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雲腦中‘嗡’的一聲響,有片刻的空白。
她舌頭打了結,支吾許久,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強自鎮定下來,她緊張的低喊,“太太,這些話都是從哪裡聽說的!”
沈豌神色平靜的看着吳雲,她本來只是試探性的詢問一下,可吳雲的反應,似乎已經給了她答案。
陸則深與陸家長子陸斯年是同父異母,蘇湘是陸元臣的第二任妻子,按照常理,蘇湘不會那般疼愛陸嘉懿,除非……
吳雲心裡不安,害怕沈豌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緊張的轉移了話題,“這些捕風捉影的事,還是不要往心裡去。”
沈豌‘嗯’了一聲,脣畔掛上端莊淺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起身,離開。
吳雲看着沈豌的背影,心底一沉。
這些事,太太都是從哪聽說的?這麼多年過去了,已經沒人再提起過這件事了……
*
晚上八點,陸則深回到朱雀門別墅,身上染着酒氣,似乎剛剛應酬結束。
臥室。
沈豌坐在沙發上,聽到聲音起了身。
回頭時,濃烈的酒氣席捲而來,陸則深抱住了她。
沈豌眉頭一皺,下意識推開他。
“你回來了。”沈豌的語氣有些冷淡。
陸則深點頭,“嗯。”
他直接坐在了她方纔的位置,骨節分明的長指,輕輕揉捏着眉心,狹長的眼眸眯起,蓋住了深邃眸底的一片瀲灩。
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份文件,陸則深沒有注意到。
沈豌彎身,拿過那份文件,輕聲說道,“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談。”
眉目間卷着疲憊的男人緩緩張開了雙眸,看向沈豌。
她已經將文件遞過來——
陸則深眼底的迷離逐漸消散,恢復清明,看清了印在上面的五個字--離婚協議書。
神色驟然轉冷,陸則深從沙發裡起身,一把扯過那份離婚協議書!
沈豌眉頭輕蹙,鋒利的紙張邊角,擦破了她的手指,微微攥緊了掌心,聽到陸則深冷笑,“沈豌,你什麼意思?”
“前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一直沒有機會——”
沈豌垂眸,輕緩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刺耳。
陸則深將那份離婚協議書直接摔回了矮几上,截斷她的聲音,“沈豌,你到底拿婚姻當成什麼了?”
凌厲的質問語氣,如同冰錐一樣當頭砸下。
陸則深本以爲,沈豌已經放棄了離婚的念頭。
他現在,的確有點看不懂她了。
男人嗓音輕嘆,語氣裡藏着無奈,“我們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好好過日子……
沈豌眼眸微閃,這個男人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她對他的瞭解,只是他所希望她看到的。
二十三歲的她和歷盡千帆的他相比,過於稚嫩。
沈豌不想等到有一天,他將她吞的骨頭都不剩了的時候,她才恍然清醒。
沈豌想重新拿過離婚協議書,驀地,手腕被強勁的力道攥緊。
“沒有感情的婚姻,是不會長久的,”沈豌看着他,態度十分堅定,“我不會開心。早晚有一天,你也會膩。”
“沒有感情的婚姻……”
陸則深咀嚼着重複,眉骨間蘊着危險的戾氣。
他冷冷的扯了扯脣角,鬆開沈豌的手腕,聲音裡低沉陰鷙,“沈豌,惹怒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語畢,他直接繞過沈豌身側,朝臥室外離去。
身後,沈豌拿起離婚協議書追他,“陸則深!”
‘砰!’
房門被男人狠狠摔上,將沈豌的聲音徹底隔絕。
………………
………………
五月初,江州的天氣漸漸地熱了起來。
沈豌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裡給查爾修毛,查爾不老實的上躥下跳。
“不許亂動,查爾!”
沈豌板了臉,手上的動作愈發小心翼翼,擔心剪刀傷到了查爾。
手機在褲袋裡震動,沈豌放下剪刀,從小板凳上起身,拿出手機,是虞思危的來電。
接通,虞思危說,“豌豆,有人要收購畫社。”
沈豌愣了幾秒,沒有很快反應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問出聲音,“是誰?”
