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洲聞言鬆開了我的手腕,只是臉上的冷凝愈發明顯,周身也都是冷意。
他應該是因爲我的話生氣了吧。
可是我說錯什麼了呢?
曾經我爲他做的那些,哪怕都是一廂情願,但也是實實在在做出來的,我沒有空口胡說,也從來不空口胡說。
他那麼理智聰明,應該聽得出我說話時的誠意。
我心裡暗暗嘆了一聲,面上卻淡淡笑了一下,看向他道:“行洲,你別誤會,我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還希望你能原諒。至於兩家公司的具體恩怨,如果你不方便說我也就不問了……我還想告訴你,這一回,我決定站在顧氏,站在顧衍希這一邊。”
所以,立場不同的我們,日後大概少不了交鋒和衝突。
行洲聞言也盯着我瞧了一會兒,眼眸深沉如水,我看不透他的情緒。
只是以往那般擔憂又關切的心情好像又要浮現出來了,我趕緊斂下眉目,讓不該生出的都散去。
許久之後,我才聽到行洲低啞着嗓音說道:“顧衍希真對你這麼重要。”
這個問題我好像並不能否認:“是啊,畢竟血濃於水,他是我哥哥,不管以前有什麼不愉快,在大是大非面前,我都會跟他站在一起。”
雖然,曾經離我最近的是你,而我也只有你。
“好,既然這樣,你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你。”行洲的聲音更沉了些。
而我聞言卻是一怔:“真的?”他真的會把陸氏跟顧氏的恩怨糾葛都告訴我?
行洲的眼眉有些清冷,目光也是,他靠在椅背上,並沒有看向我,很快便開口沉聲說道:“顧氏的資金鍊早就出了問題,在整個南城,等着顧氏垮掉的人,不只有一家。”
我聽完驚訝是有,但更多的還是無奈。
原來顧氏真的是一個爛攤子啊,也不知道顧衍希這兩年到底是怎麼做的,怎麼會讓好好的一個顧氏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原本我以爲行洲說到這裡就會停住,誰知他之後又接着道:“之前顧衍希跟林家的聯姻,因爲他的反悔,也沒有讓顧氏起死回生。”
“當初顧衍希和林語微結婚,真的是因爲這樁交易?”即便是早就知道這個答案,從行洲口中聽到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訝異。
而更讓我接受不了的是,行洲事先知道這件事嗎?如果知道的話,他怎麼可能讓林語微嫁給顧衍希。
那是他愛着的女人啊!
行洲大概是猜到了我心裡的想法,清冷地瞥過我一眼之後,他什麼都沒再說,站起身像是要離開。
我見狀也跟着站起,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不遠處,發現霍南澤正等在餐廳的門口,好似也正朝這邊看過來。
行洲察覺到我視線的異樣,下一秒神情愈發沉了些:“看來你想知道的,不止可以從我這裡得到答案。”
我聞聲收回目光,頓了一會兒才理解了他說的話:“霍南澤告訴我,要想知道事情的原委,還是要問當事人。顧衍希對我還是存着偏見,所以我只能來問你。”
爲了讓他相信我僅僅只因爲疑惑和好奇,而沒有其他要糾纏他的念頭,接着我又說:“下次我就不會麻煩你了,我知道你對我說這些也很爲難,不好意思,還有,謝謝。”
只是我的“良苦用心”在行洲看來根本就是多此一舉,也是無濟於事。他又冷淡地看了我一眼,而後一言不發地轉過身,走到不遠處停着的車前,上車離開。
等他走後,我很快也收回目光,接着向餐廳門口走去。
此時的我心裡還是沒有太多的波瀾起伏,或許方纔某些瞬間會覺得有些控制不住,但是總體來說表現的很好。
在面對行洲的時候,我終於可以稱得上從容不迫了。
有時候要真正放開一個人,不是對他視而不見,而是你在面對他時,只有發自內心的平靜。
霍南澤還站在那裡,視線一直朝這邊看過來。
切,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走到他面前的時候,我還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意思是可以不用這麼眉目灼灼地望着我,臉皮都要被他給看透了。
“今天你找我過來,就是讓我見陸行洲的?”我故意平着聲音問他。
霍南澤聞言果真有些意外:“怎麼瞧着還不高興了?”
