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洲聞言看向我,目光溫和,語氣也是:“陸氏那邊有點急事,需要今天回去處理。”
我想起他昨晚打的那個電話,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最終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到達目的地之後,陸行洲跟我一塊下了車,我原本想直接進去的,只是才走了沒幾步,卻又突然轉過身。
陸行洲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視線由始至終只落在我的身上。
我輕吸一口氣,在大腦阻止之前,先問出一句:“你……什麼時候走?”
“三個小時後。”他說。
我抿抿嘴脣:“……嗯,那路上小心。”
回到餐館,芳姐和陳哥已經早早地來準備了,看到我回去,他們還有些驚訝。
我則是勉強笑了笑,心裡還忍不住有些慚愧。
不過芳姐他們都是聰明人,沒追問我昨天爲什麼沒回來,想來他們自己也猜到了一些原因。
在廚房蹲着洗菜的時候,我想起陸行洲剛纔跟我說的話,他說坐三個小時之後的飛機離開,那看來是挺着急啊。
也不知道陸氏出了什麼事,得出動他這個大老闆親自回去一趟。
想着想着我就嘆了口氣,也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些惆悵。
中午快上客的時候,芳姐在收銀臺喊了我一聲,我放下手中的東西便小跑着過去。
“電話。”芳姐把前臺的座機遞給我。
我見狀先是一怔,反應過來之後手掌連忙往圍裙上一抹,將聽筒接了過來。
“是我。”那邊傳來低沉一句。
我聞言輕輕迴應了一聲:“我知道。”
“馬上就要登機了,就想聽聽你的聲音。”陸行洲向來不是個會說甜言蜜語的人,只不過此時這句話聽上去並不生硬和突兀,大概也跟我的心情有關。
“公司那邊的事……很棘手嗎?”我想不出別的話題,就挑這件問了問。
“沒事,我能解決。”伴隨着他的聲音而來的是一陣嘈雜,我想也許是真到了他要走的時候。
既然如此,好像也不需要再繼續說下去了:“你快點上飛機吧,別耽誤了。”
陸行洲卻沒有立刻結束這次通話的意思。
之前他送我回來的時候並沒有多說什麼,此時卻像是要一股腦補回來一般。
“我在你的包裡放了一部手機,裡面存着我的號碼。遇到什麼事第一時間打給我,這次不會……不會再發生上回的情況。”
“……好。”之前的那次不算愉快的通話,於我來說其實並不是什麼過不去的坎,反倒是陸行洲在意的更多。
他那時的態度我能猜到是事出有因,但這次跟他見面之後我沒問過,無論答案是什麼,對我來說都會是困擾。
“希涼,等你回南城之後,我們復婚吧。”機場的嘈雜更甚了些,以至於他的這句話我沒聽的真切。
不過僅僅是這模糊的一聲,還是讓我的心跟着猛跳了兩下。
復婚,復婚嗎……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的眼眶狠狠痠疼了一下,像是被灌入了鹽水,明明是想流淚,卻乾澀的只剩下疼痛。
我給他的回答只是沉默,直到最後,我也沒說一句好或者不好。
掛斷電話後,我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上面果然沒有溼意。
看吧,陸行洲,你的話根本沒能讓我感動啊。
而且你明不明白,一個婚姻的承諾對女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曾經這承諾讓我有多歡喜,此時就有多厭惡。
如果做不到的話一開始就不要開口,不要給了人希望,又給毫不留情地踩滅。
芳姐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大概方纔我的一切行爲舉止都落在了她的眼裡。
不過沒關係了,現在即便是讓人看到,也沒什麼所謂了。
……
晚上快要打烊的時候,陳鬆來了。
他進門的時候跟芳姐說了幾句話,我聽到好像是他那什麼論文比賽已經結束了,而覃瑜跟她的室友們去旅行了,過幾天才能回來。
我去收拾最後一桌的殘局時,正好跟走過來的陳鬆正面遇上。
昨天他送我去酒店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卻又像是過了很久很久。
他沒多看我,幾乎是目不斜視走進了廚房。
我的後背僵了僵,但心裡卻還是鬆了一口氣。
這樣也好,比起其他的情緒,還是他怨着我更好些。
結束營業之後,芳姐算完一天的賬就要回家了,走前她找到我,委婉地說可以讓我提前走幾天,這陣子的生意也不像之前那樣忙了,臨時工可以慢慢找。
