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美人的可以是英雄,也有可能是條漂亮的小公狼……
“震移艮,乾動坤,坎交兌,誅邪!”突然一個清越的男聲傳來,方阿草只覺得一陣紅光瞬間籠罩了下來,恍惚間,他看到門口站着一個青衣黑髮的男子,衣袂飄飄,宛若謫仙……
“靠,老子見神仙了!”方阿草意識消失之前,最後想到。
沈越被強烈的紅光奪回一點理智,迷瞪着眼睛看着門口突然出現的人,大袖飄飄,複雜的手勢紛亂的變換着,漫天的紅光像一張巨網,甚至隱隱能感覺得到腳下的大地也在顫抖,方阿花不知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吱吱叫着竄到那人腳下。身邊的怪物在見到紅光的時候開始嘶叫,沈越感覺手腕上的疼痛漸緩,消失的感覺也在一點一點的回來,那紅光就像溫柔的風一樣,輕輕將他包圍,暖洋洋的,讓他想起小時候奶孃溫暖的懷抱。思緒一點一點飄遠,最後看到的是,那謫仙樣的男子一腳踩在了地上的方阿草胸口上……
沈越是被詭異的嚎哭聲驚醒的,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自家的馬車上,只是不大的馬車上擠了不少人,顯得有些氣悶。而且貌似衆人都忙着,沒人發現他已經醒來。
“阿花,你個小沒良心的,又要拋棄我……”
方阿草半裸着上身,右肩包得像個糉子,唯一能動的左手正揪住方阿花的尾巴猛嚎,阿花吃痛,吱吱亂叫,爪子卻還扒在昏迷之前見到的那個男人身上。男人額上青筋突突而跳,握住摺扇的手攥緊了又鬆,鬆了又攥緊。沈七蹲在車角啃指甲……
沈越動動身子,發現手腕上火辣辣的疼,整個右胳膊跟廢了一樣的動不了。
“我說……這是個什麼情況?”沈越艱難的開口,覺得嗓子在冒火。
一言既出,幾道目光唰得集中在他身上,方阿草更是像老鷹見了兔子般的盯着沈越猛看。
“咳咳,師父……”沈越覺得後背發涼。
“小越!”方阿草突然放掉阿花,縱身撲到沈越身上,沈越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後腦勺撞到車壁的悶響,“你終於醒了,可擔心死爲師了,有沒有哪裡疼?來給師父看看……”方阿草一邊喋喋不休的說着一邊上下其手。
沈越一頭霧水,不經意的擡頭,正巧看見對面的青衣男子挑眉看着自己,目光中的東西模糊不明,倒是他懷中的方阿花吱吱叫了兩聲,算是對方阿草無厘頭的表現的評價。
“師父……呃,師父,你先起來,你壓到我胳膊了……”沈越用力掙開牛皮糖一樣黏在身上的方阿草,不明白今兒個是怎麼了,這方阿草怎麼轉性了。
“嗚嗚……爲師錯了,來,爲師替你揉揉……”方阿草剛被推開,聞言又粘了上來。沈越□□一聲,終於放棄,任方阿草在他針扎一樣的胳膊上繼續表達他的關心之情。
“請問,是閣下救了我們?”沈越問道。
那青衣男子搖搖扇子不可置否:“你不是看見了麼!”
一句話噎得沈越愣了愣,他看着膩在那男子懷裡亂拱的方阿花,試探的接着問道:“你認識我師父?”
“哧……”那男子冷笑一聲,“豈止認識,簡直是熟到不能再熟了!對了,拿來!”
“什麼?”沈越茫然。
“錢啊!我救了你們,難道沒有報酬麼?”
沈越無語,就憑這句話,他就斷定這位一定是方阿草的舊識。
“姓蘇的,你救人不及時,害得老子被包成糉子,還指望老子給你報酬?真真不要臉!”沈越正不知如何回答,卻見方阿草從懷中一躍而起,指着那男子一臉正氣的控訴道。
男子輕輕擡起扇子撥開方阿草的手指,蹙眉道:“那好,你把繃帶拆了,把我上好的驅屍藥給我挖出來!”
