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把霍南澤帶到遊樂場面前的時候，他明顯是拒絕的，拒絕的肢體語言很是明顯，恨不得拔腿就離開。
即便是裡面張燈結綵掛了很多紅燈籠也絲毫沒有引起他的興趣。
我走過去趴在本人高的欄杆上，看着他無奈道：“說好的一切陪着我呢，現在就說話不算數了。”
霍南澤嫌棄地看了一眼裡面的設施，接着用更嫌棄的語氣說道：“這都是小孩子玩的東西，我們來湊什麼熱鬧。”
我撇撇嘴：“意思就是說我老了唄，我不能玩兒了唄。”
霍南澤：“……也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一塊進去吧。”我伸手去拉他的胳膊，人高馬大的霍南澤便任由我拉着往前走。
等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我突然停住腳步，轉頭對他眨了一下眼睛：“放心吧，我們進不去，這裡早就關門了。”
“那你……”他看着我有些無奈地語塞。
“唔，就是看你說話算不算數嘍！”也就是擺明在耍他啦。
我哈哈笑了一聲，然後走到灌木叢旁，捧起一小堆雪捏成雪球之後就朝他扔了過去，結果霍南澤一個閃身就給躲開了。
我見狀不禁怔了一下，而後氣急：“喂，爲什麼要躲啊？”
“有東西扔過來爲什麼不躲？”他顯然有些理解不了我的腦回路。
我見此深呼吸一口，然後苦口婆心地跟他解釋了句：“打雪仗你知道吧，打雪仗的精髓就在於打啊，你都不讓我打到，我怎麼會覺得好玩？”
霍南澤聽完神情頗有些意外和詫異，也對我實在沒什麼話可說了，怔愣了兩秒鐘之後，他朝我張開雙臂，有些大義凜然地出聲道：“這一次我不躲了。”
“這還差不多。”我樂呵呵地重新回去攢了一個比剛纔還大的雪球，然後對着他的俊臉就扔了過去。
霍南澤一臉雪茬子無奈看着我的時候，我不知道爲什麼眼眶就有些熱了。
大概是十二三歲那時，也是過年，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別墅的院子裡都堆了厚厚的一層。
我拉着爸爸哥哥一起出去，撒着嬌讓他們兩個戰成一排，然後我去笨拙地弄雪球往他們身上亂扔。
當時真是覺得好玩，但我想，更讓我沉醉的是他們對我的包容和嬌慣。
我那個時候可是他們的掌上明珠啊，所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們的好。
那現在呢，現在又算什麼，霍南澤幹嘛也這麼做，不知道會讓人誤會嗎？
霍南澤抹掉臉上的雪粒之後就向我走過來，走近之後還眯了眯眼睛：“怎麼了又？”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將手裡剩下的雪都糊在了他的大衣上：“討厭死了你！”
……
霍南澤跟在我後面走的時候，還在說剛纔的事情：“你不高興就再打我一下，這次我真的不躲！”
我面無表情地走在前頭，理都沒有理他。
霍南澤又接着道：“要不你再想想別的懲罰我的辦法，你高興就成。”
這下我頓住腳步，回頭望向他，深吸一口氣之後道：“霍南澤，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原則？”
霍南澤聞言哈哈笑了一下：“跟你還談什麼原則，我只想讓你高興。”
只想讓我高興。
聽着還真挺讓人感動的。
這個時候，在我們的後方突然燃放起了煙花，一個接一個，綻放出絢爛的色彩。
我沒有親眼去看，因爲我在霍南澤的眼中已經看到了五彩的光亮。
而後，在我的心還沒真正做出指示之前，我已經跨上前兩步，伸手抱住了他。
霍南澤身體僵了一下，而後很快，他便伸出長臂將我裹得嚴嚴實實的。
周圍走過的人羣都在爲絢麗的煙花喝彩，應該沒人注意到相擁着我的我們。
我靠在霍南澤肩膀上的時候，眼睛閉了閉，心裡不由得劃過一個念頭——要不就是他吧。
以後大概不會有人再對我這麼好還這麼纏着我了，我已經厭倦了追着別人跑的生活，以後有人這樣黏在身邊應該也很不錯。