我知道她這是好意,正因爲是好意,才讓我覺得無所適從。
悄悄握緊拳頭之後,我鼓足勇氣,擡頭對芳姐說道:“謝謝芳姐,但我想……我還是想做完這個月,能不能再收留我一陣子。”
芳姐聽完顯然是有些訝異,也對,她都那麼說了,再不接受的話就是不知好歹了。
我不是不知好歹,我只是不想這麼快就回南城,不想回去面對可知或未知的一切。
見我的態度不似客套,芳姐到最後還是輕嘆一聲,答應了我的請求。
只是她在走前特地對陳鬆說了句,讓他今晚回家。
原來有些自以爲隱藏的很好的秘密,到頭來,早已是無處遁形,沒法遮掩了。
……
應該是到了半夜,一點,或者是兩點,總之外面一片昏暗寂靜。
我渾身冷汗地從牀上撐着坐起身,卻發現根本下不了牀,挪不開步子。
我抓着頭髮死命地錘了幾下,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腦部的神經像是一條條斷裂一般。
緊接着,又像是一根根細針插·進發囊,細細轉動陣腳,碾碎頭頂的表層。
這個時候疼是真疼,但我的理智還是清醒着的。
我很清醒,所以知道要求救。
我怕自己會出事,怕自己會死。
等到那股子刺痛稍稍退去一些,我咬着牙勉強站起身,接着踉蹌着走到門口,扭開把手。
我想走到收銀臺,想打電話給醫院,或者是芳姐,無論是誰,只要有個人就好。
不過平日裡走過無數遍的路,這一次卻像是怎麼也走不到頭。
剛挪到樓梯前,還不等我抓緊扶手,眼前就一陣天旋地轉,再然後,我想,我完了。
我救不了自己了,誰也救不了我了。
……
“……何希涼……睜開眼睛……看看我……”
恍惚迷瞪的時候,我像是聽到了有人在我耳邊說話。
但他說什麼,我着實是聽不清楚。
然後我伸手虛空地抓了一把,想抓住些什麼。
我在想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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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感覺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時候,我想的只有一個人。
想他的樣子,他的聲音,他的笑。
還有他說的那句,等你回來,我們復婚吧。
好啊行洲,如果我能回去,我們就復婚吧。
我再不會騙自己,說不愛你了,也不會再把你推的遠遠的。
哪怕你不愛我也沒關係,其實能看到你,能在你身邊,我已經覺得很好了。
真的很好了。
……
世界上的醫院瀰漫着的大抵都是同一種味道,但這種消毒水的氣息卻讓我覺得是種莫大的厚待。
因爲我活了過來,我沒死。
睜開眼睛的時候,坐在病牀邊的人是陳鬆。
嗯,是他。
將我從那條線上拉回來的人,就是他。
“你醒了!”他有些驚喜地喊了一聲,嗓音卻是有些嘶啞,眼眶也紅着,像是好久沒睡了。
我輕輕應了聲,心裡是說不出的感激和苦澀。
“我媽剛纔也來過了,送來一些吃的,你餓嗎,想不想吃東西?”說着他就要去擰開旁邊的保溫桶。
“陳鬆。”即便是嗓子裡像是堵了硬塊一樣,我還是努力喊了一聲,喊住他,“我的情況……醫生是怎麼說的?”
陳鬆聞言手一頓,接着卻是想避重就輕地略過這個話題:“我媽燉了山藥烏雞湯,很好喝的……”
“沒關係,無論是什麼結果,我都能接受。”看到他的反應,我知道情況可能不太好。
不過之前無比懼怕死亡降臨的我,到了這個時候,竟然感受到了莫名的平靜。
人都知道自己的身體大概是個什麼情況,就算是再粗心,也會有些預感。
“到底是什麼病?”
“……腦瘤。”
“嚴重嗎?”
“……不出意外的話……是惡性。”
……
晚上芳姐來的時候,我特地拜託她幫我把包帶過來。
那時候半昏半醒時,我意識到自己忘了一件事,不過也有些慶幸自己忘了那件事。
陸行洲臨走的時候說在我的包裡放了一部手機,有什麼事可以直接打給他。
可是昨晚的情況,我就算是給他打了電話,又會是怎樣的結果呢?
他或許還在幾萬英尺的高空上,準備着去處理公司的事物。
我總不能期待着他會像個超人一樣,不出一聲就出現在我面前吧。
所以說,幸好啊,幸好,我沒事,也沒給他添麻煩。
芳姐到來看到我之後眼中生出些遺憾和沉痛,應該也知道了我的病情。
我對着她輕輕笑笑,什麼都沒說,只接過包在裡面掏了掏,果然摸到了一個金屬的外殼。
我打開手機,發現上面有一條未讀的短信。
時間跟陸行洲上飛機的時候差不多。
上面寫着:
等你回來,我們重新開始。
這章有點虐,不過高虐還沒到哈哈,我們一塊堅挺住~另外大家如果沒地方投推薦票的話就給俺投一下吧,假裝有點人氣的樣子哈哈哈~明天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