄙人想問一聲。這幾日裡,這加入聯合陣線的事情。姜都督考慮得如何了?”胡模
。
薑桂題嘆了口氣,說道:“袁世凱倒行逆施,悍然藐視革命,藐視憲法,視國會如玩物,實是令人氣憤。我與衆人商議了幾天。還是決定投奔聯合陣線,我已命人拿住了徐樹錚,就等胡先生一句話了。”
“好!好!識時務者爲俊傑。姜都卑如此深明大義,實在令在下佩服。不過聯合陣線也不是說進就能進的,姜都督若想在聯合陣線裡吃得開,就得拿出誠意。”
“胡先生儘管說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想請姜都督派兵拿下徐州。現在毅軍主力就在鳳陽,距離徐州很近,而且徐州現在空虛,正走進攻良機。”
胡模的話讓薑桂題有些躊躇。徐州位於山東、河南、安徽、江蘇四省交界處,而且是京杭大運河上很重要的一個樞紐,佔領了徐州,就等於是在山東南部打入了一根楔子,北洋方面肯定會有所動作,絕不會坐視徐州陷落。
“徐州現在沒有多少北洋軍。以毅軍之力,佔領徐州不難,難得是如何守住?”薑桂題有些左右爲難。
“不。不必守住徐州,只要讓北洋方寸大亂就可以了。這封信是聯合陣線委員長趙振華的親筆信,請姜都督過目。”
胡模神秘的一笑,拿出一封信,交給了薑桂題。
“看了信,姜都督就明白委員長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