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在我還對愛情懵懂無知時,我曾經無數次的幻想,如果天上能有個仙女mm飛到人間並愛上我,那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爲此我甚至虔誠的在月亮底下祈禱,希望夢想能夠成真。
多年後,我的願望終於實現了,當我在報紙上第一次看到許願那純淨而又陽光的笑容時,當許願第一次用一首哀婉動人的小提琴曲打動我的心時,我知道她就是那個我苦苦尋找的從天而降的仙子。更加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們,竟然相愛了。
然而,就像所有童話或者神話中的悲劇愛情故事一樣,我們即便相愛卻始終無法在一起。太多的無奈、太多的意外讓我們只能遙遙相望,卻永遠無法更進一步。
老天啊老天,爲什麼每次在我以爲要功德圓滿的時候,你都毫不客氣的給我致命的一擊?
現在的我,已經傷痕累累了,和我同樣受傷的還有小雨,還有高琪,還有許願,還有已經再也不用受傷的文娜……
命運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我們的結局,只是我們卻仍舊執迷不悟的沿着命運設計好的軌跡走着,直到終點。
當我和高琪步入台州機場的那一刻,我心裡有種莫名的絕望,整個人也彷彿被抽空了一樣,機械地走,牽強的笑。高琪知道我心情不好,所以只是默默的陪着我,並不說話,只是在即將檢票登機時,她才忽然幽幽地說:“蘇航,你回去吧,我不會怪你。”
我看着她哀婉的面孔,依稀憶起了我們大學時的歲月,憶起了那些我曾經向她承諾過的山盟海誓。我淺淺一笑,握住她的手說:“我現在不正要回去麼?跟你回北京去。”
想到北京,我的心忍不住又痛了一下,那裡也是許願的家啊。
高琪看我目光閃爍,知道我此時思緒萬千,便不再說話。
飛機在半小時後起飛了,透過身側的窗戶,我看到台州正變得越來越小,終於漸漸的消失不見,我在心裡默唸,別了,層兒……
在此之前,北京已經來過多次,最慘痛的回憶當屬和許諾一起來見齊盛軍;最甜蜜的回憶當屬和許願一起去她家。
這次呢?我輕嘆一聲。
走出北京機場,我跟着高琪坐上一輛出租車,依舊是一路無語,只在進入市區後,我才覺得有些奇怪的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此刻,我們正朝着她家相反的方向行駛,高琪看了我一眼,眼光中有些許憂鬱地說:“去我家,我自己的家。”
當我到高琪家的時候,我禁不住大吃一驚,她家所在的小區分明是北京最好的小區,整個這一片都是有名的富人區。我有點詫異的回頭看着高琪,但她卻好像並沒注意到我驚訝的目光,而是徑自打開了房門。
雖然我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房內一定也是高檔的裝修,但乍一進門,整個房間的奢華還是毫不客氣地刺激着我的眼球,這哪裡是住宅,這分明是宮殿!
“這是……你家?”我還是有點不可置信。
高琪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怎麼?有什麼問題麼?”
我瞧了一眼掛在臥室牆上的一把吉他,那是我大學時最喜歡用的一個牌子。高琪看到我正注視着那把吉他,突然從身後抱住我,溫柔地說:“蘇航,我們重新開始吧!”
此情此景讓我想到了大學時我們相戀的情景,那時她也曾無數次這樣抱過我。
我閉上眼睛,很努力地想重新燃起大學時的激情,但我發現根本做不到,因爲每次我強迫自己去愛高琪的時候,許願總是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中,然後就是無盡的心痛。
見我不說話,高琪以爲我已經回心轉意了,滿心歡喜地說:“今晚吃什麼?我要親自下廚!”
“還是不要了,我們出去吃吧!”我擔心她受累。
“放心吧,我還應付的來!”她笑着說。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高琪竟然真的整出一桌飯菜來。但是看着滿桌的雞鴨魚肉,我卻突然覺得有點不適應。
“這……好多肉……會不會太膩了?”我問。
高琪一臉驚訝的看着我問:“你不是最愛吃肉?”
