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偵查過程中發現了新的人物,那個人是程天浩,我們判斷他是皮德喜的上線。”
李路緩緩地說道,“程天浩,你應該認識吧。”
唐巍巍一愣,飛快地在腦海裡尋找着相關的記憶,猛地,一個戴着眼鏡的曾經不可一世的軍中衙內的形象躍出來。
“程家的長孫程天浩?”
“不錯,就是他。”
李路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幾張照片,放在桌面上,“這是我們拍到的照片,他就是當年失蹤的程天浩。”
扭頭看了眼方鈴,方鈴點點頭,沉聲說道,“我們掌握了一些證據,可以證明程天浩與當年的潘艾晨叛變案件有關,而且,上個月發生的周武華叛逃美帝案件,也跟這個人有關。因此基本可以肯定,此人極有可能已經被中情局收買,或者至少和中情局有着很深入的合作關係。”
頓了頓,方鈴看着仔細研究照片的唐巍巍,繼續說道,“我們從東南亞方面獲得一些線報,金三角的毒蠍子組織潛入了我國,凌晨發生的跟蹤小組遭遇伏擊,極有可能就是毒蠍子乾的。這些都可以表明,皮德喜,確切地說,中情局部署在南港地區的,以程天浩和皮德喜爲首的間諜網絡,一定和毒蠍子達成了某種協議。毒蠍子組織是臭名昭著的只爲錢服務的恐怖組織,他們在境內出現,說明中情局想要在這裡製造暴力事件。”
方鈴很好地領會了李路的意思,並未說出毒蠍子是針對萬塔而來的,中情局這段時間的折騰也全都是爲了萬塔。
但是,這樣的解釋顯然無法讓唐巍巍信服。他雖說一定程度上依靠了家裡的關係走上這個位置,但他不是飯桶,更不是三歲小孩。
扔下照片,唐巍巍掃了方鈴一眼,隨即盯着李路,說道,“但是我聽不出這跟你下令放棄追擊有什麼關係。”
頓了頓,他調整了一下坐姿,以便坐得更舒服一些。
“既然你確定是毒蠍子乾的,你應該做的是趁他們沒有走遠,把他們抓住或者擊斃,而不是放任他們再度消失,留下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唐巍巍冷然道。
此時,胡震天開口了,“犧牲的三名同志中,有一個是我的親弟弟。我十分的希望當時能夠追上他們,把他們一個個繩之以法。但是我知道那樣會使得整個偵查計劃陷入困境,會讓幕後的大人物逃走。”
竭力控制了一下情緒,胡震天看着唐巍巍說,“唐部長,皮德喜間諜案牽扯出了大量的事情,不是打掉毒蠍子抓獲皮德喜以及他的網絡成員就能解決的。我們部長這麼做,完全是出於大局的考慮。”
唐巍巍冷冷地笑了笑,“李路,既然如此,那麼把你的計劃說一下,如果理由足夠充分,我便不會阻攔,否則,我會按照程序上報二總部,追究你的指揮責任。”
停頓了一下,唐巍巍頗有深意地看着李路,補上一句,“我提醒你,最嚴重的結果,是你會被調離專案組。”
李路已經決定保守住萬塔這個秘密,不管齊永寧以及莊嚴有沒有對其他人提起過萬塔,他的打算都是——堅決否認他的存在。這是自保,也是在保護很多人。
而對於如何擺脫唐巍巍的糾纏,此時的他腦中終於有了成型的想法。
把菸頭摁進菸灰缸裡,李路緩緩地說道:“按照文件‘精’神,我可以告訴你你有權利知道的東西,但是我也提醒你,你無權干涉辦案,專案組,依然還是我說了算。至於你覺得專案組的那些動作不妥,大可以形成報告遞‘交’上去。”
說到這,李路的身子前傾了一下,盯着唐巍巍淡淡地說道,“你很清楚,那二總部和最高統帥部來壓我,沒有任何效果。”
他輕輕拍着桌面上的文件,說,“如果上面覺得我不適合領導專案組,下來的就不會是一個督導文件,而是一個更換領導文件。總而言之,你別以爲這樣就可以左右專案組的走向,我一天坐在這裡,這裡的事情我說了算。”
出人預料的是,唐巍巍並沒有動怒,反而是笑‘吟’‘吟’地看着李路,很有深意地說道,“太過自信不是一件好事,走着瞧吧。不過現在,請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李路心裡跳了一下,但表情依舊風平‘浪’靜,不動聲‘色’地說道,“在監控程天浩的過程中,我們發現了一個代號爲雷曼的人,多方的傳來的信息佐證,這是一個隱藏在情報部內部的敵人。可能是被策反的人,也可能是鼴鼠,而且級別不低。”
這倒是讓唐巍巍吃了一驚,他首先驚訝的是,李路這麼快就找到了內鬼,然後驚訝的是,情報部裡真的有內鬼。
他這個幾天前還是情報部副部長的人當然很清楚情報部的問題,幾乎所有人都認爲有內鬼,否則怎麼會發現一連串的泄密叛逃事件。但幾乎所有人都不願意相信有內鬼,而且還是一個級別不低的內鬼。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李路便找到了線索,這是運氣還是實力?唐巍巍希望是前者,但卻又不能不正視一點——搞情報工作,這個之前沒有在情報單位工作過的李路,比任何人都要‘精’通,更加專業。
和李路不對付,是源自於家族和個人情感,但這不代表唐巍巍會將國家安全軍隊利益置於腦後。在這一點上,他和許多家族子弟相似,即便內鬥再厲害,對外的時候總會把力使到一塊去。
沉思了一陣子,唐巍巍問道,“你確定有內鬼存在?”
