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受配合,天下無敵!
漆黑的洞裡,很快泛上來一陣渾濁的鬼氣,薰得方阿草打了個噴嚏,這一個噴嚏出去,方阿草後脊背就開始發涼,果然被倒黴催的他碰到了傳說中會隱藏鬼氣的老鬼了,而且剛剛那一聲驚呼說明他最最可愛最最招鬼疼的小徒弟正如兔子一般的在人家手裡抓着。
不過,這隻老鬼麼,外形真的欠妥。
方阿草對着正衝他齜牙低聲怒吼的大黃狗打了個響指:“老朋友,咱們又見面了!”其實就在剛剛,他就已經發現這隻狗就是在荒村裡用眼神鄙視他的那隻老黃狗,因爲那奇妙的人類式的鄙視眼神,實在令人難忘。
至於爲什麼這狗會在這裡,他不能肯定,所以才冒險伸手去摸狗頭,試圖探探這隻狗的底細,但一探之下,掌中空空,既沒有一般活物的氣息,也無甚鬼氣,所以他纔不敢貿然下手,哪知沈越一聲呼喚讓這畜生立即露出了本來面目。
黃狗喉嚨裡嗚咽了幾聲,方阿草細細聽去,居然是人話:
“他……是……我的……嗚嗚……別怪……我不客氣……”
“哈!”方阿草嘲笑道:“頂着一副狗皮囊,連說話都成犬吠了,老子沒空跟你囉嗦,快把老子的親親小徒兒交出來!”
黃狗齜牙,放低身子,方阿草不着痕跡的後退了一步,暗中攥緊了木劍,此時的木劍已經放出了絢爛的紅光,將周圍的情況照的一清二楚,相較之下,暗夜珠的光芒反倒淡了。
“嗷嗚……”一聲咆哮,黃狗如閃電般直撲方阿草,目標正好是後者的脖子,方阿草左腳後挪,藉着衝力側身,回手長劍劈出,卻只是堪堪擦着狗毛而過,絲毫沒傷到對方,倒是黃狗嘴裡的一點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就在黃狗張嘴撲過來的時候,藉着木劍的紅光,他看見狗嘴的後槽牙上,一點銀芒一閃而過……
“噗,小畜生,你還很有錢麼,居然鑲牙,還銀的!”方阿草一邊躲過黃狗的第二次襲擊一邊繼續諷刺道。
果然,這句話總算是把黃狗激怒了,只見它放低身子,身後突然騰出一片黑霧,霧中隱隱飄出一股腥風,令人作嘔,方阿草一見,立即變了臉色。木劍疾揮,迅速在四周佈下一片結界。藉着這結界的支撐,方阿草靠在石壁上輕輕的喘息。
本來他的傷就沒好,之前爲了尋找線索又浪費了大量的血,此時一則血氣不足,二則那黃狗的幾撲看似是簡單的攻擊,實際上,每次在錯身而過的時候,那黃狗身上的陰氣就揮有一部分隨着他的呼吸侵入肺腑,幾下下來,滿胸口都是一股污濁的滯氣,壓得他透不過氣。
黑霧慢慢的把結界包圍,結界上流動的紅光一開始還能看見,但不一會兒就完全被黑霧包圍了。方阿草看着眼前越來越黑,胸口一口陰氣卻還沒吐出去,逼得緊了,喉頭居然一甜,滿口鮮血就噴了出去。
方阿草一把捂住胸口,隨着一口血出去,胸中的最後一絲陰氣也沒了,猛然擡頭,就看見那血珠子噴在結界上,果然效果不同凡響,那一片的黑霧被盪開了,露出外面黃狗齜牙咧嘴的狗臉和那鄙視的眼神。
方阿草抹去嘴角的血沫子,看着黃狗嘿嘿而笑:“老子猜,你要麼受了重傷,要麼剛從地府逃出來,還不能脫離宿體吧,嘿嘿,老子不管你是哪裡來的,這裡都不是你的地盤,把老子的乖徒弟交出來,日後老子會賄賂判官給你弄個好輪迴。”