我驀得反應過來,這幾年跟着許願一直吃素,不知不覺中已經養成了習慣。又想到許願,這個時候她在幹什麼?是不是一個人在家吃飯呢?我心裡又是一痛,簡單吃了幾口就去躺在了臥室的牀上。
高琪當我是累了,也不再勸我多吃,只是讓我好好休息。
到高琪家的第二天,我突然接到了田野的電話。他和肖雪準備明年結婚,我爲他高興。轉眼間,好像身邊的人都一個個的結婚了,只剩下我,還陷在感情的糾纏中,不能自拔。聊了一會兒,田野忽然說,告訴你一件事,你聽了以後一定會覺得意外。我淡淡的問,什麼?
他有些神秘地說,上次我碰見高琪了。
我默不作聲。
他見我沒反應,又加了一句,“而且,她懷孕了!”
我苦笑,田野並不知道我現在已經和許願分手了,更加不知道我此刻就住在高琪家裡,而且,高琪肚子裡的孩子還是我的。
“喂!怎麼了?沒受刺激吧?”電話那邊的田野以爲我正爲之失落。
我還是沒有迴應,只是在心裡輕嘆一聲,造物弄人啊!
田野見我沉默不語,於是趕緊岔開話題,嬉笑着問道:“對了,你和許願那丫頭什麼時候入洞房啊?”
他本是一番好意,沒想到卻正中我的痛處,許願……我們終究是兩條永遠沒有交點的平行線啊!
“田野,”我沉沉地說:“祝你和肖雪幸福。”
……
身邊沒有了許願,我終日都是昏昏沉沉,手機提醒我年假今天到期,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離開臺州的時候太匆忙,竟然忘了辭職。電話打給江雲龍,號碼剛撥到一半,我又掛掉,轉而打給江洋。他聽說我要辭職,感到十分意外,並一再挽留。但我心意已決,他看看沒有辦法,只好答應幫我去向他父親江雲龍遞交辭呈。臨掛電話的時候,我補充道,還有公司獎給我的那套別墅,也一併收回去吧。
……
連續幾天,我都渾渾噩噩,高琪說要不然我幫你在北京找一份工作?或者你乾脆到我們公司來,正好重操房地產的老本行。
我無精打采的呵呵一笑問道:“你不怕我又背叛你?”
問完後,我在她有些錯愕的注視下回到臥室躺下,也許只有睡覺,纔是消耗生命的最有效手段。希望這輩子快點過去,下輩子說什麼也要和層兒在一起。想到這裡,我沉沉睡去。
這是我來到北京後的第一個夢……
夢裡,我彷彿再次看到了紅花綠樹間那個婷婷嫋嫋唱着童謠的仙子,只是這次,我卻無論如何也靠近不得。
“層兒~~”我在夢裡衝着那個仙子喊,童謠噶然而止,對方看了我一眼,那傾國傾城之人不正是許願麼?
“層兒!”我又高聲喊道,一邊喊一邊揮手。
許願本來佈滿笑容的臉上突然失去了光彩,她神情哀怨地看了看我,然後轉身離我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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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兒!”我大叫,並在心裡奇怪着,她爲什麼不理我呢?
眼看着許願漸漸消失在眼前,我正着急,突然一個嬌小的女孩兒從許願離開的方向向我走來。
“小雨?”我大喜,“你還好麼?”
女孩兒走到距我四五米遠的時候停住,臉上盡是愛意,“大雨!我……我好想你……”
看到小雨楚楚可憐的樣子,我忍不住上前一步,剛要說話,突然邱建東從小雨身後出現。
“小雨快跑!”我大喊,想拉又拉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邱建東一步步靠近。
“往哪裡跑?她都是我的人了!”邱建東一陣淫笑。
“操,老子殺了你!”我說話間就要衝上去,可等我說完,卻哪裡還有小雨和邱建東的影子。
“小雨!”我呼喚着,有迴音,沒回應。
正在我心慌意亂之時,遠處又走來一個身材絕佳的女人,身邊還領着一個小男孩。
“文……文娜……”我高興得要迎上去,但是向前奔跑了幾步,卻發現我始終不能縮短和她的距離。
“蘇航,去追求屬於自己的人生吧,不要再爲任何人而活……”李文娜說完淺淺一笑,又領着那小男孩轉身遠去。
爲自己而活……我躊躇着,我現在又是在爲誰而活?
思緒紛亂間,高琪突然從身後抱住我,“蘇航,我們回家吧。”
回家?哪裡是我的家?
