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顧衍希的身邊，心裡說不緊張是假的。
哪怕我們曾經是感情那樣好的兄妹，到了如今這般，相見能心平氣和坐在一起已然是難得。
顧衍希說要告訴我行洲跟林語微的事，雖然我直覺不能聽下去，但是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就算知道一件事不能深究下去，卻還是寧願冒險都要知道，不然的話真的會被好奇和疑慮逼瘋。
“你想跟我說什麼？”他不說話，我便先開口問道。
顧衍希聞言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掏出一根菸捏在手裡，也不點燃。
以前他的煙癮很大，但我卻很討厭煙味，所以他在我面前的時候從不吸菸。
我盯着他手裡的煙看了一會兒，接着移開目光看向窗外。
“在陸家生活的怎麼樣？他們對你好不好？”顧衍希突然這樣問我。
我聽完卻覺得很好笑，好笑的，我都有點想流淚。
當初毫不留情把我趕出家門的人，有什麼立場和資格來問我現在過的怎麼樣。
我轉過頭重新看向他，不知道目光當中有沒有存着恨意：“別問我這樣的問題，會讓我覺得噁心。”
我伸手打開車門想下車，冷風已經強勁地灌進來，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但我知道自己必須走，不然的話再跟顧衍希坐在一起，我會忍不住對他生出無窮的怨懟和憤恨，那樣不是我想看到的自己。
“希涼。”顧衍希在我的身後低沉開口，卻是猶豫好久才繼續說道，“如果有可能，可不可以離開陸家，離開陸行洲？”
我冷笑一聲，繼續打開車門下了車，然後站在馬路上對車內的他大聲說道：“陸家現在就是我的家，你讓我離開家去哪？”
“去哪都好，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會送你過去。”顧衍希竟然看上去很是認真。
可我卻是又氣又冷地忍不住發抖：“顧衍希，就算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又怎樣？就算是我媽曾經對不起你媽又怎樣？一切在你把我趕出顧家的時候都已經兩清了！我走的時候沒要顧家的一分錢，我現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我努力生活得來的，你憑什麼指手畫腳！而且我告訴你，就算是我在陸家撞的頭破血流，也不需要你的半分關心和同情！”
說完我“砰”地關上了車門，然後踩着幾公分的高跟鞋走在冰冷的道路上，我一摸臉頰，覺得比腳下的冰還要涼。
等顧衍希的車從我的身邊開過之後，我才停下腳步。
我的腳早就凍僵了，早已經走不了了，可在很多人面前，我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無堅不摧。
但世間真正無堅不摧的東西哪裡存在呢？
就算是有，那也不過是僞裝。
我找到一處路邊的長椅坐下，涼氣幾乎滲入骨子，但總比站着要好。
我已經沒力氣再繼續走，再繼續打車回去了。
微微抖着手從包裡拿出手機，我翻看着上面的通訊錄名字。
聯繫人很少，很快就滑過一遍。
我咬着已經凍得僵麻的嘴脣，猶豫好些時候，才終於撥通一個號碼。
只響了一聲那邊便接通。
“希涼。”我聽到他低聲喊我的名字，就像是之前的每一次。
而我的眼淚，在這樣極冷的寒夜，流出來的時候竟也是熱的。
我的喉頭哽痛的厲害，平復了好久才顫聲叫出一個名字。
“行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