“嘭!”回答他的是一團巨大的黑霧猛地撞在結界上,震得他又是一陣血氣翻騰。
“嘿嘿,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再饒你就是被驢踢了!”方阿草吐出嘴裡的血沫子恨聲道。結界被這麼一重擊,已經搖搖欲墜,方阿草索性收了那結界,只見黑霧一瞬間衝了上來將他包了個嚴實。
方阿草眯着眼睛看着黑霧逼近,眼見着馬上要觸到他的衣衫的時候,方阿草突然揚手,隨着動作,一串明亮的血珠子如同一顆顆紅色瑪瑙石般揮灑了出去,血珠子很快衝進了黑霧,幾下就將黑霧撕出了幾個大口子,趁着這個空擋,方阿草側身從包圍中竄出,右腳在山石上一蹬,身子騰空而起,紅光大盛的木劍在空中劃過一道絢爛的彩虹,光芒呼嘯着直擊黃狗的雙目……
那黃狗也不是吃素的,眼見着光芒逼近,居然一矮身要躲過去,方阿草在心中大呼可惜,說時遲那時快,本來眼看着就要被黃狗躲過攻擊,可是就在光芒擦過黃狗頭頂的瞬間,黃狗卻自己突然一仰頭,將雙目直接送到了光芒上。
淒厲的慘呼貫穿耳膜,方阿草目瞪口呆的看着黃狗張開的嘴裡一時間銀光閃爍,藉着一道銀色的光竄了出來,跟着的是一個淡淡的身影,居然是沈越。
“師父!”沈越一脫離束縛便喊道。
方阿草張了張嘴,突然明白了,那狗的後槽牙裡,鑲着的就是攝魂珠,沈越一隻被困在那裡面,難怪氣息一直很淡,原來是那老畜生動手腳隱去了氣息。
沈越激動異常,飄飄蕩蕩的就要像方阿草靠攏,卻被他手中的木劍紅芒所阻,只得飄在角落裡乾着急。
方阿草慘白着一張臉,半邊袖子都被血打溼了,也不知這次又放了多少血,他見沈越出來了,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
“死小子,老子這回要工錢,絕對不白乾!”
“師父你放心,工錢絕對有,我的還不就是你的麼!”沈越飄忽的回答道。
話音剛落,只聽一聲怒吼,那黃狗又爬了起來。
方阿草哼了一聲,不得不把注意力轉回來,黃狗只是傷了眼睛,此時又讓沈越逃了出來,正是暴怒的時候。
眼看着散去的黑霧又漸漸凝聚起來,將方阿草又包圍了,沈越不由得出聲道:“師父小心!”
“死小子,給老子閃開!”方阿草沒好氣的回答道,舉劍準備劈開黑霧,哪知這次卻出了狀況,一劍下去,毫無着力點,木劍輕飄飄的穿了過去。
方阿草的額上起了一層細汗,其實像這種以霧氣攻擊的鬼魅,最好的方法是用陣法困住,然後誅之,可是蘇牧在鬧脾氣,根本不肯跟來。
“孃的,關鍵時刻掉鏈子,蘇牧你個王八蛋!”方阿草咬牙切齒的罵道,不想卻被黑霧攔腰纏住,接着胸口一涼,就見黑霧已經鑽進了他體內,一種刺骨的冰冷立即涌了上來,不過瞬間,方阿草便嘴脣發紫,凍到不行。
“師父,師父尾巴!”沈越突然大叫道,引得黃狗一陣狂吠。
“尾巴你個頭,老子要被你害死了!”方阿草手忙腳亂的抵抗黑氣的入侵,聽到沈越這麼叫,本能的怒罵道。罵完了卻腦中靈光一閃,猛地擡頭,果然見那黃狗的尾巴尖尖上,一點硃紅色的珠子光華流動,甚是好看。
方阿草立即放棄手中抵抗,改爲左右亂竄,沈越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圖,在一旁指點:
“酒壺嘴……瓶底子!肩膀!”