“壞蛋!”正在我疑惑的時候,許願突然又出現了。這次她是如此真切的出現在我的眼前。
“層兒!”我激動萬分,上前緊緊把她擁在懷裡,是她!就是她!就是我的許願!我的層兒!我緊緊抱着她,再也不願意放開。
“蘇航……”身後傳來高琪那失落的聲音。
我的心咯噔一下,高琪……對啊……我不是跟高琪回北京了麼?想到這裡,我立刻轉身看去,卻只見高琪的背影,孤獨的消失在遠處……對不起,高琪,我忘不了許願,忘不了……不知何時,淚水竟沿着我的面頰留了下來。
“蘇航……”許願低低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擦了一下眼淚,迴轉身看着她,她那絕美的臉龐上寫滿了嬌羞和幸福。
我衝她笑笑,但是我的笑容幾秒鐘後就僵在了那裡,因爲我看到了猙獰的邱建東又再次出現在許願的身後,他的臉上浮現出令人恐懼的殺氣,然後猛地從腰間抽出一把利刃向我們衝來。
“層兒小心!”我驚呼着拉開許願。
血,在瞬間瀰漫了我的雙眼……
“不要!”我驚叫着從牀上坐起來,冷汗溼透了我的睡衣。
“怎麼了?”高琪正坐在牀邊,不無擔心的看着我。
我長舒了一口氣,看看窗外竟然已是第二天清晨,想想幸好剛剛那只是一個夢。不過慶幸之餘又感覺有些對不起高琪,於是對她笑笑說,沒事兒的,不過是做了一個噩夢。
高琪眼中仍有一絲失落,但還是點點頭,沒再追問。
白天自己一個人在家,正無聊的時候突然接到了許諾的電話。我猶豫了幾秒鐘,終於還是接了起來。本以爲他會劈頭蓋臉地罵我不識好歹,罵我三心二意,但意外的是,電話那邊的他心情甚好,他問我怎麼想通了讓許願先去英國進修。
聽他這麼問,我猜許願一定隱瞞了我們已經分手的事實,於是只好配合着說,機會難得,學業爲重!
許諾說,是啊,反正都還年輕,結婚也不急於一時嘛!等層兒一年後畢業,再談婚論嫁也不晚。
看來,許願已經開始準備出國留學的手續了,我暗自神傷。想着想着突然又想到了那個噩夢,於是急忙問,層兒什麼時候走?
許諾說,9月底吧,英國的大學都是那個時候開學。
我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日期,還有半個月,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裡總是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那個噩夢逼真的和現實別無二致,小雨已經橫遭不測,難道許願也有危險?我不敢再想,急忙說道,手續儘快辦吧,早點出去。
許諾聽到我的話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我怕他誤會,於是補充說,早去早回嘛!
掛了許諾的電話,我立刻打給王浩,他剛剛蜜月歸來,還在家裡休假。
“邱建東有下落了麼?”我開門見山地問。
“沒……還沒有呢……”王浩被我突然一問,有點短路,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雖然沒有他的消息,不過我們有人在臺州看到他以前的同夥。”
我一驚,急忙問:“抓住了麼?”
王浩職業性的壓低聲音說,不急,我們已經派人盯着他了,說不定能引邱建東出來!
看來公安局的人已經控制了局面,我心下稍寬。
無聊中,我翻着手機上的電話簿,當許願的名字出現時,我不由得一陣心痛。鬼使神差的,我竟然按下了“撥打”鍵。怎麼辦?要掛掉麼?可是我真的好想層兒。要接通麼?都已經分手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只不過徒增兩人的悲傷罷了。
心裡正在矛盾,手機裡飄出“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的聲音。
剛剛還猶豫不決,但“無人接聽”四個字卻讓我有點不甘,於是再次撥出。
這次和剛纔一樣,我有點沮喪,一邊看着手機上的號碼出神,一邊機械性的繼續撥打。就在我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我突然聽到手機裡傳來一聲“喂?”
是許願的聲音,因爲只有她的聲音纔可以這麼悅耳。
“層兒……是我……”
電話那邊沉默了。
“最近……好麼?”
依舊是沉默。
“聽說……你馬上要去英國了?”