沈越明顯感覺到方阿草一抖,接着就見方阿草跳腳:“蘇牧你個王八蛋,從小到大老子讓着你很多次了,今天老子要一次出氣!”說着一把撲上去就要掐蘇牧的脖子。
蘇牧只是輕輕用擡手架住方阿草的左手,淡淡擡眼,輕輕說道:“你鬧夠了沒有?”
聽到這句話,沈越看到方阿草瞬間僵硬了下,越過他的肩頭,可以看見蘇牧的眼睛,突然間沈越有一種莫名的煩躁,他急切的想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誰,他看的出來方阿草和那男人雖然針鋒相對,但那種肆無忌憚卻並不是和所有人都有的。
“嗚……”沈越正想得出神,卻不想方阿草突然迴轉身又撲到他身上,這次直接將腦袋埋在了他胸前,“小越啊,爲師不行了,爲師廢了,你要是孝順的話就替爲師把這個混蛋趕下去吧!”
沈越伸手摟住方阿草,感受着掌下那滑膩的肌膚,擡頭對上蘇牧的眼睛,兩人對視良久,而後沈越一笑: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閣下就是江北蘇家的大公子蘇牧蘇公子了吧!幸會幸會,在下沈越。”
蘇牧一合扇子,抱拳:“原來是江南沈家的小公子,久仰久仰!”說罷點頭算是行禮。
方阿草從沈越懷裡爬出來,揪着後者的耳朵逼問:“你怎麼會知道這個混蛋?”
沈越哎喲叫了一聲,急忙擡手阻止,方阿草恰好揪到了之前被他咬破的耳朵:“師父,輕點,輕點,蘇家是江北的大商家,我怎麼會不知道嘛,你輕點輕點!”
“哦,也對!”方阿草放下手,斜着眼睛看蘇牧:“喂,看在你是我徒弟的崇拜者的份上,老子準你在坐車,不過你要付車費!”
沈越黑線:“師父,蘇公子不是我崇拜者……”
“怎麼不是,他不是說久仰你麼?”方阿草眼睛一橫,沈越立即閉嘴。
蘇牧只是一笑,並不答話。一時間,車內安靜了,直到沈越再次打破沉悶。
“蘇公子,我想問問那個村子裡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蘇牧看了沈越一眼,道:“是殭屍。”
“殭屍?這世上真的有殭屍?”沈越驚訝。
“當然有,其實那個村子裡的都是殭屍,不知道你們怎麼會在那樣一個村子裡打尖。”蘇牧端起沈七送到手邊的茶抿了一口,轉頭對沈七輕聲道謝,一句話把沈七鬧了個大紅臉。方阿草不屑的看了沈七一眼,小聲啐道:“沒出息……”
沈七委委屈屈的又蹲回牆角去了。
方阿草迴轉頭盯着沈越上上下下的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話:“小越,你越來越厲害了,先是招妖精,這次連殭屍都來了……”
沈越眼底閃過一絲受傷,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什麼都沒有了。
但方阿草什麼都沒發現,他一邊抓着小桌子上的點心往嘴裡塞,一邊含糊不清的衝着蘇牧點下巴:
“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你不是應該抱着你那金算盤珠子算到死麼?”
蘇牧優雅抿茶:“本來是來替某人收屍的,但家父有命,某人的屍體得等到到了秦州他老人家親自動手收,至於此次行動耽誤的費用,等到秦州我會一一跟你算清,忘不了。”
“哈?呸,那個死老頭子還沒下去啊?我家那死老頭子可是天天盼着他下去陪他呢!”
“託福,家父覺得距離才能產生美,所以勞駕方老先生再等幾年。”
“哼……”
兩人你來我往的擡槓,恨不得氣死對方,正鬧得不亦樂乎,卻聽沈越突然出聲問道:
“蘇公子,你制服那些殭屍的時候用的什麼道法,看起來很厲害啊!”
