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公主抱成爲習慣……
沈家分莊的下人們第二次目睹了自己少爺抱着二太爺進門,但這次明顯不同上次:
第一,爲什麼二太爺的衣服在少爺身上?
第二,包着二太爺的那塊布……好像是馬車車簾誒……
沈越目不斜視的穿過院子直接將人抱進了房間,老沈跟在後面抹汗,他的好日子到頭了,這位祖宗出事了,少爺還不活颳了他。
“沈七,我該怎麼辦?”老沈皺着菊花臉問道。
沈七揉了揉額上的大包,眨巴眨巴眼睛:“涼拌……”
老沈一瞬間石化,接着小風兒一吹,碎成了灰渣渣……
方阿草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後脖頸子死疼,拿眼一掃,見已經是沈家了,便又靠了回去,衝着窗邊伏案的人頤氣指使:
“老子餓了!”
沈越停下手中的動作,擡頭看了看方阿草,後者□□,顯然還沒清醒透。於是拍拍手,門外的下人推開門送了一個托盤進來。
沈越接過托盤走到牀邊:“師父,吃飯。”
方阿草看着沈越的臉,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是從風月觀救了他,然後上了馬車,再然後怎麼?
想不起來,算了,吃飯皇帝大。
於是便低頭去瞅托盤裡的東西。
“這是什麼?”方阿草不滿的看着那一碗黑黑白白的糊狀東西問道。
“豬肝粥。”沈越淡淡道,“師父您是自己來還是要我喂您?”
“啥?豬肝粥?那是什麼東西,不吃,老子要吃小豬耳朵!”方阿草厭惡的推開送到面前的碗。
沈越眯了眯眼睛:“你失血過多,這個是補血的,小豬耳朵,沒有了。”
方阿草看着沈越狐狸一樣的表情,腦中突然閃過一些片段,瞬間就變了臉:“哈!你還來真的?老子不幹,你不供應,老子還不能自己去吃麼?”說着就要下牀,揭開身上的被單,方阿草愣了一下:
“老子沒告訴過別人老子喜歡裸睡,誰幹的?”原來,沈越自回來之後,並未幫他穿上衣服,是以現在的方阿草,就是光溜溜白斬雞一隻。
沈越低頭清咳了一聲,撥弄着碗裡的粥,道:“師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可沒有一個銅板了。”
方阿草伸手夠衣服的動作僵了一下,隨即炸毛,一把撲過來就去掐沈越的脖子:“你個小兔崽子還好意思說,居然敢用老子的銀子住店,你還老子的銀子!”
沈越急忙躲閃,一手端着碗一手握住方阿草飛速襲擊過來的爪子,無限委屈道:“師父,你是我師父,當時我們遭遇搶劫,身上一個銅子兒都沒有,只有借你的使使了……”
方阿草頓了一下,想了想,當時的確是這麼回事,但轉念一想又炸毛了:
“快還錢,還老子的三錢銀子!”
沈越索性放下碗,兩隻手牢牢的將方阿草壓在牀柱上:“師父,我的好師父,你聽我說,你那天早上進城時吃的小豬耳朵和阿花吃的花生米,不多不少,恰好三錢銀子,所以,師父,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
方阿草愣住了,磨牙道:“小兔崽子,老子是你師父,你不孝!”
“正因爲要孝順師父,所以纔不能老讓你吃那沒用的東西,師父爲了弟子灑了那麼多血,怎麼着也得補回來不是?”沈越低聲說道,聲音中掩飾不住愉快的心情。
此刻兩人正以□□的姿勢靠在牀柱上,方阿草香肩半露,髮絲散亂,加上因生氣而變紅的臉,怎麼看怎麼一副銷魂的樣子。沈越眼神一暗,卻隨即放開了方阿草:
“所以,師父,你還是乖乖吃了這粥吧,吃完,我帶你去店裡轉轉!”
方阿草被沈越剛剛那瞬間變換的眼神給驚了一下,心底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沒抓住,因此有了片刻的遲鈍,就這麼一閃神,一勺豬肝粥就塞進了嘴裡,迷迷瞪瞪一口嚥下去了才發現不對:
“你給老子吃什麼?呸呸呸……”方阿草跳腳,身上僅剩的牀單潸然滑下,露出白皙結實的腰腹。
沈越隱忍般的閉了閉眼,伸手取過旁邊的白色褻衣遞了過去:“師父,你還是先穿上衣服吧!”
“呸,老子偏不穿,光着涼快!怎麼?嫉妒老子身材比你好?肌肉比你結實了?哼!”
沈越看着彆扭的方阿草,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眼看着沈越沒了詞,方阿草得意無比,盤腿大喇喇的坐在牀上,下巴擡得老高:
“你剛纔說什麼?去哪兒?”
