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眼前的這個男人周身散發着一種特殊的魅力,並且還是許願的哥哥,但我仍然堅定地選擇了拒絕,沒有猶豫。我自認不過是個平凡的人,從小胸無大志,也沒想過什麼爲人民服務之類的,偶爾說出來也是小時候爲了競選班長或者考試得高分而空喊的口號。比較現實的情況是,新賽季開始,我即將從俱樂部獲得每年120萬的年薪,而且是兩年的合同,如果再加上各種獎金福利,我在這兩年裡的收入將達到300萬。
這種條件下,似乎只有傻子纔會去和俱樂部對着幹,自斷財路。雖然我不聰明,但好在不是傻子,所以我拒絕了,即使他是許願的哥哥。
許諾好像並沒有因爲我的回答而感到意外,只是微笑着輕輕點點頭,舉起酒杯說:“不勉強你,每個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來,乾杯!”
本以爲我那麼不給面子的斷然拒絕會讓他拂袖而去,沒想到他卻這麼不以爲然,倒讓我覺得欠了他的。
“其實,我也沒有辦法,明年對我來說是一次很好的機遇,我不想就這麼放棄,你說過,你當初選擇踢球並不是爲了錢,那是因爲你家有錢;可我不同,我踢球是爲了吃飯,爲了生活。”我還想做進一步解釋。
“明白,”他寬容地笑笑,“換個話題吧,”他夾了口菜,“你喜歡我妹妹?”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問到這個,而且還這麼開門見山,一時間竟然答不出來。答不出來代表我在認真思考,一時間,過往的種種都歷歷在目,高琪、小雨、李文娜都在腦海中一一浮現。尤其是小雨,雖然和我相處的時間最短,卻是讓我最牽掛的一個。我對她們都有感情,但並不是愛情,以前我不敢確定,可自從遇到許願後,我明白,我找到了自己的真愛。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許諾問。
我舒了口氣,正色道:“我愛她,沒有任何疑問。”
“你愛她的什麼?”許諾繼續問,“她的美麗?”
“我不否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無可厚非,我也曾經問過自己,如果層兒長相一般我還會不會愛她,後來我得到了答案:會!但是當初我是因爲她的美麗才決定接近她的,所以我想如果她長相一般,那我接近她的機率就會小很多,不過,一旦和層兒相處久了,任誰都會愛上她的。”
許諾點點頭,不置可否。
這頓午餐進行到最後,他突然笑笑說:“和我交談過的所有我妹妹的追求者當中,你是最誠懇的。”
我大喜過望,“你不反對?”
他露出一個足以迷死所有女人的微笑,淡淡地說,“戀愛本就是兩個人的事情,我有什麼權力反對?”
“嘿嘿,雖然不知道層兒會不會喜歡我,不過我想這個元旦帶她回家,我媽一直想見見她。”我得寸進尺地說。
他正在喝茶,聽我說到這,差點噴出來,“不行,這個我堅決不同意,層兒已經說好要跟我回家了。你就別白費心思了。”
“啊?”我有點失落。
許諾笑笑說:“而且也太着急了吧?”
我沒有再說話。雖然早知道許願跟我回家的可能性極小,但此時還是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和許諾共進午餐之後的兩天裡,我情緒不是很高,倒是許願每天都興高采烈,看來是要回家了心情激動所致吧。
這天我正準備收拾收拾行李,再去車站買票,突然接到了方婷的電話。她說不知道爲什麼這段時間老大總是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問是不是俱樂部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我當然明白老大爲什麼這樣,只是沒想到她竟會對嚴晶晶有這麼深的感情。
方婷在電話裡帶着哭腔說,我不指望他能賺多少錢,舒心就好,以前賣小吃的時候雖然累點苦點,但每天都很充實,過得也很簡單;自從他去了俱樂部,就經常看他愁眉苦臉的,現在他又這樣,真是讓人爲他擔心。蘇航,你是她的兄弟,我求你幫幫他。
我知道方婷已身懷六甲不易激動,所以趕緊安慰道,嫂子你放心,我去和他談談。
在海邊見到老大的時候,我一愣,幾天不見他竟顯得如此憔悴。我們彼此都沒說話,他知道我要說什麼,所以只是一個勁地嘆氣。
“告訴嚴晶晶了麼?”我問。
他還是沒有說話,陣陣海風吹來讓他打了個寒噤,不禁又裹了裹自己的衣領。
我看着海天交界處說,“想想方婷,想想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想想她這些年爲你的付出。”
老大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沉沉地說,“我明白。”
“以後別再借酒消愁了,無法改變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多看看眼前吧,”我接着說。
他微微一笑,繼續茫然地看着遠方的大海。
和老大分開後,我打算去車站買後天回家的車票。這時田野給我打電話約我在海市蜃樓見面。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在位子上等着我了。
“老大,美女追到手沒有?要不要我出馬幫你搞定?”這傢伙還是一臉淫邪。
“你還是省省吧,最近公司怎麼樣?”我接過他遞過來的酒。
“還行,高不成低不就,湊活吧,”他在菸灰缸裡拈滅一個菸頭,接着又點上一根說,“我前不久回北京一趟,你猜,我遇到了誰?”
