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22時許,老瓦被圍在了一座鄉間平房裡。
這是一座木製的房屋,面積很大,用籬笆圍着,前面的小院子停着主人的皮卡車,還有那輛殘破不堪了的凱雷德。
老瓦渾身都是汗水,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慢慢地喝着茶水,偶爾掃一眼前面躺在地板上的男女主人,以及三個小孩子。三個小孩子都被蒙上了眼睛,塞了耳朵,男主人昏迷狀態,女主人雙手把孩子們抱在懷裡,驚恐地看着老瓦。
客廳裡安靜得能夠聽見女主人急促的呼吸聲。
拿起茶几上的M4A2卡賓槍,老瓦卸下空彈夾,慢慢地換上一個雙彈夾,然後放下,拿起洛洛克17手槍,換上新彈夾,啪啦地上膛。
老瓦起身,提着手槍走過去。
女主人緊緊抱着三個孩子掙扎着往後退,嘴脣慘白,在顫抖。
走到跟前,老瓦盯着女主人,在女主人即將要求他放過她的孩子的時候,老瓦蹲下去,恰醒了男主人。
男主人醒轉過來,第一反應就是護着妻兒。
氣氛凝重極了,他們對這個突然闖入的持槍男子生出了極大的恐懼感,因爲老瓦的身上沾滿了鮮血,臉上也是血跡斑斑。
盯着他們看了許久,老瓦終於開口說話了,“帶着你們的孩子,到地窖裡去。”
男女主人彷彿沒聽見一般,愣在那裡不動。
老瓦舉起了手槍,對準他們,重複了一邊。
男主人首先反應過來,扶着妻子站起來,抱起孩子,一步一回頭地護着妻兒往裡面的地窖走去。老瓦緩緩地跟着,他們越走越快,最後走進了地窖。這時,老瓦返身回到客廳,不一會兒,汽車的轟鳴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直升機的佛佛佛聲出現,大功率探照燈透過窗戶打了進來。
老瓦拎起M4A2卡賓槍,一腳踢在一張單人沙發上,單人沙發滑着朝房門那邊去,堵在了那裡,形成一個建議的掩體。
他飛快地走到一扇窗戶前面,輕輕撩開窗簾,往外看。
但見大隊的士兵從各種軍車上面跳下來,在軍官的呵斥聲中包圍而來。幾輛卡車飛馳來過來,在房屋前面打橫,形成了掩體。
他想都沒想,推開窗戶,朝着一輛卡車就打出去一發槍榴彈。
“咚!”
沉悶的聲音,槍榴彈划着弧線落在卡車上爆炸,幾個附近的士兵被四散飛舞的預製碎片殺傷,一片慘叫。
馬上就有一連串的密集子彈打在老瓦冒頭的窗戶上,打在那裡的,還有直升機上的大功率探照燈,把那裡照着跟白天一般光亮。
但老瓦早已經躲到了一邊,任由雨點一般的子彈把窗戶打了個稀巴爛。他換了一個地方,操着M4A2就朝外面狂掃射,然後繼續換地方。一直到直升機得到了允許攻擊的命令,用機載機槍對房屋進行覆蓋性掃射。
“日日日……”
直升機上加裝的加特林機槍噴着火舌,曳光子彈潑向房屋,打得木質的房屋千瘡百孔。頓時屋頂出現無數個透着亮光的小圓孔,可見子彈的侵切力有多麼的大。
老瓦貼着承重柱,躲避着從天而降的子彈雨。
待直升機的射擊停止,客廳裡已經再沒有完整的傢俱,放眼望去,滿目瘡痍。直升機在頭頂盤旋着,巨大的聲音掩蓋了黑色戰鬥服的特勤人員在快速靠近。等到老瓦發現,門已經被破開了。
他擡手就是一個掃射過去,前面兩個士兵措手不及被擊中,後面的隊友拽着他們的領子往後拖,暫停了強攻。他們的情報顯示,襲擊者是三個人,肯定有人在剛纔直升機的掃射中活了下來。
外面不再有槍聲響起,不知道他們是策劃強攻,還是在策劃活捉。
老瓦看了看時間,從承重柱後面走出來,走到沙發那裡,坐下來,把M4A2卡賓槍放在手邊,又把洛洛克17拿出來放在茶几上。端起茶杯倒掉落滿了灰塵的茶水,他給自己重新倒上一杯,慢慢地品着。
說來也上蒼的眷顧,這座屋子的男主人居然是一個天朝茶愛好者,老瓦在茶几下面找到了正宗的竹葉青。久違的綠茶味道,有些苦澀,有些淡香,都是祖國的味道。
從口袋裡掏出錢包,端詳着裡面的一張照片。那是他和一個漂亮澳洲女子以及一個混血小男孩的照片——他已經在這裡成家了,是爲了更好地潛伏下來。
輕輕撫摸了照片幾下,他把錢包放在茶几上,再次端起茶杯,看着照片,含着愧疚的微笑喝茶。
直到此時,鮮血才慢慢地從他的腹部滲下來,匯在一起,一滴一滴地滴在地板上面。
木質的房屋實在是很難擋住全部的子彈,他知道自己是怎麼中彈的,但他也知道自己終究會中彈。
隨着鮮血的流失,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喝光了一杯茶之後,他緩緩地靠在沙發上,右手拿着手槍,放在大腿上,雙眼盯着房門。
鮮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滴,很快便把那塊地板染成了暗紅色。
慢慢的,老瓦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沉重,重得失去了控制。
終於,他緩緩閉上了眼睛,緩緩地停止了呼吸。
殘餘的半扇房門被撞開,一隊士兵以標準的攻擊隊形進入。屋頂突然被破開,幾個士兵拽着麻繩從上方攻入。沒有想象中的槍彈迎面而來,什麼都沒有。
探照燈打了一圈,終於停留在沙發上。
他們看見的是,一個便裝男子坐在沙發上,頭部靠在沙發上,仰望着,而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死了……
代號老瓦,情報部潛伏於西澳的間諜,爲了掩護攻擊隊撤離,犧牲於珀斯東郊約四十公里處的一處農莊中。
大多數人,包括乾充等人,只知道他叫老瓦。
西澳外海,一艘快艇飛馳出公海,幾個人在那裡登上了一艘豪華遊艇。這是一艘屬於必和必拓公司的豪華遊艇,這一晚,在遊艇上有一個私密酒會,用於招待來自美帝的大人物傑克。
而沒有人知道,襲擊珀斯空軍基地的三名襲擊者,居然是傑克的保鏢。
乾充、胡野、孟長勇站在船尾,向珀斯東方敬禮。
他們永遠知道,即便未來內部如何如何地表彰他們此次任務完成得如何如何出色,最大的功臣不是自己,而是默默無名十年如一日潛伏在珀斯的老瓦同志。
沒有人知道他是誰,沒有人知道他曾經爲國家付出過什麼,但是他是國家的功臣。有無數像老瓦同志這樣的人,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從事着永遠不會聽聞到的事情。
而他們所做的,有利於國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