由於黃狗在旁,沈越不敢直接提示,只得暗語相受,一開始方阿草還有些愣神,但很快就明白了,二人配合在逼仄的山洞裡開始跟一隻加了料的瘋狗周旋。
繞了幾圈之後,方阿草終於如願逼近黃狗的尾巴,那硃紅色的珠子近在咫尺,方阿草趁着一個轉身,右手急點畫符,指尖的血是早準備好的,只聽一聲嘶吼,黃狗突然軟倒在地,飄蕩在空中的黑霧頓時淡了不少。
方阿草看着手中的硃紅珠子,笑的開心,這可是寶貝啊,看來那隻鬼來頭不小,居然還有神虛珠這玩意兒,正是這玩意兒,提供了老鬼的大部分法力,甚至連鬼氣,也是這個東西的功勞。
“師父,小心!”只聽沈越突然一聲大叫,方阿草只覺得眼前一暗,還未來得及反應,胸口就一陣劇痛,手中的珠子脫手飛了出去,劃過一道耀眼的紅光,撞在山壁上,激出萬點碎芒。臉上得意的笑容還未消散,凝成了扭曲的表情。
沈越目瞪口呆的看着方阿草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栽倒在地,木劍無力的滾落一邊,因失了主人的控制,耀眼的紅光瞬間黯淡,猙獰的黃狗張着大嘴,粘稠的口水滴在了方阿草漸漸平靜的臉上……
“師……父……”沈越覺得自己的舌頭似乎出了問題,簡單的兩個字,他說得艱難。
黃狗突然扭頭看着沈越,眼神複雜,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沈越的目光從方阿草的臉上移到黃狗的臉上,只覺得一股力量從空蕩蕩的腦子裡生出來,像是燎原的戰火,耳邊是嘈雜的聲音,似乎是某個戰場,又似乎是修羅地獄,眼前漸漸變得血紅,天地間什麼都消失了,只有對面那張狗臉……
“啊……”沈越突然長聲慘呼,半透明的身體突然變得實體起來,雙掌間一柄銀槍若隱若現,洞中霎時間殺氣瀰漫。
黃狗在看到沈越的變化後,眼神猛的一亮,像是終於看到了寶物一樣,甚至迎了上去。
沈越瞪着越來越近的狗臉,那雙眼睛讓他突然心頭一跳,但隨即眼角又掃到角落裡方阿草,立即憤怒衝頂,□□自手中挽了個漂亮的槍花,直直的送了出去。
黃狗長嘯一聲,聲音中似乎有了喜悅,竟然伸出爪子在□□上輕輕一搭,騰身一躍,柔軟的身子在空中躍出一個漂亮的弧形。
沈越迷迷瞪瞪中隱約覺得這種場景十分熟悉,但情勢並不容他多想,眼見着黃狗以戲耍的姿勢就躲開了進攻,沈越突然反手回挑,猛地旋身,右腳回踢,本來是要藉助蹬山石的力量騰空來個回馬槍的,不料他忘了自己是魂魄的事實,一腳陷進了山石中,整個人頓時失去支撐,半個身子沒入了山石中,手中的銀槍因着這麼一頓,也消失了。
沈越心頭一片冰涼,他看看地上的方阿草,再看看半蹲在地上看着他的黃狗,長嘆一聲,輕飄飄的從山石裡出來:
“你動手吧!”沈越輕聲說道。
那黃狗嗚咽了兩聲,卻沒動,沈越卻無心管他了,飄到方阿草身邊,看了看他依舊在流血的手腕,突然一笑,伸出半透明的手指,竟是向着方阿草染血的手腕而去。
“嗷……”黃狗一見,狂吠一聲,只見本來滾落在角落裡的攝魂珠突然放出奪目的光彩,沈越瞧着那光芒笑了:
“晚了……”說着就要把手指貼上去。要知道,目前的沈越也是鬼魂,對於方阿草的血,自然是怕的,加上他只是普通的魂體,這一貼上,怕是立即就魂飛魄散了。
黃狗在嗓子裡低低的吠了一聲,叼起攝魂珠就衝了過來,眼見着越來越近,沈越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就在他們相聚不過一臂的時候,一道銀芒突然沖天而起,銀色的□□陡然現身,尖銳的銀芒瞬間貫穿了黃狗的頭。