看他一臉神秘的樣子,我也認真地問:“誰?”
“高琪!”他吐了一個菸圈後說。
很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腦子裡立刻浮現出我和高琪在大學的情景,不禁一陣感嘆,時光如流水!
“她現在怎麼樣?”我淡淡地問。
“她現在是廣能地產集團的市場部主管,很厲害。”田野邊說邊給我倒滿酒。
“做房地產?那應該很不錯,”在我印象中,高琪一直就是一個女強人,畢業兩年就坐到主管的位子,並不意外。
“你怎麼不問問她有沒有男朋友?”田野笑着問我。
“廢話,前段時間都聽說她要結婚了,怎麼會沒有男朋友?”我說。
田野又笑笑,“我也以爲她結婚了,可她說沒結,兩個人吹了,好像是因爲那男的着急早結婚,高琪非要再等一年,倆人沒說到一塊兒,就分了。”
田野的話把我拉回到兩年前,那時候面臨畢業,她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不過要去北京,而我還要繼續留在這個城市,所以我執意分手。當然,除了距離的原因,高琪父母的態度纔是最主要的因素。在他們看來,踢球並不是一個正經的行當,不能保證日後能讓他們的女兒幸福,還有,他們固執地認爲,按照大學裡的學習成績,高琪和我正好是一首一尾,典型的“門不當,戶不對”,因此極力反對我們在一起。
那段時間我極其自卑,雖然高琪絲毫不理會家裡的反對,執意要和我在一起,可我還是拒絕了,雖然不捨,但卻很無奈。分手那天她哭得像個淚人兒,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堅強的高琪流淚。月光下,在學校足球場的草地上,伴着蟬鳴,和着吉他,我給她唱那首傷感的《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只能一再地讓你相信我
那曾經愛過你的人
那就是我
在遠遠地離開你
離開喧囂的人羣
我請你做一個
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只能一再地讓你相信我
總是有人牽着我的手讓我跟你走
在你身後
人們傳說中的蒼涼的遠方
你和你的愛情在四季傳唱
我恨我不能交給愛人的生命
我恨我不能帶來幸福的旋律
我只能給你一間小小的閣樓
一扇朝北的窗
讓你望見星斗
最後,我對高琪說,以後我再不會爲另一個女孩兒談吉他。她哭着說,我等你三年,三年之內只要你還愛我,就來找我。
屈指一算,高琪想等一年再結婚正好湊夠三年之數。不過也可能她早已把我忘了,計劃等一年結婚也許是有別的原因。
“想什麼呢?”田野打斷了我的追憶。
“沒…沒什麼,”我用喝酒來掩飾自己的內心,想想過去,竟然有一種辛酸的感覺。
“真不明白,高琪在咱們學校即便不是校花,也是排名前三的美女,你倒好,竟然倒貼着跟你你還不要,”田野的話裡有些酸酸的感覺。我知道他大學的時候也喜歡過高琪。
“有緣無份吧,”我淡淡地說。
田野輕嘆一聲,“人家可是問起你了,問你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女朋友。”
“你怎麼說?”
“我說還那樣,沒變,女人不少,女朋友沒有。”
“日,你竟然誹謗我。”
“難道不是?”田野反問,“我在女孩子面前可從來都不撒謊。”
“強烈BS你丫的,”我忿忿道。
他笑着和我碰杯,“這高琪還挺關心你的,問咱倆現在還彈吉他麼。”
我一驚,這是高琪在變着法套他話呢,於是趕緊問,“你怎麼說的?”
田野抽了口煙,“還能怎麼說?我說咱倆經常揹着吉他給女孩子們邊彈邊唱,她竟然很吃驚地問你還彈麼,我說當然啊,經常把女孩子叫回家單獨彈呢。”
“暈,被你害死了,大學畢業以後我就把吉他收起來了,至今碰都沒碰過,我去給誰彈啊?”
田野愣了愣,沒想到我反應那麼大,我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因果循環啊,怪不得誰。再說現在我的心裡只有許願,高琪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不管怎樣都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