“喂,死小子,你是老子的徒弟,老子比他厲害十倍好不好!”方阿草不悅。
“是啊,厲害十倍,可是還是得靠我的陣法救命!”蘇牧涼涼的諷刺道,接着不等方阿草回嘴,就轉頭對沈越解釋道:
“沈公子應該知道,我蘇家和他方家雖是齊名的兩大道家,可是我們擅長的並不一樣,比如他,就是以血驅鬼,而我們,靠的是陣法。你剛剛看到的就是蘇家最基本的陣法——八卦誅邪陣。”
“哇,最基本的都這麼厲害!”沈七插嘴道,兩眼放光。
蘇牧莫名其妙打了個冷戰,握住扇子的收抖了抖,道:“咳咳,比起某人動不動就昏倒,嗯,是厲害那麼一些!”
“小蘇……我從來不知道你已經病得如此神志不清了……”方阿草幽幽的說道。沈七隻覺得一股小陰風忽閃忽閃從背後刮過,天地一片清涼……
“少爺,到了!”車內正陰風陣陣,馬車卻輕輕一頓,停下了,門外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道。
“知道了!”蘇牧沉聲答道,起身掀開車簾:“下車吧,到樊籬了!”
透過掀起的車簾,沈越看到一個青衣總角的孩子正笑吟吟的看着車內。那孩子脣紅齒白,煞是可愛。
方阿草看了一眼挑着門簾等着衆人下車的蘇牧,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這才邁着高貴的步子施施然下車,沈越看着他那耀武揚威的樣子,不禁一樂。
“阿草大哥好!”車外那孩子對着方阿草脆生生的叫了一聲。
“喲!小牲啊!乖,很好很好,讓大哥看看,還好沒有跟那個姓蘇的一樣,不錯不錯!”方阿草一下車便用唯一能活動的手開始□□那孩子的臉蛋,直惹得那孩子哇哇亂叫,蘇牧也不去阻止,就那麼站在車邊看着他們鬧。
沈越不動聲色的把車交給沈七去弄,轉身拉着方阿草道:“師父,進客棧休息了!”
玩的正不亦樂乎的方阿草摸摸肚子:“呃,也好,我也餓了。”
“你是阿草大哥的徒弟?”冷不防,那孩子插嘴道。
沈越低頭微笑:“是啊,小弟弟你叫什麼?”
那孩子嘟嘴:“什麼小弟弟,我是阿草大哥的弟弟,你得叫我師叔!”
方阿草愣了一下,突然爆笑:“哈哈哈哈,好的,小牲,說得對,說得對,你是師叔!”
小牲抱起腳邊亂蹭的方阿花,一本正經的轉頭對沈越說:“師侄好!”
沈越看了笑得極沒形象的方阿草一眼,微笑:“師叔好,小侄有禮了!”
“呃……咳咳……”方阿草一口氣沒順,岔氣了。
一行人很快進了客棧,正巧是飯點,幾個人好不容易找了位子,方阿草卻又因爲沈越沒給他點小豬耳朵而制氣,只是看着飯碗不動手,沈越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吃飯喂方阿花,方阿草向小牲看去,小牲眨巴眼:
“少爺說了,挑食是不對的!”
方阿草淚奔:“老子咋就忘了你這小兔崽子到底是蘇家人呢……”
蘇牧不說話,只是拿眼風瞅着,方阿草打了個哆嗦,隨即顧左右而言他。
吃晚飯,又因爲房間的分配問題而鬧開了,方阿草扒着小牲的房門死不撒手:“不要,我要跟小牲睡!”
蘇牧一合扇子,擡腳進門:“隨便你,反正小牲一直是跟我睡的,不介意的話,你就進來吧!”
方阿草閃電般的縮手:“我好像記起小越是離不開我的……”說着轉身就跑。
蘇牧在身後冷笑。
方阿草跑回自己的房間,卻發現沈越笑嘻嘻的站在門口:“師父,你回來了!”
“你在這裡幹什麼?這是老子的房間,老子選得最大最舒服的一間!”方阿草警惕的盯着門說道。
“師父,我剛好像聽說你說我是離不開你的,所以,我就來啦!”沈越說得無辜。
“你一定聽錯了。”方阿草說着閃身進門就要關門,卻不想肩膀受傷,只有一隻胳膊能用,哪裡敵得過沈越,只輕輕一下,門就被推開了。
“師父,可是客棧已經沒有房間了,剛我聽你說可以跟我一間屋子,我已經把屋子讓給別人了!”沈越回手關上門道。
方阿草張張嘴,蠻橫起來:“老子不管,你滾出去,這裡只有一張牀,你滾去和阿花沈七打地鋪吧!”
