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唐僧,總要來個孫悟空來才熱鬧,方阿花,請你自由滴……
“哦呀呀呀……草哥哥你還說你不飢渴,你看看人家,這麼好的孩子,你不能始亂終棄,哦呀呀,我要跟你保持距離……”首先反應過來的是魅,一邊將方阿草推得老遠,一邊哦呀呀的亂叫,引得周圍衆鬼紛紛圍觀。
“其實……老子不好這口……”石化半天之後,方阿草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乾巴巴的說道。而沈越只是笑了笑。
方阿草仰面淚奔,這是個什麼破孩子啊……
“鬧夠了就辦事,老子沒空跟你窮蘑菇!”方阿草一把揪住試圖趁亂開溜的魅說道。
“哦呀呀……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啊,好歹我還是你的枕邊人啊,你不能這樣啊……”魅一邊扭動一邊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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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阿草額上青筋蹦了蹦。
沈七推推沈越:“少爺,你……親了先生。”陳述句而非疑問句。
“你不是看見了麼!”沈越嘴角含笑,心情出奇的好,連帶着那令人不愉快的感覺也沖淡了許多。
“可先生說他不喜歡。”沈七適時潑冷水。
沈越的青筋也蹦了蹦:“我長耳朵了。”
“老爺說了,讓你務必把先生請回去。”沈七繼續履行一個忠僕的職責。
沈越頭疼的看着自己衷心的忠心過分的小廝:“那又怎樣?”
沈七擡頭,兩眼發亮:“少爺,革命尚未成功,少爺仍需努力!”
撲哧,沈越終於破功。
“嗷……別別別,我說還不行麼,放手啊……”突然一陣淒涼的尖叫驚動了二人,擡眼望去,卻不知什麼時候月兒已經上了中天,周圍那灰撲撲的一團團也都化成了人形,少了些許鬼氣,反而多了些人味兒。地上也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攤子,儼然一副人間集市的熱鬧勁。就在一個貌似賣酒的攤子旁,方阿草兩根手指頭捏住了一根細細的金線,金線的另一頭,隱沒在那隻魅的身體裡,此刻他已經變回了自己的樣子——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兒,這金線大概是他的真元抑或類似的要害,此刻被方阿草掐在了手中,真真是魚肉一塊兒了。
“每次都要老子逼你你才說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方阿草輕輕的鬆了手。
金線縮回魅的體內,他抽泣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抹着眼淚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遞給了方阿草。
方阿草接過那東西,原來是薄薄的一張紙,上面是幾個潦草得不能再潦草的字了:
“是時候了。”
“這是什麼意思?”方阿草拿着那紙片翻來覆去的看了看,也沒明白這指的什麼。
地上的魅抽抽噎噎的嘟囔了兩句,這纔不情願的說道:“老爺子說要你把這個交給蘇家老不死的,他自然知道會怎麼做。真的就這些了。”
方阿草皺眉,這老東西,跟自己的兒子都打啞謎,罷了,看樣子這魅也沒說謊,那就到秦州走一趟吧。
這樣想着,他便回頭找沈越和沈七準備回去,這一回頭不要緊,差點把他的小心肝嚇沒了。
“別!”方阿草一把衝過來,劈手奪過沈越手中的酒碗就往地上一摜,只聽嘭的一下,騰起好大一陣煙霧,伴隨着煙霧的還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看見了麼,這是瀝青!”方阿草氣急敗壞道,“老子不是告訴過你們不要亂動嗎?什麼東西都敢喝,是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這一頓搶白來得兇猛,沈越被吼得有點發懵,張着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給沈越酒的鬼一見不妙,立即開溜,本來他是想趁着方阿草沒注意到這邊,好在這個美味的糕點身上分一杯羹的,哪知偷雞不成蝕把米,就方阿草剛剛收拾那隻魅的兩下子,自己有十個魂魄也不夠他玩兒的。只是,才走了一步,就被一股紅光給纏住了。
“惹了事就想走?”