還是沉默。
“層兒……”我突然覺得有些絕望。那種絕望讓我痛徹心扉。
我以爲她不會再和我說話了,但她卻突然說了一句:“好好待高琪吧!她比我更需要你!”
說完,電話就掛掉了,只剩下那嘟嘟的盲音和我那顆滴血的心……
又是一個禮拜過去了,這幾天高琪明顯有些情緒低落,好像有很多心事似的。我覺得也許是她懷着孕上班太累了,於是建議她先請個假。
高琪看我的眼神有幾分感激,但還是嘆了口氣說,如果能請假,我早就請了。
我憤憤道,靠!這還讓不讓人活了?你現在可是孕婦哎~~~
這次高琪沒有接話,而是怔怔地看着我,眼圈竟有些紅了。
“怎麼了?”我問。
她突然握住我的手問:“蘇航,如果……如果我做錯了事,你會原諒我麼?”
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我也收起笑容回答她:“會的!你是我老婆嘛!”
話音剛落,高琪眼中一直強忍的淚水終於決堤,“對不起,蘇航……”
看她傷心難過的樣子,我心疼起來:“誰欺負你了?”
高琪只是搖頭。
“你這樣哭對孩子不好!”我不得已搬出我那還未出世的孩子來勸她。
高琪這才抽泣着止住眼淚,但仍舊眼淚婆娑地冒出一句讓我吃驚萬分的話來。
“蘇航,我們分手吧!你去找許願吧!”
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這麼說,但我卻沒有絲毫高興,反而有些憤怒。在我努力要忘記許願的時候,在我努力要做好現在這個角色的時候,她卻突然讓我離開,當我是什麼?
“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我惡狠狠的說。
本以爲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哪知高琪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我身邊,邊哽咽邊說:“對不起,蘇航,……你……你原諒我……”
看她這幅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我疑惑地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高琪又癱坐在沙發上,這次她連頭也沒擡起來說道:“我……我騙了你……我肚子裡的孩子……”
聽她說到這裡,我睜大了雙眼,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高琪這才擡起頭來,懊悔地說:“孩子……不是你的……”
一句話,短短六個字,此刻卻猶如晴天霹靂,我呆呆的站在那裡,喃喃道:“什麼……你說……什麼……”
見我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高琪哭着站起來要走到我身邊。
我擺擺手失意她和我保持距離,“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盯着她問。
她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吞吞吐吐的說:“開始……開始的時候我只想……只想報復你……因爲……你先是在感情上拋棄了我,後來又在事業上背叛了我……我真的……真的好恨你……上次遇到田野,他說你現在……很幸福……我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憑什麼你害的我一無所有,你自己還能這麼幸福……所以……我決定報復你……”
這下輪到我癱坐在沙發上了,“你成功了……”我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說。
高琪的淚水再次流下來:“蘇航……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是出於報復……但是後來……我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
我閉上了眼睛,老天啊,你真是和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啊!
“蘇航……”高琪默唸着我的名字。
我近乎機械的問:“那孩子是……”
她咬了咬嘴脣,小臉一陣煞白,猶豫了片刻還是把真相和盤托出。原來,在高琪來綠洲集團之前,就一直有一個臺灣的林老闆在苦苦追求着她,當然,那個林老闆只是讓高琪做他的情婦,高琪自然不會答應。後來綠洲集團土崩瓦解後,高琪帶着對我深深的恨意回到北京,竟然痛快的就答應了那個林老闆,成了人家的情婦。幾個月後,高琪才知道,原來那個林老闆只不過想讓高琪給他生個兒子,他在臺灣的正房已經無法再生育。
“高琪……我們誰也不欠誰的了……”我心灰意冷,站起身來要走。
“還有……”她突然說,“有件事我……我……我也不想再瞞你。”
我停下腳步,但是並沒有回身。
“去年冬天的那個晚上,其實……其實……我們什麼也沒發生……我承認,當時我真的很想和你……”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又接着說:“但你當時嘴裡一直在叫着許願的名字。我知道……我在你心裡永遠也比不上她了……”
我輕嘆了一聲,沒有再說一句話,毅然地離開了她家……
北京,一個註定要成爲承載我人生重大轉折的城市。
我一個人走在大街上,突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回臺州去找許願麼?是的,我好想,我好想再見到層兒,但,那已經不可能了。屢次讓她受傷,反覆讓她流淚,這次更是絕情地放棄了她而選擇了高琪。現在我又有什麼面目去再次闖進她的生活?