“店裡。”
“店裡?你家店?”
沈越點頭。
“不去。”方阿草梗脖子,“你家店有什麼好玩兒的,有美少年麼?有小豬耳朵麼?都沒有吧,不去!”
“可是,師父,我得去看帳。”沈越強調道。
“你去你的,關老子什麼事。”
“師父,錦囊丟了。”沈越看着方阿草的眼睛說道。
“丟了就丟了唄。”方阿草大大咧咧的說道,話說到一半反應過來了:“你說丟了?那老子不是還要出血一次,你你你……老子不幹!”
“不用師父出血,師父已經失了很多血了,大夫說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所以……就勞煩師父跟在弟子身邊,片刻都不要離去,想來以師父的威望,那些東西,還不至於蠢蠢欲動。”沈越實在受不了了,擡手將褻衣披在了方阿草身上。
方阿草瞪着眼睛愣了一下,突然跳起來一把扯掉身上的褻衣怒罵:“老子還真成你專職保鏢了!你給老子開多少工錢?告訴你,老子不□□了!”說着便要下地,不料胳膊被人一拽,轉眼就跌進了一個熱乎乎的懷抱。
“師父啊……你不能丟下弟子不管啊,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這可是職業道德問題啊,我早說了錦囊是靠不住的,才幾天就出事了,還累得師父放血相救,沈越實在愧疚啊,可是師父啊,你要救救弟子啊……”沈越突然一把將方阿草擼到懷中,抱着他的脖子就開始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不動聲色的□□着某人光溜溜的後背。
方阿草頭疼,沈越熱乎乎的呼吸就噴在他脖子上,腦中不知怎的突然就出現了白天他光溜溜躺在祭臺上的樣子,心中一陣躁動。
“師父啊,你看弟子真的離不開你啊,我連被子都抱來了,以後我就跟師父同吃同住寸步不離了……”沈越還在假嚎,方阿草扭頭一看,果不然,牀尾已經多了一牀被子,房間裡也多了一套個人用具,頓時額上的青筋就起來了。
“沈越!你不要得寸進尺!”
“嗷……”卻聽得一聲咆哮伴着一聲慘叫過後,沈越捂着鼻子差點沒哭出來,方阿草揉着肩膀齜牙咧嘴,原來方阿草一時激動,就要站起來,恰好沈越正低頭準備將假惺惺擠出來的幾滴淚水蹭到方阿草的脖子上,這麼兩廂一動,於是,事故發生了。
沈越捂着鼻子,方阿草捂着肩膀,二人就這麼開始了大眼瞪小眼的體力活兒。
沈家商號的掌櫃們今天很鬱悶,相當鬱悶,鬱悶的根源來自於大堂裡坐着的那兩隻。左邊那隻板着臉吩咐事情,一句一句話問得一衆掌櫃額上冷汗直冒,而另一位,則大喇喇的癱在椅子上,一杯上好的碧螺春硬是喝得滋溜作響,那聲音就是像在給沈越的訓話配樂一樣。
“這個月先這樣,往北邊的那批貨,王掌櫃你要注意,切不可……”
“滋溜……”
“切不可掉以輕心,要安排妥當的……”
“滋溜……”
“安排妥當的人去……”
“滋溜……”
“啪!”一本賬本重重的咋在了地上。椅子上的方阿草翻了個白眼,調整了個姿勢,對着牆角的夥計勾勾手指:
“你,添水!”說着還敲了敲茶杯蓋子。
小夥計偷眼瞄了一眼沈越,見後者依舊面無表情,這才貼着牆根溜過來,伸長胳膊隔着桌子去夠茶杯,眼看着馬上要夠到杯沿了,卻只聽嘎達一聲,一隻白皙的手摁住了小夥計的手,接着是方阿草低沉的聲音:
“老子是老虎麼?會吃了你麼?”
小夥計冷汗,盯着那隻手,手腕上衣袖下若隱若現的暗紅色傷痕襯得那手腕越發的白皙,他不禁嚥了一口唾沫,結結巴巴的說:
“二……二太爺……小人沒……沒有……”
方阿草眯眼,湊近小夥計的臉:“二太爺?這是叫我麼?”
小夥計一驚,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將私底下給方阿草起的外號叫了出來,頓時扭曲了臉:“不……不……”
方阿草盯着小夥計扭曲的臉笑得陰險:“乖,告訴我,大太爺是誰?”
“先……先生……小人……小人錯了……你饒了小人吧……”說道最後,已經帶上了哭音。
方阿草齜牙:“沒關係,你只要告訴我誰是大太爺,還有,去給老子弄一壺梅子酒,再來二兩小豬耳朵,老子就饒了你!”