我狀似不滿地嘆了一聲:“有什麼可高興的,他對我又沒什麼好臉色。”說完我轉身要走,霍南澤怔愣了一會兒也連忙跟上來。
“不會真的生氣了吧?喂,你這女人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邊走他還邊在我耳邊唸叨。
我的腳步也不停下,就一直在走,順便也應答他的話:“徐揚有沒有跟你說過,女人都是我這樣喜怒無常的。”
“他沒說過,不過我現在倒是見識到了。”霍南澤輕哼了一聲,表達出了自己的不滿。
我平日裡其實也不這樣“不按常理出牌”,但就是在面對霍南澤的時候,我總習慣懟他兩句,反正他對我也不會疾言厲色的,於是便讓我愈發有恃無恐。
果然,霍南澤不滿是不滿,但是對我他也沒什麼脾氣,見日頭大了,還湊上前來說了句:“再走下去就曬黑了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搖搖頭:“我不回家,還有點事。你忙的話就先回去吧。”
“喂喂,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是那種把女人丟下自己走的人嗎?”
“嗯,看着很像。”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最終霍南澤還是如她說的那般,沒有將我“丟下”,一直跟着我走到了一條小巷裡,裡面有一家進峰麪館。
因爲老闆的兒子叫進峰,所以就起了這個名字。
“來這幹什麼?”站在我後面的霍南澤還在不解地問。
此時我也耐心地跟他解釋:“來麪館當然是吃麪的啊。你倒是跟人應酬吃飽了,我還餓着肚子呢。”
說完我就邁步直接走進了小店,也不管身後的人是走是留。
一分鐘後,門簾被人撩起,穿着一身筆挺西裝的霍南澤終究還是走進了這裡。
我逆着光望向他,不知爲什麼心裡突然猛跳了一下,但很快也恢復正常。
對於這短暫的反常出現的原因,我將其歸結爲相貌的緣故。
從某個角度來看,霍南澤還是很帥的,不,應該說非常帥。
女人對帥哥通常都沒有什麼抵抗力,所以偶爾犯一下花癡也是正常。
因此我沒有再多想,心思坦然地叫來老闆點餐,順帶還問了走過來坐在我面前的男人一句:“要吃嗎?”
霍南澤有些嫌棄地看了我一眼,我以爲他這是拒絕,剛想說只來一碗米線,就聽到略有別扭的聲音傳來:“有什麼好吃的?”
還沒等我回答,站在一旁的老闆娘先笑了一下,而後熱情地介紹起店裡好吃的麪條,說的可比對我的時候詳盡多了。
等點完餐之後,我一邊用熱水燙着筷子,一邊幽幽地感嘆了句:“我來這裡這麼多次可沒享受過這種待遇,果然啊,長得好看的人到哪都吃香。”
霍南澤聽完揚了揚眉毛,表情終於比方纔舒坦了些:“真是這樣,怎麼沒見你對我和氣一點?”
我燙完自己的筷子之後又撈起一雙,好事做一回,也幫他燙好吧,估計霍南澤這樣的人還沒親手做過這樣事。
而對於他提出的那個問題,我也基本沒猶豫就答道:“我啊,做事對人從來都看眼緣的。霍先生的帥氣有餘,但是面相不太討喜,所以就別怪我啦。”
霍南澤聽完哼了一聲,不過到底沒再多說什麼。
很快我們點的面上桌,我的米線里加了很多的辣椒,湯麪上都是紅彤彤一片。
而霍南澤吃的則清淡許多,吃相也優雅極了。
我因爲餓得狠了,懶得去管什麼餐桌禮儀,而且在這十幾平米的小地方,哪還有那麼多的講究,三下五除二就將碗裡的面吃了個乾淨,最後辣的嘴巴漲漲的,喝了一大口溫開水才覺得舒坦許多。
“還要嗎?”坐在對面的霍南澤見我吃勢如此之猛,忍不住試探着問了句。
我搖搖頭:“不用,我吃飯速度快,但是飯量不大。”
“哦,這樣。”霍南澤挑了一下尾音,顯然是並不相信。
呵,他愛相信不相信,更何況就算是我巨能吃又怎樣,吃他家的大米了?
我端起旁邊的水杯又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接着就起身去結賬。
老闆娘在找零錢的時候還八卦地低聲問了句:“那是你男人?長得可真俊。”
我聞言無奈地撫了一下額頭:“不是,我跟他沒什麼關係。”
“哎喲,別害羞嘛。以我來看,那男人喜歡你嘞!瞧你的眼神都不一樣!碰着這麼個俊的,可得好好把握機會,別讓人給搶走了!”
我聽完下意識地看了老闆娘口中的男人一眼,他還坐在半人高的方桌前,慢條斯理地吃着面,看着也是挺賞心悅目的。
把握好機會嗎?
我很快無聲地笑了笑。
我跟霍南澤大概是沒有走到一起的那種機會的。
永遠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