一切都靜止了,沈越靜靜的看着黃狗的眼睛,那裡面有驚訝,還有一些說不清的東西,攝魂珠的光芒瞬間黯淡了下去,吧嗒掉在地上和角落裡的神虛珠作了伴。一些淡淡紫色的霧氣開始從黃狗的頭頂冒出,但沈越並沒有注意到,他正盯着黃狗無力的軟倒的身子,隨着它的倒下,銀槍開始漸漸淡去,最後的最後他只聽到黃狗模模糊糊的叫了一聲什麼,那兩個字聽起來像是“如願。”
沈越冷笑,是的,他終於報了仇,到底是如願了。
空中,那一縷紫霧,慢慢飄進了角落裡一隻安靜趴着的灰色小狸貓頭頂,然後緩緩的鑽了進去。睡着的狸貓立即睜開了眼睛,扭頭看了正飄在方阿草身邊的沈越一眼,轉身一躍,跳入了黑暗中。
沈越看着地上的方阿草,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摸摸方阿草還有沒有溫度,可是手指卻穿透了方阿草的身體,直急得他半透明的身子淡了許多。
“放心吧,他死不了。”冷淡的聲音突然傳來,蘇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洞口,手中的火摺子明明滅滅,映得他一張臉甚是詭異。
沈越大喜:“蘇公子,你終於來了。”
蘇牧冷哼了一聲,走進洞來,,從角落裡拾起被方阿草丟掉的暗夜石,輕聲唸咒,柔和的金光照亮了周圍,他熄滅火摺子,這才捧着暗夜石走到方阿草身邊,伸腳踢了踢方阿草的身體,冷笑:
“你還打算裝到什麼時候?”
沈越大驚,低頭去看方阿草,卻見本應該昏迷的人卻睜開了眼睛:
“呸,馬後炮,姓蘇的,你真不義氣!”
蘇牧冷笑:“我還沒跟你算這筆帳呢。”說着舉了舉手中的暗夜石。
方阿草嘿嘿而笑:“小氣鬼,借來使使麼。”
“師父……你……你不是死了麼?”沈越瞪着方阿草,表情扭曲。
“呸呸呸,老子怎麼可能死,笨小子。老子只不過小暈了一下而已!”方阿草眨眼道。
沈越咬牙切齒:“師父……你小暈得可真是好啊……”
看着沈越的表情,方阿草打了個冷戰,彷彿看見無數的小豬耳朵和梅子酒普拉着翅膀正在飛走:
“呃……嘿嘿,真的是暈了……”方阿草在沈越的眼神下,聲音越來越小,但隨即突然想起來自己是來救他的,爲什麼還要這麼低聲下氣,便一蹦跳了起來:“老子說暈了就是暈了,你不是挺能打的麼,果然不是善茬,做了鬼就這麼霸道,他姥姥個乖乖,那銀槍!喂,姓蘇的,你說是不是做鬼了就可以變得很厲害啊!”
蘇牧白了他一眼,懶得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兔子就是做了鬼,也還是兔子!”
方阿草撓撓頭,又坐下了,畢竟流了那麼多血,此時腦子有些發暈。
“師父……你就這麼看着我跟那畜生鬥?你就不怕我被那珠子又吸走了?”沈越突然靠近咬着牙問道。
方阿草看着沈越扭曲的表情,寒毛根根立:“呃……老子剛醒來,沒力氣……嘿嘿,而且,老子相信禍害遺千年,你小子掛不了!”
“師父,豬耳朵和梅子酒再也不會有了。”沈越後退一步道。
方阿草眨眨眼睛:“啊?”
“鑑於你見死不救的行爲,本來我打算給你開工錢的,但最後救我的是我自己,所以,工錢沒有,以後你的伙食和沈七一樣。”沈越說道。
方阿草看着沈越:“沒有迴轉的餘地?”
沈越面無表情:“有。”
方阿草大喜:“怎麼個迴轉法?”
沈越挑挑嘴角,湊到方阿草的耳朵邊,曖昧的輕聲道:“想知道麼?想知道就留言,沒留言可沒回轉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