李路緩緩點了點頭。
“你剛纔提到的,多方的消息來源,除了南港專案組,還有哪些地方?”唐巍巍繼續發問,掃了眼方鈴,說道,“剛纔她提到,毒蠍子的消息是從東南亞過來的。但是你我都知道,情報部在東南亞的幾個站點幾乎陷入了癱瘓狀態,消息從何而來?”
微微搖了搖頭,李路說道,“我想我沒必要告訴你我的情報是從哪裡來的,這是我們情報部的機密。”
唐巍巍嘴巴微微動了動,無從反駁。他人上任總政保衛部,但心還沒有從情報部那邊轉換過來。的的確確的,情報部不可能把這些東西告訴總政,相同的,總政也不會向其他部分透‘露’部署在境外的調查員系統半點信息。
李路端起茶缸喝了下茶水,說道,“這個雷曼一定是可以接觸到我們內部很多機密的人,因爲我手裡有證據表明,他在周武華叛逃案中出現過。根據他和程天浩的關係判斷,極有可能是被策反的中層幹部。”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我之所以當時沒有下達追擊命令,原因就在這裡。如果展開了追擊,那便是攤牌。毫無疑問的是,我們一定會把毒蠍子組織打掉,也一定可以把皮德喜的間諜網絡整個毀滅掉,但是將會失去挖出內鬼的機會。我想,你很清楚誰的威脅最大。”
進入李路的辦公室到現在,唐巍巍第一次點了頭,李路說的是事實,他當然很清楚一個隱藏在情報部內部的中層幹部所蘊含的危害‘性’。
這幾乎相當於以半‘裸’的姿態面對中情局。
但是,唐巍巍依然存在疑問,他問道:“你怎麼保證,在皮德喜指示毒蠍子伏擊了我們的人之後,這個雷曼不會產生警覺,從而進入休眠期。”
李路說道:“很簡單,因爲毒蠍子潛入南港的目的,並不是爲了伏擊我們的人,他們一定有更大的計劃。沒有內線的配合,他們折騰不起來,因此雷曼絕不會現在就進行休眠,相反,他會更加的活躍。這就是挖出他的最好時期。”
拋開政治因素和個人情感,唐巍巍不得不承認,李路這個人天生就是搞情報的,沉着冷靜的頭腦幾乎不會被任何事情和變化所影響,分析得有理有據。
唐巍巍沉‘吟’了半晌,終於說道,“我會確確實實地把文件‘精’神落實下去,幹好督導組的分內事。”
李路扯了扯嘴角,“希望如此。”
唐巍巍站起來,拿起桌面上的文件,說道,“內鬼一有消息,我需要第一時間知道,二總部的領導要求我隨時彙報案件的進展。”
李路笑了笑,“你有權知道的我不會瞞你。”
“最好不過。”
等待唐巍巍帶着人離開,方鈴首先忍不住說道:“頭兒,這姓唐的怎麼搖身一變成了總政的人,還冒出個督導組,上面什麼意思嘛!”
胞弟的犧牲使得胡震天的情緒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但是他竭力控制着傷悲,讓自己的頭腦保持冷靜。
他能感受到,李路其實也不知道上面發生了什麼,沒準這個時候李路比誰都想知道,是爲什麼?
偷偷給方鈴打了個眼‘色’,胡震天說道,“我仔細看過文件的副本,督導組的確只有知情權和建議權,但是他們干涉不了偵查工作。”
“一個建議權就夠嚴重的了。”方鈴白了胡震天一眼,一副你到底懂不懂的表情,猛然想起胡文彬剛剛犧牲,她的表情僵了僵,低聲對胡震天說,“老胡,對不起。”
“沒什麼的,就事論事。”胡震天搖頭說。
此時,李路擺了擺手,“你們下去吧,讓我安靜一下。”
胡震天和方鈴對視一眼,默默離開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