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巍巍受到了嚴厲的訓斥，分管總部內保的副政委明確指示，要他馬上帶隊返回帝都。言語之中就是警告他不要在那添亂。
他是想不通的，分明有問題，爲什麼不能進行調查，甚至連常規的調查都不能進行。他第一反應便是自己觸到了更高級的秘密行動，身爲部領導，這點覺悟，他是有的。
所以，他很乾脆地撤銷了對李路的控制以及監控，帶人連夜返回帝都。
他前腳剛走，李路便下令解散緊急狀況指揮部。SQ730事件已經解決了，這個臨時機構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地方相關部門陸陸續續撤走，但海濱賓館的軍事管制依然沒有撤銷。
李路正好藉着緊急狀況指揮部這個殼，把自己在南港的大本營充實起來。萬塔的事情，南港敵特的事情，情報部的整頓工作，這三個方面，李路都決定選擇從南港入手。
於是，一個長期的指揮部便是必須存在的。
但是，李路不可能佔據整個海濱賓館。海濱賓館在李健國任期內進行了改制，新和平酒店集團接手了這裡，人傢俬企是要賺錢的，儘管新和平酒店集團實際上是李路商業帝國的一部分。
所以，3號樓所在的區域被管制起來，其他區域正常對外開放。3號區域依然是由第三艦隊負責警衛，只不過軍裝士兵換成了艦隊保衛部的便裝警衛。
三九局又過來了一批人，李路的隊伍壯大到將近三十人，但是除了胡震天、方鈴、胡文彬、方鶴成四人，就再沒情報部的人了。以情報部當前的情況，李路很難有魄力去調用自己部門的人，同時，在全面展開整頓之前，他絕不會大張旗鼓地大量調用情報部的人馬。
潘延年的三九局，是李路在國內唯一能夠放心借用的一股核心力量。
但即便如此，李路依然感覺到外勤人手的嚴重不足，爲此，他不得不請示獲得南港內務局的配合，將一些外圍工作交給他們。
這些工作在短短的兩天之內完成準備，李路隨即着手進行第一件事——查清楚皮德喜這條線。
不把他們端掉，李路不放心把萬塔公諸於衆，不把皮德喜和陳瑞之間的關係搞清楚，他也沒有辦法放下心。牽連到陳瑞，就有可能牽連到他原來的那幫第91獨立戰鬥機大隊的老部下。
作爲原第91獨立戰鬥機大隊你的紅貓中隊長，大隊裡的第一王牌，陳瑞能夠影響到當年那一批的大部分飛行員。
想想，李路都覺得心底發涼，即便他很相信陳瑞，但結果出來之前，任何可能都會出現。
把工作安排下去之後，李路驅車來到了南港西郊的一座工廠。這是南港地區最大的糖廠，也是全國最大的糖廠，但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李路的老子李健國任職南港期間，明確提出工業立市的發展目標，把發展工業，尤其是重工業列爲第一要務，而之前一直被奉行的農業先行被放到次要的位置，同時和工業發展結合起來，大力發展現代化機械化農業，避免了南港走上歷史的歧路。
這就有了現如今南港與鄰港比肩的經濟規模，比鄰港更爲強勁的發展勢頭。
於是，位於郊區的這座糖廠被勒令停止生產，因爲那會嚴重影響市區周邊的環境。糖廠被整體搬遷到山裡，和另外幾個糖廠經過整合改制，成立了南港市第一糖廠，生產規模世界第一。
需要指出的是，整合改制由當地第一大企業大唐實業進行。
所以，現在廠區一片荒蕪，生活區也稀落了不少，職工們紛紛將自己的房子租出去，逐漸的這一片變得龍蛇混雜起來。
李路一直開到生活區的邊緣，一片平房之後是兩棟宿舍樓。劉小光等人就在這裡，萬塔自然也是在的。
劉小光也好，萬塔也罷，都是不能堂而皇之露面的人，選擇藏在這裡，也是無奈之計。
萬塔的外國人面孔還是比較扎眼的，所以他很少出房門。劉小光在樓下等着李路，看見李路下車，便走過去。李路揮手示意，他這才轉身前面帶路。
繞過幾條滿是碎石的土路，走到宿舍樓前面，沿着樓梯登上三樓，長長的走廊盡頭，是他們待的地方。
“隊長。”
“大隊長。”
“首長。”
進了房間，三個人向李路問好，三種不同的稱呼。
劉小光稱李路爲隊長，是因爲他是李路最早帶出來的一批人，當時李路是短刀突擊隊的隊長。裴小山喊李路大隊長，則是因爲裴小山跟李路的時候，李路是101大隊的首任大隊長。喊首長的，自然就是鄭凱韻這個新兵蛋子了。今天他纔是第二次見李路。