“師父……”沈越委屈的看着方阿草:“你知道阿花有佔地盤的毛病的,沈七已經被它擠到牆角睡了,我根本沒辦法。”
方阿草扶額,算是默認。
沈越知道成功了,開心一笑:“師父,我們睡吧”
方阿草不可置否,和衣呈大字型倒在了牀上,沈越剛要脫去外衣,卻聽方阿草又道:“老子從來不跟人睡一張牀,你自己打地鋪吧。”說着丟了一牀被子下地,翻身背對着沈越就不出聲了。
沈越撿起那被子看看,無奈的笑笑,只得在窗前的地上鋪了,也和衣躺了上去,好在八月的天,夜晚不是很冷,除了硬了點,倒也不難忍受。
一時間,房間裡無話,就在沈越以爲方阿草睡熟的時候,卻聽牀上人輕輕起身,從他身上跨了過去,還特地停了一下看沈越有無反應。沈越趕緊閉上眼睛,黑暗中只聽門輕輕一響,方阿草已經出去了。
沈越默默起身,悄悄跟了出去。
夜涼如水,方阿草嘟嘟囔囔的順着樓梯摸到客棧後院,他餓得厲害,剛剛晚飯的時候他就沒怎麼吃東西,此刻更是飢腸轆轆,便想去廚房翻點吃的。誰知,剛轉過樓梯拐角,就看見院子當中立了個人,黑暗中看不清臉,方阿草本能的想躲,卻聽那人說道:
“別躲了,是我。”竟然是蘇牧。
方阿草嘿嘿笑着走出來:“小蘇好興致,夜半賞月?”
蘇牧轉身搖搖扇子:“今晚沒月亮。”
“哦,那你繼續擺造型,老子還有事,恕不奉陪。”方阿草說完急匆匆的想走,卻被一隻手拽住了袖子。
“阿草,爲什麼會收徒?”
方阿草一愣,回身拂掉蘇牧的手,冷笑:“笑話,老子收徒還要你管?”
蘇牧慢慢收回手道:“我記得伯父和我爹都說了,你這半年是關鍵時期,一個那樣體質的徒弟,會很麻煩的,阿草,你得爲你自己想一想。”
方阿草瞪大了眼睛,伸手掏掏耳朵:“我沒聽錯吧,小蘇,你沒毛病吧?是不是晚飯裡被人嚇了迷藥了,還是被人換魂了?你是小蘇吧!”說着,就動手去掐蘇牧的臉。
“阿草,你別鬧了,我跟你說正經的呢!阿草……阿草……”蘇牧擡手去擋方阿草的襲擊,不想他卻一路叫嚷着換魂了換魂了,轉身跑掉了。
蘇牧看着漸漸消失在黑暗裡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方阿草在廚房裡摸了一圈,連半個冷饅頭都沒找到,不由得有些喪氣,只得慢吞吞的捂着肚子挪回房間,哪知一進門卻看見沈越端端的坐在桌邊笑吟吟的看着他,手邊的桌上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忽悠悠的冒着香氣。
“師父,餓了吧,這是我特地去買的小餛飩,來嚐嚐吧!”
方阿草咽咽口水,遲疑的挪過去,那香氣引得他的肚子又是一陣嘰裡咕嚕的亂叫。
燈下,沈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似乎是走熱了,他拉開了領口,微微露出裡面白皙的皮膚和若隱若現的鎖骨,桌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香餛飩在冒着香氣,方阿草覺得自己是不是進入幻覺了,一時間有些迷糊。
“師父,你要是嫌不夠,還有這個!”沈越說着,從懷中又掏出一包東西,慢慢打開,方阿草只看了一眼便兩眼放光:
“滷小豬耳朵!”
沈越點點頭,把它推到方阿草面前。
方阿草最終沒敵過美食的誘惑,一頭扎進碗裡,頭也不擡。
沈越看着方阿草吃的歡暢,這才慢吞吞的說道:“師父,看在我給你提供了這麼多美食的份上,今晚,咱們一起睡牀吧!”
“噗……咳咳……”方阿草一口湯嗆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