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餐廳,這是一艘萬噸巨輪,退休之後被某餐飲公司購下,泊於觀海長廊一端,進行了改造,是南港地區較爲著名的美食地點。
當然,此處的主題是浪漫,適宜情侶用餐。
還沒有見面,呂夢就對錶哥介紹的這個娛樂公司的老總有種天然的排斥感。皆因這個見面的地方不是那麼的恰當,她呂夢是有丈夫的人。
但爲了能夠找到好一些的轉業單位,又看在表哥的面子上,她不得不答應下來。
一直有傳言說,上面有大佬主張精簡文工團的編制,將來軍隊的文藝崗位將會被大量地取消。一直像成爲演員的呂夢,知道繼續待在軍隊裡是很難實現夢想的了,和陳瑞商量之後,決定申請轉業。
因此,她這段時間一直在尋找靠譜的娛樂公司。去年嶺南娛樂行業大崩潰,衆多娛樂公司紛紛轉到了南港這塊最具活力的土地,可以說南港正在慢慢成爲南方的娛樂之城。
也正因爲這樣,她才一直在遊說陳瑞轉業進入商業,多賺點錢,過另一種生活。參軍,對於她來說只不過是一條實現夢想的捷徑,而對於陳瑞而言,並非如此。
所以兩人時不常的也因此鬧矛盾。
經過一條長長的棧橋,呂夢一條長袖連衣裙穿在身上氣質優雅,挎着小包,走上海上餐廳。
李路脫掉了身上的超薄雙面風衣,換了一面穿上,不遠不近地跟在呂夢的身後。而胡震天帶着方鶴成則跟在最後,方鶴成跟業務員似的,挎着一個黑色公文包,裡面實則是裝着可以派上用場的各種便攜式監聽攝像器材。
見到輝煌娛樂公司的老闆之後,呂夢暗暗鬆了口氣。對方是在大廳裡坐了位置,而不是包廂,這很好。而且看到對方是一個戴着金絲眼鏡的很年輕的長得頗爲斯文的男子,呂夢的觀感頓時是有了一些改變的。
“程總?”走到跟前,呂夢站定,伸出說,“我是呂夢。”
那年輕的老闆程總站起來,輕輕地握了握呂夢的手,很紳士地點頭:“是我,你好,呂夢女士,請坐。”
程總走到對面爲她拉出椅子,做出了請的手勢。
呂夢臉稍稍紅了紅,“謝謝。”
兩人坐定,程總遠遠找服務員招了招手,隨即對呂夢說,“不知道呂女士喜歡吃什麼,我自作主張點了餐,還請不要介意。”
“不會不會,程總您太客氣了。”
“咱倆年齡應該差不多,你您您您的稱呼我,實在彆扭。”程總舉起蘇打水示意了一下,“皮總跟我是老朋友了,他介紹過你的情況。你在海軍文工團?”
呂夢笑着說道:“確切的說是第三艦隊文工團。”
“呵呵,對部隊我不是很瞭解。那麼,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在上菜之前具體地說一說你的情況,以及你對未來的規劃。當然,不必太過拘謹,咱們就當時朋友之間的閒聊。”這個年輕的老闆說話語速徐徐,音量適中,讓人聽着很舒服,一下子就讓呂夢生出了好感來。
略微思考了一下,呂夢開始介紹自己。
大廳門口,李路跟在一對情侶後面走進來。藉着前面的掩護,他飛快地掃視了幾眼大廳。大廳的佈置很溫馨,燈光鮮花綠植都恰到好處,圓形的窗戶是特色,悠然響起的鋼琴聲中伴隨着海浪拍打着船體的聲音,遠處的大面落地玻璃後面是甲板,頓時開闊的視野中可以看到港灣對面的軍港之夜。
李路輕而易舉地發現了呂夢,但與她見面的那個程總卻是背對着李路,無法看清長相。
擡眼看了看,李路舉步朝酒水臺走去,那個位置相對來說對呂夢所在的位置擁有單方面的良好視野。
走到那裡,李路隨意地擺動腦袋,向右擺的瞬間,把呂夢對面的男子看了個一清二楚。隨即,他的表情出現了明顯的僵硬,但時間非常之短。
朝酒水臺的服務業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李路轉身緩步離開了餐廳大廳,走到了外面。
“小方,想辦法讓我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老胡,檢查甲板是否有可疑人物。”走到棧橋,李路低聲對着便攜式話麥下達指令。
方鶴成和胡震天那邊開始行動起來,而李路卻一直走到了外面停車場的車裡,坐在裡面表情詫異而震驚。
與呂夢見面的居然是程天浩!