唯有萬塔，站在那裡看，沒有打招呼。他可是從來沒見過李路，但卻從劉小光這裡知道李路是什麼人。
他纔是軍刀團的大老闆。
走過去，李路向萬塔伸出手，“里歐先生，我很高興能夠見到你，同時很感激你願意到這裡來，並且願意幫助我們。”
萬塔和李路握手，看了看劉小光，隨即說道，“劉告訴我，當年是你下令派遣突擊隊員潛入瑞士救了我。李先生，我應該感激你的救命之恩。”
擺了擺手，李路對劉小光等人說道，“你們先到隔壁去，我和里歐先生單獨談談。”
“是。”
劉小光帶着裴小山、鄭凱韻離開，關上門。
“請坐。”李路指了指紅木長椅，自己坐到單人沙發上。
“里歐先生，你一定知道我們費了這麼大力氣把你送到這裡，是爲了什麼。”李路直接挑開了話題。
萬塔點點頭，“是的，劉已經告訴了我，我願意配合你們。”
“你我第一次打交道，我說話比較喜歡直來直去，尤其是與你這樣的聰明人說話。”李路緩緩說道，“里歐先生，你可以說說，你有什麼條件。”
萬塔搖了搖頭，“你們照顧保護我一家這麼多年，我很感動。沒錯，我很清楚你們營救我的目的是什麼。”
他看着李路，“來之前我已經做出了選擇，劉答應了我，會一直保護我的妻兒，我願意將我手裡掌握着的一筆資金獻出來，也會配合你們揭露白宮針對前蘇聯的金融陰謀。”
萬塔顯然不是傻子，三年的時間過去了，他無論如何都明白，軍刀團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把他救出來，又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保護他和他家人的安全，人家顯然不是在做善事。
本質上，軍刀團和中情局是同一個操性的組織，都是爲了他手裡的那筆財富。但兩者的實施過程有着天壤之別，起碼一個是要殺了他，另一個人是在保護他，甚至至今都未提出任何條件。
經過這樣一串變故，萬塔看透了一些東西。
曾經教導他要爲國家服務的人們，不顧一切不折手段地把屬於國家人民的財富佔爲己有，爲此甚至對他這個最大的功臣下手。這讓萬塔的信仰崩塌，而立之年未能明白的事情，在奔向四十週歲的關口頓悟。
換言之，他白活了幾十年。
即便那是以十萬億美元計的龐大財富，他也不再留戀了，更不會天真地認爲“要爲美帝全體人民保管這筆錢”是他畢生的堅持。
很小很小一部分錢，便足夠好幾代人享用，他沒有別的想法了，只希望能夠平平靜靜地過普通人的生活。
看着萬塔碧藍色的眼睛，腦中在回憶着劉小光按時提交的關於萬塔思想行爲變化的報告，李路覺得自己差不多能看透萬塔的想法。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思考，在最理智的情況下，恐怕萬塔沒有更好的選擇。
三年前他就應該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
沉吟了一陣子，李路沉聲說，“里歐先生，我們來一個君子約定，如何？”
萬塔學了句中文，“但憑吩咐。”
李路緩緩點着頭，說，“你把萬塔計劃公諸於衆，我保你的妻子、兒子、女兒衣食無憂平平安安。同時，我會安排力量盡力保證你的安全。如果你遭遇不測，我會讓你的家人加入天朝國籍，妥善安排他們的生活。”
預料之中的事情，萬塔很乾脆地點頭答應，並且說道：“我會將存放在瑞士銀行以及其餘幾家私人銀行裡的約10萬億美元使用權交給你。它們在我手裡發揮不了任何作用。這是報答你以及劉他們對我和我家人的救命之恩。”
對此，李路沒有什麼想法。他不是不眼饞那筆財富，而是很清楚萬塔在他手裡一天，這筆財富就永遠進不了別人的口袋。事實上當年救下了萬塔，李路就很自覺地把那10萬億美元當成是自己的了。
萬塔此次主動提出，是給李路一個很好的印象。
不過，李路需要萬塔做的，沒這麼簡單。
微微點了點頭，李路說道，“我需要你前往莫斯科，在那裡公佈萬塔計劃。因此，此行充滿了危險。”
萬塔一愣，此時才明白李路所說的盡力安排力量保證他安全是什麼意思。
但是，他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
即便給他第二選擇，他也不會拒絕李路。
終歸是要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