如果每次只能帶給她傷痛,我寧願從來沒有認識過她,那樣,她就還是那個永遠快樂的許願……
拿定主意後,我去了田野家。在北京,也只有田野可以投靠了吧?
當我去了以後才知道,原來肖雪現在也住在他家,我知趣的要另找住處,但田野死活要我留下。那天晚上我們喝了很多酒,直到最後兩個人都酩酊大醉,我始終沒有告訴他我已經和許願分手的事。
大概是看出我情緒不對,肖雪一直問我和許願的事情。我也只好支支吾吾。
到田野家的第二天,我開始拜託田野幫我在北京找份工作。田野和肖雪見我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知道我和許願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再三追問。我默認了他們的猜測,卻並沒有告知原因。
一個人遊蕩在北京繁華的街道上,看着熙來攘往的人羣,突然覺得過往的一切都似浮雲。人生如夢,10年前我孤身一人,10年後還是如此。回首過去的這十年,曾經有過輝煌,也曾經有過低谷,人家萬象,世間百態,我竟一一品味個遍,夠了;最讓我高興的是,今生今世能得到許願的愛,值了!
想到這裡,一種厭世的感覺油然而生。我想,如果不是還記掛着我的父母,我真的有可能選擇離開這個世界。tmd,不要和我說什麼價值觀,也不要和我說什麼建設社會主義偉大祖國,我就是一個卑微的,渺小的,沒有志向的頹廢青年!
厭世歸厭世,下午我又不得不回到田野家,因爲生活還在繼續。
剛進門,我就看到田野和肖雪坐在沙發上嚴肅的看着我。
“你終於回來了!老大,可把我們急死了,打你手機你也不接!”田野不停的埋怨着。
肖雪走過來說:“我已經給許願打過電話了,你們的事情我都清楚了。蘇航,你知道麼?她就要走了!就要去英國了!”
我心一顫,一種刻骨銘心的痛傳遍全身,但我什麼也沒說,默默的往我的房間走去。
“老大!我也打電話給高琪問過了!”田野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腳步,擡起頭來緩緩地說:“求求你們,不要再去打擾層兒,讓她……走吧。”
“蘇航!”肖雪從背後抓住我的胳膊,“收起你那男人的自尊,勇敢的去找她吧!現在許願也已經知道你和高琪之間的事情了,你還在猶豫什麼?”
我的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層兒……”我低低地念着她的名字。
“老大!”田野也過來勸道,“不要說什麼放棄她是希望她能更幸福之類的話了,知道麼?愛情本身就是最大的幸福,她現在連愛情都沒有了,還談什麼幸福?再說,別人就一定會給她幸福麼?你放心把許願交給別人麼?”
田野連珠炮似的發問讓我的心猶如被刀割一般。
他放緩語氣,看了一眼肖雪說:“我也曾經錯過,也曾經絕望過,也曾經想過放棄,如果我那時候放棄了,現在的我們,也許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了。但所幸,我堅持下來了,老大!”田野叫了我一聲,走到肖雪身邊,“看看現在的我們,這纔是幸福!”
我擦了擦淚水,田野的話讓我有所醒悟,是啊,我怎麼放心把許願交給其他男人呢?不爲別的,許願心裡是愛我的,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值得我堅持下去麼?
看我沒有反應,田野衝上來從我口袋裡翻出手機放在我手裡,“沒時間了!老大!趕緊打給她呀!”
我看看手機,又擡頭看看田野和肖雪兩人期待的目光,毅然撥通了那個我無比熟悉的號碼。僅僅幾秒鐘的等待,我卻猶如過了幾個世紀。
電話接通後,兩邊竟然都沒有說話。
我慌亂的擡頭看了田野一眼,他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
“喂?層兒……我……”
那邊沒有說話,像是在等着我解釋什麼。
“層兒,”我穩定了一下心情,堅定地說,“再給我一次機會,好麼?”