虞思危在手機那頭嘆氣,如實回答,“對方說,他的老闆是鼎盛的陸總,”
握着手機的指腹,逐漸收緊。
沈豌咬緊了脣瓣,聽到虞思危低低的詢問,“豌豆,你得罪了陸則深嗎?”
自從上回她再次提出離婚,到今天爲止,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見到陸則深了。
沈豌給陸則深打過電話,他全部掛斷。
也詢問過華堂他的行蹤,華堂卻一個字都不肯透露。
沈豌很無奈,卻也只能靜靜地等着,她就不信陸則深會永遠都不出現。
掛斷通話,沈豌猛然間想起了那個晚上——
陸則深離開前,曾說:惹怒了他不會有好結果。
沒想到,他竟然打起了她畫社的主意……
沈豌牽着查爾回了客廳,手機聯繫人翻了一圈,也沒有一個能在這件事上幫她的。
最後,沈豌打給了祝橋。
——嘟嘟嘟
響了三聲,對方接通,“你好,我是祝橋。”
“祝橋,我是沈豌。”
“沈……額……”祝橋一愣,險些咬到了舌頭,連忙改口,“太、太太?”
沈豌語氣輕輕地,直接問道,“最近,你們陸總都去了哪?”
聽筒裡緘默了一會兒,才聽到祝橋的聲音再次響起,“太太,您是想調查陸總的行程嗎?”
“我有事問他,但是他已經很多天不見人了。”
可以每天大部分時間都跟在陸則深身邊的人,除了華堂,那就只剩下祝橋了。
祝橋和華堂不一樣,華堂行事格外謹慎小心,沒有得到陸則深的明確吩咐,他半個字都不會說。
祝橋只比沈豌年長兩歲,熱情善良,從他這套話,還是容易一些。
祝橋試探的問道,“太太,您和陸總吵架了吧?”
“算是吧,”沈豌嘆了口氣,無奈道,“所以我要找他道歉呢。”
祝橋‘哎喲’了一聲,訕訕低笑,說,“那您可能要再等兩天了,華堂訂了今晚去京州的機票,陸總明早有合作要談。”
京州……
“我知道了,謝謝你,祝橋。”
通話結束,沈豌立刻訂了機票。
等不到他,那就只好去找他了。
…………
…………
沈豌訂了比陸則深晚一班的行程,又偷偷地追問出了陸則深下榻的酒店和門牌號碼。
沈豌訂的房間,和陸則深是同一層。
晚上十點左右,沈豌敲響了陸則深的房門。
‘叩叩’
她的動作很輕,站在門口有些躊躇不安。
相較於他霸道強勢的動怒,沈豌更害怕這種冷暴力,像是暗箭,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傷了人。
她甚至連措辭都沒有想好,就這樣橫衝直撞的衝了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房門打開,眉目冷峻的男人站在眼前。
他一板一眼的穿着西服,打着領帶。
顯露於人前的他,從來都是這樣,嚴肅、一絲不苟。
見到她,陸則深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意外,就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好像早就料到了這樣一幕似得。
沈豌咬了咬脣,牙齒不小心沾到了脣上的口紅,有淡淡的苦澀在口腔中蔓延。
沈豌微微捏緊手心,硬着頭皮開了腔,“陸則深,我有事情要問你--”
‘砰!’
房門被男人猛然摔上!
沈豌,“……”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
‘叩叩’
沈豌再次敲門。
“陸則深!”
她低低的喊了一聲,迴應她的是久久的沉靜。
可惡的男人!
…………
翌日,早上七點。
沈豌難得起這麼早,精心打扮後,從酒店離開。
她從祝橋那裡打聽出了陸則深與人談合作茶莊。
沈豌來過京州幾次,對一些地點也不那麼陌生。
攔了的士,直奔茶莊。
八點左右,沈豌趕到了目的地。
清早的茶莊,客人格外的少,有服務生攔住了沈豌,“您好,這位女士,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沈豌搖頭,見服務生要趕人,又說,“我是跟着陸則深過來的。”
聲音落下,服務生臉色一變,立刻換上了一副恭謹小心的模樣,“原來是陸先生的客人,這位女士,這邊請——”
沈豌,“……”
沈豌詫異,沒想到陸則深在京州也有這樣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