夥計一聽,抽搐得更甚了,原來就在二人在房中那一番雞飛狗跳之後,方阿草還是非常不情願的被沈越拖到了店了,本來方阿草是打算趁着沈越不注意他的時候從店掌櫃裡摳點銀子出去過過嘴癮,卻不想沈越卻將店鋪上下叮囑了個遍,誰要是給方阿草一個銅板,一滴酒,就等着捲鋪蓋卷兒回家吧!是以此刻方阿草坐在這裡灌了七八杯茶後,越發覺得嘴裡寡淡得厲害,這纔不得不對着這小夥計下手。
正僵持着,卻見斜刺裡伸出一隻手,將驚嚇過度的小夥計拉開了:
“師父,你嚇着這孩子了!”沈越淡淡說道,順手將小夥計塞給身後的店掌櫃。
方阿草看着沈越,仰着頭哼了一聲,徑自越過他走到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撐着腦袋不知在想什麼。
沈越只是微微笑了笑,便又去處理事情去了。
只是當他從後堂再次出來的時候,看見眼前的情景,也忍不住額上青筋直跳。
“我說這位老爺,你印堂發暗,臉色也不好,怕是最近宅子裡最近不安寧吧!不如讓貧道爲你做做法,驅驅邪?”
方阿草歪在椅子上,扯住了來談生意的城東成衣鋪子的王老闆正在海吹。
只見王老闆摸了摸臉,想了想,立即兩眼發光的坐下了:“道長,不用驅邪,你會點金之術麼?”
“哈?”方阿草瞪眼,“點金之術?”
“是啊是啊,就是那塊石頭做做法就能變成金光燦燦的金子!”
方阿草張着嘴,半晌才哈哈道:“你說這個啊,我……當然會!”說着,湊近王老闆的耳朵正要說什麼,卻突然被橫空插進來的一杯茶給擋開了:
“師父,王老闆,喝茶!”沈越端着兩杯茶笑眯眯的站在旁邊。
“你……死小子,沒看見爲師正在跟王老闆談事情嗎?”方阿草擺出一副師父的架子說道。
“哦,可是,師父,若是你會點金之術的話,爲什麼還要向王老闆收取報酬呢?”沈越不動聲色的說道。
王老闆看看沈越,又看看臉色難看的方阿草,終於覺得事情有點不妙了。
“王老闆,那批布料,不好意思,前幾天下雨,一不小心全淋溼了,沒法用了,所以……”沈越突然轉頭對着王老闆說道。
“別介啊!”王老闆一聽這話,立馬顧不上方阿草了,“沈公子,我們可是說好了這批布你要留給我的,我那邊訂單都接了一堆,就等着你來貨我就開工呢!如今……如今這可如何是好!”
沈越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在下也沒有辦法。”
王老闆腦門上的汗出來了,他的成衣坊和沈家的布店本來就是合作伙伴,因爲太信任,所以連個文書都不曾有,如今布料出事了,他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如今之計,還請王老闆去別的店看看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沈越繼續彬彬有禮。
王老闆張了張嘴,看着沈越一臉認真的樣子,也不像是開玩笑,末了只好悻悻的出去了。
這前腳剛出門,身後的布店掌櫃就不確定的問道:“少爺,我們的布不是好好的放在倉庫麼,爲什麼要騙他?”
沈越看着王老闆的背影笑得高深莫測:“你指望一個整天想着點金之術的人做你的長期合作伙伴麼?”
掌櫃一臉崇拜的看着沈越,恨不得頂禮膜拜。
沈越處理完這些,才發現周圍安靜得過分,一回頭,卻發現方阿草剛剛坐的地方,已經空了,當下臉色一變,劈頭就問,這時看門的小夥計結結巴巴的回答:
“少爺……小……小人看見先生……先生從後門出去了……”
沈越皺眉,立即追了出去,果然拐過兩個彎,便看見方阿草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面,口中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看到那搖搖晃晃的背影,沈越不禁莞爾一笑,快步追了上去:
“師父,你去哪?”
方阿草回頭,見是沈越,立即一蹦三丈高:“你閃開,老子不幹了,從今天起,你被逐出師門了,自此以後跟老子沒半點干係!”
“師父,可是逐出師門是要理由的,請問弟子到底哪裡做錯了?”
“哪裡錯了?哪裡都錯了!老子就是看你不順眼,讓開!老子真是腦子被驢踢了纔會在你家耗這麼多天!”方阿草粗暴的說道,接着就推開沈越想走。
“師父!”沈越徒勞的喊道,“師父,你是要去秦州麼?我要跟你一起!”
“滾!”方阿草頭也不回的丟下一個字轉眼就融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羣中。
沈越看着人羣,嘴角卻翹了起來。
“阿花,你看,他不要我們了,我們要不要追上去呢?”沈越回頭對着蹲在路邊小吃攤子上啃桃子啃得不亦樂乎的方阿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