程天浩,一個李路以爲已經成爲歷史的名字,猛然從腦海裡蹦出來,這種突兀是讓人很難以在短時間內接受的。
可以用一句話來描述李路和程天浩的關係。
如果說李路有什麼生死仇敵的話,那麼程天浩是沒有任何爭議的一個。
圈子裡的人都知道,老李家的死對頭是老程家,兩家之間的鬥爭一直未曾停止過。大約六年前,在一次近乎決戰的對抗中,李路一舉掀翻了老程家,一夜之間老程家大大小小十幾口子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只有一個人逃出了天朝。
他就是老程家的長孫,程天浩。
李路以爲,程天浩已經不可能在出現在他的生命當中,沒想到,時隔六年,卻在這種情況下看見他。
顯然,李路絕對不會認錯人。
七年前見過一面的人,他尚且記憶猶新,更何況這個在另一個時空裡百般折磨他的仇人。
他的腦子有些亂了,節奏被突然出現的程天浩打亂,一連串的問題浮現出來。他不知道程天浩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在這裡出現,他更不知道,潘艾晨的叛變就是程天浩策劃的。
點起一根菸狠狠抽了幾口,他竭力讓心緒平復下來。不得不說,三年的雪藏他最大的收穫便是學會了如何置身於萬變中而保持平靜的心緒。
程天浩在這裡出現,會是巧合嗎?
顯然不可能是。
情報界從業人員的字典裡,從來不存在“巧合”二字。因爲任何巧合,都可能會令你丟掉性命,任務失敗。
李路想到的第一種可能便是,程天浩是皮德喜網絡中的一員。因爲從目前掌握的關係脈絡來看,呂夢與程天浩唯一的交集只能是在皮德喜身上。皮德喜是呂夢的表哥,而呂夢的社會關係中並無其他可疑的地方。
越來越多的信息從腦子裡迸出來,補充了理由,李路斷定,把呂夢和程天浩聯繫到一起的,就是皮德喜。
如此,呂夢的嫌疑更加的厚重了。
但李路也清楚地看到,關鍵點在皮德喜身上。
然而,李路此時最想知道的是,呂夢究竟在和程天浩說了些什麼。
方鶴成沒有讓他失望,此時,耳麥裡一陣輕微的電磁干擾聲之後,直接就傳來了兩個人的交談。看樣子,方鶴成是貼近到了目標附近,使用定向聲音收集器進行監聽。
受環境的影響,李路只能依稀地聽到隻言片語,他們聊的貌似是拍戲之類的話題。他正想詢問方鶴成,能否調整一下清晰度,此時車載電臺卻是響了起來。
“三組報告,有突發事件,翠園飯店發生了命案,臨一號目標被殺,我們把一號目標跟丟了。”
是胡文彬的聲音,充滿了愧疚和自責。
皮德喜一定發現了什麼,李路腦中閃過這樣一個判斷,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下午師院門口的槍擊案。
“被殺的是什麼人?”李路沉聲問。
“查清楚了,是老城區警局治安大隊長侯富貴。”
基本能夠確認問題出在哪裡了,一定是皮德喜從侯富貴那裡得知了師院槍擊案的真實情況。
局面頓時變得有些被動。
急劇思考了一下,李路果斷下令:“三組馬上離開翠園飯店,一號目標極有可能隱藏在某處觀察着現場。”
“明白!”
同時,李路聯繫指揮中心的方鈴,命令道:“通知南港內務局,不要插手翠園飯店命案,全部交給警方處理。”
“明白。”
“命令所有小組停止行動,返回大本營待命!”
“是!”
做完這些,李路昂起頭拍了拍額頭。
毫無疑問的,已經引起了皮德喜的警覺,但是他也一定無法確認自己是否已經遭到了監視。李路大可下令全城搜捕他,但那樣做會失去把皮德喜間諜網絡整個端起的機會。
種種跡象表明,皮德喜近期一定有動作,起碼李路可以肯定,萬塔只要在天朝手裡一天,中情局就一天無法安睡。
他不擔心皮德喜會進入冬眠期。
扭頭透過車窗看向海上餐廳,棧橋上懸掛着漂亮的氛圍燈,光彩照射在棧橋下面的海面上,倒映出七彩的斑斕來。更遠處,是在各種燈光照射下,泛白的輕輕搖盪的海浪。另一側,是探照燈打向雲層的粗大的光柱。
目標回落到海上餐廳,李路摁住話麥,低聲說道:“老胡,那個男子是極其危險的人物,你負責跟蹤他。小方,錄音完畢馬上返回大本營,把他們的對話提煉出來。”
“明白。”
佈置完畢,李路發動車子,飛快地離開,朝大本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