方阿草緊了緊手上的紅光,那鬼發出一聲尖叫。
“把偷走的那一魄還回來!”方阿草說道。
就在剛剛,沈越接過酒碗的時候,這隻鬼已經悄悄的吸走了他一魄,可憐這個笨蛋孩子還傻兮兮的想喝酒,虧得自己費了老鼻子救回來的人,要再這裡給掛了,他方阿草也早該去陪那隻魅了。
那鬼無奈,只得伸出手,指尖細細的縈繞着點藍光,正是剛剛偷走的那一魄。方阿草接過來,收入掌中,接着鬆開那紅光道:“你走吧!”
“先生!”沈七忍不住出聲道:“就這樣放他走了,你不收他麼?”
方阿草回頭把眼一橫,只一眼,沈七後脖子的寒毛都起來了,這位……太厲害了,不發火的時候嬉皮笑臉,一發火起來,還真是……
“老子是有職業操守的專業人員,你當是半吊子江湖術士呢!”
“呵呵……是是是……”沈七乾巴巴的應承着。
方阿草的目光越過沈越轉回前面,丟下句硬邦邦的走吧就頭也不回的走了。沈七看看沈越,苦着臉道:“慘了,先生生氣了……”
沈越只是笑笑,就快步跟了上去。
回去的這一路異常安全,也許是方阿草剛剛露的那兩手鎮住了蠢蠢欲動打沈越主意的鬼魅,凡是迎面撞上的,竟然全都退避三舍繞道而行。
這樣疾行了一炷香的時間,眼看着就要出小樹林了,突然斜刺裡一個黑影直撲方阿草,驚得沈七一聲尖叫,抓住沈越就往自己懷中摁,沈越猝不及防,被一把抓翻在地,脊背撞在地上一塊突起的石頭上,差點沒疼暈過去。
混亂過後,沈越惱怒的從地上爬起來才發現方阿草好整以暇的看着狼狽的主僕,懷中抱着一隻毛茸茸的……猴子?
“先生,這……”
“瞧這點出息,嘖嘖……這是方阿花,我兒子!”方阿草翻了個白眼道。
“兒子?”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沈七驚訝的看着那隻猴子,後者給他來了個張牙舞爪的笑容。
“少見多怪,阿花,我們走!”方阿草不屑道,轉身就走。那隻猴子蹲在方阿草的肩頭,衝着身後石化的兩人繼續張牙舞爪式微笑。
出了樹林,離寒州城也就不遠了,方阿草擡頭看了看天,東方已經微微發白,過不了多久,天就亮了,他在心中盤算了下,如果走得慢一點,應該恰好能趕上南城門口的紅油小豬耳朵出攤兒,上次爲了救沈越而沒吃上,後來讓沈七去買的又不夠新鮮,今天這次,說什麼也要吃到。
只這麼想着,剛剛因沈越而起的那點鬱悶之氣就煙消雲散了,方阿草不由自主的哼起了小調,肩上的方阿花隨着他的調子也開始扭動身體打節拍,一人一猴,甚是可樂。
沈越看着方阿草的背影,嘴角慢慢上揚,他低聲對磕磕絆絆跟在身後的沈七道:
“沈七,老爺是說讓我請先生回去,還是隻要先生跟我在一起就好?”
“哈?”正專心致志看路的沈七一時沒反應過來,這也不能怪他,方阿草不讓備車,那少爺出門的茶水啊食盒啊什麼的,都放在了他懷中,好大的一包,抱在胸前幾乎都看不到路了。
“那個,老爺……老爺的意思是讓你請回去。”
“是麼?”沈越看着沈七,眨眨眼,“你再好好想想……”
“是啊……啊哈?噢噢噢……不是不是。”沈七看着自家主子眼裡的光芒,突然反應過來,急忙改口。
“很好,既是這樣,那就好辦了。”沈越回頭看看方阿草歡樂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嗓子:
“先生!”