電話那邊一聲輕嘆,“蘇航……我……真的有點累了……”
許願的聲音有些倦怠,那是經歷了怎樣的感情波折纔會有的疲累啊!我一陣自責。
“層兒……求求你,再給我,給我們一個機會,好麼?”我又哀求道,淚水止不住的留下來,我知道,這是我唯一能夠爭取的機會了。
“對不起,蘇航……”
我的心一涼,聽着她繼續說,“我已經買了今晚21:50飛往倫敦的機票……”
我的目光頓時黯淡下去,她這麼說就是意味着我們徹底結束了?
看到我表情忽明忽暗,田野和肖雪也緊張得不得了。
電話兩邊同時陷入沉默,但是我們誰都沒有掛掉。
過了良久,我開口道:“層兒,不管你還想不想聽,不管我還有沒有資格,有句話我還是要說!層兒……我……我愛你……”
電話那邊輕輕抽泣了一下,她哭了麼?她哭是不是代表着她還愛我?
又過了一會兒,我聽到許願嚶嚶地說:“好吧,再給我們兩個最後一次機會。”
聽到她這麼說,我本已絕望的心立刻復活,就像一個在黑暗中苦苦掙扎的人突然看到一絲光明。
許願接着說:“這次就讓上天來決定吧!如果你能在我登機前感到我身邊,那麼,我們……我們就重新開始!”
她的聲音雖然很柔弱,但這句話卻說的很堅決,我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丟下句“好的,我死也要趕過去”就掛了電話!
看了一下時間,現在已經快下午五點了,我把情況簡單說了一下,田野立刻給航空公司打電話,但不巧的是,今晚到台州的機票早已全部售罄。
“開我的車去吧!”田野趕緊掏出車鑰匙。
“來不及了,”肖雪說,“開車鐵定趕不到的,我知道這個點有輛開往台州的火車,九點準時能到!”
“那還等什麼?走!我送你去火車站!”田野拉着我就走。
“哎,”肖雪又喊住我們,“我這邊會繼續給許願打電話,爭取說服她,你們路上彆着急……”
不等她說完,我們早已衝了出去。
到了火車站,果然有一班快車晚上九點鐘到台州,而且已經快檢票結束。我匆匆和田野告別,補了張票就衝進站臺。
火車的速度已經飛快,但我還是覺得慢。老天,你已經玩的我夠慘了,希望這次能成全我!火車上,我給王浩打了個電話,讓他九點鐘準時到車站接我。
好容易捱到了台州站,我看看錶。20:50!只剩一個小時了,考慮到許願要提前登機,留給我的只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了,於是不敢耽誤,立刻飛也似的衝出站臺。
又給王浩掛了個電話,知道他已經在車站外等着我,我不禁喜形於色,nnd,看來這次老天終於開竅了!
出車站的時候,在臺州站大門外,我突然看到一個人,頗有些眼熟,雖然只是掃了一眼,但我確定以前在哪裡曾經見過,那人正在鬼鬼祟祟的四處窺探,無意中和我的視線相撞,也是一愣。但這個時候,我也來不及多想,現在每分每秒對我來說都是寶貴的。
見到王浩後,他急匆匆的說:“本來要開車過來,但你說你着急去機場,從這裡到機場路,開車的話最少要堵半小時,你騎我這輛摩托車去吧!絕對趕得及!”
我心下十分感激,拍了拍他的肩膀,從他手裡接過摩托車,踩了兩下油門就疾馳而去。
正如王浩所說,車站外大街車水馬龍,幸虧我騎的是摩托車,不然還真就困在了裡面。花了十分鐘趕到機場路,頓時覺得心情大好,這裡路寬車少,幾乎沒有行人,油門加到最大也沒關係,想到不消十分鐘就能見到許願,我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
這次,我永遠也不會和她分開了!
正高興着,突然我的左右兩側並排着駛過兩輛摩托車,速度比我快出不少,一會就超出我十幾米遠。
飆車族啊,我不以爲意。
但是很快,我就意識到苗頭不對,因爲那兩輛摩托車竟然在前方噶然而止,而且上面的兩個騎手飛快跳下車,各自抽出兩根幾米長的鐵棍。
不好!我暗叫不妙,但等我想剎閘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兩人揮起鐵棍一上一下向我砸來。我猝不及防,重重的捱了兩下,摩托車在高速中失去平衡,連帶着我也摔在地上,並就着慣性,在地上滑出幾十米遠。
巨大的疼痛讓我站都站不起來,額頭上有股黏黏的液體順着臉頰流下來。
我躺在地上看着那兩個騎手向我走過來,後面還有兩輛摩托車,其中一輛還載着另一個似乎是獨臂的傢伙。
他們……他們爲什麼要對付我……
我不明就裡,意識有點模糊。
待那5個人走近了,而且都摘下頭盔,我才恍然大悟!那個獨臂的傢伙不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邱建東?另外一個是剛剛我走出台州車站時看到的那個有些眼熟的傢伙,仔細看了看,好像就是上次和警察抓捕疑犯時擒獲的那個正在房間裡吸毒的傢伙。
看來,這次我是凶多吉少了!
