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真相的權利。
我看向霍南澤，心裡着實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先不說我跟他只見過一面，就算是陸家，跟他應該也沒有任何交集。可要是說他毫無理由地做出此番，也實在不合常理。
想了想，我說：“這張照片只不過是幾年前偶然拍下來的，我跟我丈夫已經結婚兩年了，照片上的女人也已婚。你這麼做，到底是爲了告訴我所謂的真相，還是另有其他的目的？”
霍南澤應該沒想到我會說的這麼直白，看了我一會兒，他突然低笑了一聲，微啞着聲音說道：“何小姐果真是聰明。不錯，我確實還有另外一個想法。而且我相信，何小姐聽過之後，也肯定很感興趣。”
我對他實在沒有太多耐心，見他沒有直接開口的意思，我便想起身離開。
霍南澤這時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這樣的舉動讓我意外至極，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
“抱歉，我有些着急。”他極有風度的道歉，而且神情語氣看上去也很真誠。
我稍緩了下心情，開口道：“霍先生有話不妨直說，不需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好，何小姐既然這麼說，我就當我們之間已經有了談下去的願想。爲了表達我的誠意，不如先聽何小姐談一談，之前爲什麼故意製造出一場交通事故。”霍南澤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而且聽他的語氣，似乎對自己說的十拿九穩。
而我也沒辦法否認，之前確實是我“處心積慮”造成那場追尾，目的也不過是接觸到他。
“爲了一場合作。陸氏需要一個強勁的合作伙伴，就這麼簡單。”我說的雖然不算詳細，但他肯定都懂。
霍南澤點點頭，像是相信了我的說辭。
“如果以後有機會，我肯定會幫何小姐達成今天的願望。現在開始說說我的想法，其實我針對的不是陸氏，更不是你的丈夫。”
照片上一共兩個人，如果不是針對行洲，那剩下的便是……
“林語微？”我的語氣有些遲疑。
霍南澤眉頭稍皺了下，顯然我提到的這個名字，讓他並不算愉快。
我看到他的反應，第一個念頭就是，難道他跟林語微之前有什麼感情糾葛，亦或是他跟林家有什麼繞不開的關係？
或許是也見我一副眉頭深鎖的樣子，霍南澤忽而笑了一下，散去了之前的陰鬱：“不用多猜了，我跟林家的大小姐沒什麼私人的恩怨。能讓我費工夫去關注的，不過一個林家。”
林家。
原來霍南澤的目標，是整個林家。
我想起之前查到的關於十幾年前霍家的些許資料。上面曾有部分顯示，林遠國，也就是現今林氏的總裁，曾是霍氏的一個股東，後來霍氏解體之後，他出來自立門戶，也逐步發展壯大，才成就了現在南城首屈一指大企業家的地位。
難道當初的那場解體重組，還有外人不知道的黑幕？
我看到霍南澤的臉色也倏爾冷了下來，整個人都散發着清冷的氣息。
也許是他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往事，但還沒等我再看清楚他眼中的沉鬱，他已經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對着我。
“林家確實是我回南城一個最大的理由。可是世事變遷，今日不同往日，要讓林氏動搖根基，也並不容易。”許久之後，他緩緩低沉開口。
我很清楚自己現在聽到的這一切意味着什麼，除了驚詫之外，更有疑惑。
這個秘密，當真算得上驚天重磅，但霍南澤卻將其告訴了才見過兩面的我，他是真的有恃無恐，還是早就胸有成竹。
而且知曉了這個秘密的我，如果在接下來的談話當中違逆了他的意思，又會有什麼後果。
我知道事情到了現在已經向着不可挽回的一個方向脫離，可要懸崖勒馬、全身而退，似乎也不太可能了。
平復了下心情之後，我緩聲道：“林氏在南城的地位短時間內確實沒人能撼動的了。若要因爲過去的恩怨而賠付上現在的一切，並不值得，不是嗎？”
霍南澤聞言轉過身，看向我。
因爲逆光我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聽到他低啞的聲音傳來：“有些事情，人要做的時候從來不考慮後果如何，往往只考慮它的價值。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什麼比讓林氏垮掉更讓我覺得痛快。”