方阿草心情甚好的回頭:“有事?”
沈越緊走幾步湊到跟前,露齒一笑:“我要拜你爲師!”
方阿草記得那天凌晨,東方微微發白,周圍還處在一片淡藍色的輕紗中,只是風有點大,他什麼都沒聽見。
沈越看着面無表情直接轉身就走的方阿草,心情很好的加了一句:“不用着急,先生,我給你考慮時間!”
那淡青色的背影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只有肩膀上那隻黃毛猴子,齜着牙笑得一臉燦爛。
“少爺,您這是要……”沈七氣喘吁吁的追上來問道。
“放長線,釣大魚。走,少爺請你吃早膳!”沈越哈哈一笑,隨手勾住搖搖欲墜的沈七說道。
盛夏的清晨,太陽來得很猛,一行人趕到城門口的時候,空氣中已經有了燥熱的感覺,方阿草兩眼發光直撲城牆根兒下的小吃攤,肩膀上的方阿花興奮得吱吱亂叫。
“大娘,來一大碟紅油小豬耳朵,記得,多放辣椒!”方阿草高聲說道,完全把身後跟着的兩人無視了。
“少爺,這……”沈七看看大喇喇坐下的方阿草有些不滿。雖然說高人是救了自家少爺,可是也不能這麼橫啊!
“大娘,給這位再來一碟花生米!”沈越扭頭對老闆娘說道,接着就坐在了方阿草對面。
方阿草舉着筷子口水流了滿嘴,眼珠子骨碌骨碌亂轉可就是不看對面的人。
沈越笑了:“師父,請喝茶!”一杯熱茶遞到方阿草手邊。
方阿草默默收回桌面上的手,繼續對老闆娘做望眼欲穿樣,心底不斷的麻痹自己,對面的是空氣是空氣。
沈越見他這樣,也不惱,恰好花生米上來了,便拿着一碟花生米轉身去逗蹲在一旁的方阿花。
方阿花是什麼東西,方阿草的寵物兼召喚獸是也,像方阿草這種有一頓沒一頓的傢伙,怎麼會顧得上照顧方阿花,看他能把阿花丟在樹林子至少一天兩夜就明白阿花的物質生活有多麼困難。此刻香噴噴的花生米往面前一放,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小猴子眉花眼笑的伸出小爪子從沈越的掌心拈花生米吃,一邊吃一邊往沈越身邊蹭,不多會兒,半碟子花生米沒了,阿花也掛在了沈越的脖子上。
一開始方阿草還在繼續他的無視政策,可是當身邊唯一的同盟軍也被收買了的時候,他坐不住了。
“阿花,給老子滾回來!”
“吱吱……吱吱……”阿花只是眨了眨純真無辜的大眼睛,毫無意義的叫了兩聲,順便把兩粒花生米一起塞進了嘴裡。
方阿草氣結,扭過頭索性不去理這隻吃裡爬外(?)忘恩負義的猴子。
“師父……”
“誰是你師父,小子你腦子清楚點!”沈越的話被方阿草粗暴的打斷。
“哦,先生,你聽我說,我這不是一時衝動鬧着玩兒,可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我的體質先生也曉得,怕是離了先生,片刻不到就會再次一病不起,本來家父的意思是請先生來我家常住,可我看先生也是有自己事情的人,不可能跟着我回沈家,所以纔不得已想出個這麼折中的法子,我先跟着先生,拜先生爲師,一則好避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二則,也可以跟先生學學這驅鬼之術,以便將來我可以自己驅鬼而不必一直跟着先生,如此這樣,先生以爲如何?”
方阿草斜着眼睛聽沈越把這長篇大論說完,冷笑了一聲:
“老子以爲是放狗屁!你跟你那暴發戶老爹都算計老子,想讓老子給你當終身保鏢?想得美!休得囉嗦,呆會兒大不了再給你一隻錦囊,跟你說白了吧,驅鬼這東西,靠的就是老子這一身血,別的都是扯淡,想學?你能換上方家的血麼?”