他們走到我身邊,邱建東對着我頭就是一真猛踹。本就劇痛的我差點昏迷過去。
“邱老大,這傢伙要怎麼處置?難道真的要他的命?”
“廢話!媽的,要不是這小子,老子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我隱隱聽見邱建東在咆哮。
不知道爲什麼,此刻的我心裡卻一陣寧靜,層兒,看來我們還是有緣無份,看來老天還是不願意讓我們在一起……
“扶他起來!”邱建東喝道。
我感覺自己正被兩個人緩緩的架起來,站起來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想到了小雨,不知怎麼本來軟綿無力的我好像重新找回了力量!
我奮力擺脫那兩人,一拳擊中邱建東的下巴,這一拳幾乎拼盡了我全身的力道,邱建東不及提防,狠狠地捱了我一下,慘叫一聲向後退去。
我這一拳換來的結果是一頓暴打,兩個人駕着我,另外兩個人拳腳相加。
“別真給打死了!”其中一個駕着我的人有點心虛地說。
那兩個下手的人果然停下了動作。
另一個架我的人,就是那個曾經吸毒的傢伙喝道:“怕什麼?給我照死裡打!”
我雖然已經感覺整個身子像散了架,但還是暗暗覺得好笑,原來這五個人也並不是一條心的。
正想着,那邊邱建東已經捂着下巴站起來了,看來我那拳還是不夠重呀。
他轉過身來,目露兇光,那隻空空的袖管在夜幕下竟有些可怖,“蘇航,咱倆的恩怨,今晚要有一個了斷。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不是很厲害麼?那你猜猜我們誰能活着離開?”
我呵呵一笑,咳嗽了兩聲,連帶着連血都咳了出來,“邱建東,……今晚,咱們誰也別想……別想活着離開……”此刻的我突然有些視死如歸了,我可以死,但是一定要死的有價值,小雨的深仇大恨,我是一定要討回來的!
大概是我的話讓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笑了笑,但那笑容瞬間消失,而且手裡多了一把匕首。匕首隱隱透着寒光,月色下竟有些晃眼。
他緩緩向我走過來,走到面前的時候,用力將匕首刺入我的腹中,那一瞬間,我只感覺腹中一涼,甚至連疼痛都覺察不到了,然後就是意識的迅速消退,似乎整個人突然被抽空一樣,血液也停止了流動,全身麻麻的感覺。
“我操!”耳邊響起另外三個人的驚呼,“不是玩真的吧?我們只是來幫你教訓他,沒說……沒說要殺他……不關……不關我們的事……”說着,好像聽到他們的聲音漸漸遠了,然後是摩托發動的聲音,最後連摩托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真沒種!”邱建東罵道,然後看着我問:“怎麼樣?現在還能嘴硬麼?”
我極力地張開眼皮,看着他齷齪的笑容,嘴角動了動,吃力地說:“再來啊!”
他沒想到我還這麼犟,愣了愣,用手托起我的下巴,“你不是很能打麼?你不是很有種麼?現在怎麼了?怎麼還不來殺我啊?”
我喘着粗氣,吃力地說:“放心……我一定帶你一起……一起上路……”
邱建東一驚,沒想到我還能說出話來,後退了兩三步,但馬上穩住陣腳,那支獨臂握緊了匕首向我衝過來,這一刺,他是打算立刻要我的命啊!
一瞬間,我彷彿恢復了意識,抽準時機,用力轉身閃到一邊。後邊架着我的那個傢伙和邱建東都沒想到我還有力氣躲閃,但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太遲了,邱建東拼盡全力的一刺,已經讓我身後的傢伙一命嗚呼,連叫都沒叫出來。
這個時候邱建東已經殺紅了眼,抽出匕首喊着就向我撲來,我倚靠在欄杆上,在他刺過來的時候,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突然用雙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邱建東是獨臂,但我也已經重傷垂危,所以我們僵持在那裡,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挺住,我要堅持住,我要和他同歸於盡!