“霍先生……”我低喚了一句，卻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霍南澤不久之後又重新坐回到我的對面，方纔的陰鬱也消散了許多。
“如果我的話讓何小姐覺得沉重和爲難，我表示很抱歉。說出這些，只是想讓你感受到我的誠意，我想同你合作的誠意。”
“合作？”我有些摸不着頭腦，也實在想不出，他與我之間有什麼能通力共贏的地方。
霍南澤聞言沒再說什麼，而是重新將那本集冊翻開，翻到我之前摺好的那一頁。
他輕輕將褶皺撫平，然後低聲一字一句述說道：“這個攝影師是我的朋友，爲了這張照片，我曾專門聯繫過他。他說對這一對情侶有着特殊的印象，因爲他們曾跟他約定過，五年之後的聖誕節，會再回一趟倫敦，讓時間見證他們的愛情。很浪漫的故事對不對，可我知道，這對現在的你來說，是場不折不扣的災難。陸太太，你的丈夫，你所知的陸先生，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真的清楚嗎？”
等他的最後一個話音落下，我已經猛地站起身，抓緊自己的衣角。
而霍南澤這回沒有做出什麼舉動，他只是淡淡地看向我，像是在看一個被踩到痛處的可憐蟲。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從喉中擠出這幾個字，花費了我太多力氣。
霍南澤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優越或者嘲弄，在這件事情上，他並沒有可以得利的地方。
“就像我剛纔說的，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真相，由此，我們纔有可以合作的信任基礎，不是嗎？”
這下子我終於明白了霍南澤做這一切的目的。
他通過這張照片讓我心生疑慮，從來不得不來找他求證。就算不是求證，我也必須要來找他，因爲在沒弄清楚他的目的之前，我怎麼可能讓這樣一顆定時炸彈放置在外。
若是行洲跟林語微的事情傳出去，單單是這一張照片，就足以掀起波瀾。到時候被人深查下去，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我甚至都不想去想象。
所以我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我還要跟行洲在一起，就算他跟林語微之間有着千絲萬縷深藏的聯繫，我還是沒辦法放開他，我離不開他。
這種感覺，在霍南澤說出那些事的時候，在我被絞緊的心裡，隨之升起，也越來越強烈。
這樣想清楚之後，我深吸一口氣，又重新坐回去，努力平靜着聲音道：“我知道霍先生跟林家或許有恩怨，但退一萬步說，那也只是您跟林家的恩怨。這樣硬生地把我還有我的丈夫牽扯進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霍南澤聞言卻扯了扯嘴角，似乎覺得有些好笑：“我在國外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直來直去，也更喜歡爲了達到目的尋找捷徑。既能夠接近林家，又能跟我分享秘密而不會泄露的，除了何小姐，我再找不出另外一個合適的對象。”
“難道你真的不怕我把這些都說出去？”我都沒有把握的事，他怎麼會如此肯定。
“不，你不會這樣做的。因爲在你說出去的同一時刻，你的丈夫跟林家大小姐的事，就會登上南城的頭版頭條。狗仔記者的能力還是不容小覷的，到時候，你所想隱藏的那些事情，全都會一件不落地被挖出來。真到了那個地步，你所珍視的婚姻，將會走向一個什麼樣的結局，誰也不能保證。所以你不會冒這個險的。”
是啊，他說的很對，我不會冒險。
就算是失去一切，我也不會拿我的婚姻冒險。
霍南澤真的是抓住了我的軟肋。
可是就這樣答應他的話，我又會將自己置於一個怎樣的境地呢？
瞞天過海，滿心算計。
林語微我固然不喜歡，甚至算得上憎惡，可用這樣的手段讓她得到懲罰，我又何嘗會覺得真正的痛快和釋然。
我閉了閉眼睛，最後只說了句，我回去再考慮一下。
在我臨走的時候，霍南澤又對我說：“林家垮了之後，林語微也就什麼都不是了。到時候何小姐就可以收穫完滿的婚姻，我也報了家仇，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我聽完笑了一下，笑意應該有些慘淡：“就算像你說的這樣，我的婚姻或許也只是表面幸福罷了，真實會如何，你跟我都沒辦法預料。”
“不錯，你說的很對，未來的確有很多不可能。可若是這樣放任下去，你肯定不會幸福，這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