沈越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愣了一下,但只是一下,就又慢條斯理的說道:“這樣我就更不能離開先生了,錦囊是死的,萬一要是丟了或者時間長了你的血沒用了,我不是還得死,不行不行,我怕死怕得緊,還是拜先生爲師牢靠些,就是學不到驅鬼之術,學學其他的能讓我看見那些東西也好啊!”
方阿草開始頭疼,早知道這是個甩不掉的牛皮糖,卻沒想到如此難纏,相比之下,他還是比較喜歡兩年前的那個裹在錦緞裡的彆扭少年,眼前這個,簡直就是個棉花包,一拳出去都不帶反應的。
沈越一邊耐心的看着方阿草抓狂,一邊繼續賄賂阿花,只把個小猴子喂的美上了天,吱吱亂叫樂不可支。
“阿花閉嘴!”方阿草煩躁的一拍桌子,怒道。
小猴子一愣,隨即委屈的眨巴眨巴眼,一頭扎進沈越的懷中再也不探頭了。
方阿草氣得差點用筷子戳死這隻小畜生。
“先生,其實收我爲徒沒有那麼麻煩的,真的,相反,我還能保證你頓頓能吃到紅油小豬耳朵,喝到梅子酒,我知道你可能馬上要去秦州,正好家父有把沈家家業向西北方發展的趨勢,這樣一來,我們順路,我可以孝敬給你最舒適的馬車和客棧,而且,你看看阿花也需要好好照顧了。”沈越一邊和聲細氣的說道,一邊悠然的一伸手,身後的沈七立馬遞上一直用棉被包着保溫的茶壺。
方阿草看着他那個悠然品茶的嫺雅樣子,心裡的火卻怎麼也發不出來。的確,沈越說的這些條件都很讓人心動,尤其是那個頓頓都有小豬耳朵的說法。要知道,自從方家老爹去地府報道之後,方阿草一直過着飄零的生活,有生意了上門去灑點血,換點銀子花花,沒生意了就飽一頓飢一頓,至於方家老爹留下來的唯一財產——方阿花,也是採取的放養的措施,搞得好好一隻小猴子,跟沒見過市面的小餓狗一樣有奶便是娘。
眼下巨大的物質誘惑張着希望的小翅膀普拉普拉的朝着方阿草飛來,於是,很不幸,方阿草被糖衣炮彈打敗了。
“喂!我方家收徒可是很嚴格的!”方阿草突然坐直身體,擡着下巴衝着沈越不可一世的說道。
“條件如何?先生請講!”沈越笑了。
“第一。”方阿草伸出一個手指頭,“凡事師爲尊,我說向東,你不能向西!”
“這個自然。”
“第二,你的體質你清楚,你得保證不給老子亂惹事!”
“師父放心,我躲還來不及。”
“第三。”方阿草指指在沈越懷中彆扭的方阿花,“你得叫它大師兄!”
“什麼?”跳起來的是沈七,“你說管這隻猴子叫大師兄?”
方阿草一橫眼:“那當然,阿花可是我兒子,入門比你們少爺不知道早多少年,喊不喊,不喊拉倒!”
沈越擡手製止還想跳腳的沈七,微笑:“理所應當。”說着,便恭恭敬敬的從老闆娘手中接過一大碟紅油小豬耳朵,放在方阿草面前,接着把掛在脖子上的阿花扯了下來塞到方阿草身邊,這纔不慌不忙的後退半步。
於是,錦衣玉食的公子哥沈越,對着正就着一碟子涼拌小豬耳朵抿着梅子酒的方阿草噗通跪倒,脆生生的叫了一聲“阿草師父”。接着又扭頭對一旁低頭撓癢癢的方阿花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大師兄。”
方阿草嚼着最新出鍋的小豬耳朵,抿着上好的梅子酒笑得舒暢,誰讓老子不痛快一次,老子要膈應他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