聽說人臨死前都是有迴光返照的,我不知道我這算不算是,但我真的特別清醒,就連受傷以前我好像都沒有這麼清醒過。恢復了意識,力氣也好像回來了,我竟然硬生生的掰開他的手,把匕首奪了過來。
邱建東面色慘白,我沒給他機會,因爲估計我也只有這一次機會了,如果稍一遲疑,他拔腿跑掉,我就再也沒有辦法了。當我想到這裡的時候,其實我已經把匕首**了他的心臟……
看着他雙目圓睜的倒下,我總算舒了口氣,雙眼一模糊,順着身後的欄杆摔倒在地。
夜空中星光流動,哪一顆是我呢?
真的不想死,如果我死了,我的父母,我的層兒,他們該怎麼辦呢?但是我真的覺得好累啊,好想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不行!我要是這樣睡着了,也許我永遠也醒不過來了,永遠也聽不到許願那“懶豬,起牀”的召喚了。這時,不久前那個噩夢清晰地出現在我腦海中,最後邱建東舉着匕首向我和層兒撲過來,我的眼前一片血光。當時一直以爲是許願遭遇了不測,原來,倒在血泊中的人是我……我笑了笑,大概,這是最理想的結局了吧,大概,這是我最好的歸宿了……
正在堅持着,突然一陣清晰的手機鈴聲劃破夜空。
我努力的掏出手機,是許願!
“喂?壞蛋!可惜你還是沒能趕過來,”電話裡的許願聲音甜美依舊,“不過,我已經原諒你了,怎麼樣?開心吧?沒辦法,誰讓我就是愛你呢!可我還是要走了,哥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反正只有一年時間,一年之後我會馬上回來的,還有,過年的時候我也會回來看你哦!”
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你在哪裡呢?怎麼不說話?很累麼?不要趕過來了,我馬上要檢票了!等我到了倫敦會給你打電話的!”許願說。
我咬咬牙,堅持着說:“呵呵,去吧,我……我會等着你的……明年……明年我們……結……婚……”
許願傷感地說:“壞蛋!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學會照顧自己,要等我回來!”
“嗯……”我只能含糊的答應,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我愛你!”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意識漸漸模糊,耳邊傳來120的救護車聲音,還有人掀開我的眼皮觀察,然後喊着“快!還有救!”
還有救?但我真的堅持不住了,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那一刻,我無比輕鬆!腦海裡一幅幅曾經的畫面像過電影一般閃過,我看到蘇航在球場上飛奔,看到蘇航和家人在一起共享天倫,看到蘇航和田野一起揹着吉他唱起那首《飛天》:
如果滄海枯了,還有一滴淚
那也是爲你空等的一千個輪迴
驀然回首中斬不斷的牽牽絆絆
年所有的驕傲只能在畫裡飛
大漠那落日下吹蕭的人是誰
任歲月剝去紅裝無奈傷痕累累
荒涼的古堡中誰在反彈着琵琶
只等我來去匆匆今生的相會
煙花煙花漫天飛你爲誰嫵媚
不過是醉眼看花花也醉
流沙流沙漫天飛誰爲你憔悴
不過是緣來緣散緣如水
……
“蘇航!”隱約中我看到文娜領着一個小男孩向我走來,“我們回家吧!”
“回家……是啊,回家吧……我好累……”
飛機在夜幕中飛上了藍天,一顆流星從天邊滑落……
後記:
兩年後,一對年輕的中國戀人手牽手緩緩漫步在維也納古色古香的林蔭道下,那美麗的女孩兒正對着那男孩兒甜甜的笑,男孩兒眉宇間流露着幸福,兩人走到音樂廣場,一個藝術家正在拉着小提琴,琴聲吸引了不少人駐足。一曲終了,女孩兒走上前說了幾句什麼,那個藝術家將手中的小提琴交給女孩兒,女孩兒和男孩兒相視一笑,一曲婉轉的《囚鳥》從指間流淌出來,博得陣陣掌聲……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