起碼別總是讓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真的是怕了，不想再承受那樣錐心又難以掙脫的絕望。
夏侯春雖然說過霍南澤也不是個良配，他的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讓我一點都看不清楚，但誰的過去又是一目瞭然的呢，我不在乎那些，更不會把它們作爲我抉擇的羈絆。
“霍南澤。”我開口叫了他一聲。
“嗯。”他的手緊了緊。
“如果我說……說願意跟你在一起，但還不愛你，你會討厭我嗎？”我幹着嗓音問出口。
“不會。”他回答的很乾脆，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應道。
我吸了吸鼻子：“這麼沒誠意，我纔不信。”
“以前在你還沒離婚的時候我就說過，你不來我身邊，我就去給你當情夫。當情夫我都不怕，難道還在意現在你愛不愛我。”
他說這句的時候，天空中又炸裂開一個煙花，以至於我對他的後半句聽得並不算清晰。
我剛想確認他說了什麼，他已經稍稍退開，而後託着我的頭，垂首向我吻了下來。
原來霍南澤的吻也是熱的。
以前我不是沒跟他這樣親密過，不過每一次都算是他的“偷襲”，我本身只覺得排斥。
這個時候我身體雖然還是僵硬的，但沒有像往常一樣掙扎或將他推開，只閉着眼睛閉着嘴脣承受着他的這個吻。
本來以爲霍南澤會進一步吻下去，誰知不多久他就放開，低啞的聲音從我的耳邊傳來：“睜開眼睛吧。”
我聽他的話睜眼，看到的就是他無奈笑着的模樣。
真的很好看，也很溫暖。
在這樣寒冷的冬夜，每個人都是需要些溫暖才能活下去的。
之前我覺得很冷，冷的全身都快僵麻，快要活不下去了。在這樣艱難的時候，還能有這樣一個人陪在身邊，真的算是很幸運，不是嗎？
霍南澤按住我的肩膀，然後扳着我轉身，同他一起去看在半空中綻放的色彩。
我仰頭望去的時候，順便將眼淚給忍了回去。
對不起霍南澤，我欺騙了你，也利用了你。
我其實是個壞女人，因爲得不到自己所愛的，所以就賭氣接受了愛自己的。
也許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不是你愛的那個模樣，我沒那麼純真善良，也沒那麼好。
還有我本意不是想傷害你，以後我也會努力去彌補，努力地去對你好。
那些我曾經付出一切真心去對待的人，他們對我那樣壞，我也會收回自己的愛，因爲不值得。
做了那麼多傻事之後，我在此時此刻終於意識到，真的不值得。
那樣珍貴又美好的感情，應該留給最值得的人。
霍南澤伸出手替我捂了捂凍僵的臉頰，他的掌心很熱，帶着男人特有的陽剛溫度。
我又吸了吸鼻子，沒回頭，只是大聲說了句：“霍南澤，你這個笨蛋！”
背後傳來悶悶的笑聲，霍南澤沒說話，只是用手指夾住了我的鼻子。我喘不過氣去掰他的手，掰不動之後就張口喘氣，不一會兒就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煙花最終燃盡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應該讓人看不出反常了，這才轉過頭，看着他說道：“我們走吧。”
“去哪兒？”他問。
“吃年夜飯。”
兩個人的年夜飯聽起來是有些冷清的，但其實氣氛非常好。
跟霍南澤坐在營業的西餐廳，吃着鮮美的西冷牛排，看着外面漂亮的夜景，我覺得過年好像也不是一件太煎熬的事。
以前在陸家的時候我總是要跟着婆婆忙裡忙外，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也從來感覺到有任何樂趣。
此時停下來看看，還真是喜慶又熱鬧。
霍南澤給我倒了杯紅酒，然後拿起自己的酒杯跟我碰了一下：“新年快樂。”
我見狀也端起酒杯，輕輕笑道：“新年快樂。”
“不許個願？”他喝了一口，半眯着眼睛問我。
我歪着頭想了想：“只聽說過生日許願的，過年還要許什麼願。”
“不管你什麼時候有什麼願望，我都會替你實現。”
切，打眼看上去，他說的還挺認真。
女人啊，明明知道男人有時候說的是花言巧語，但還是忍不住會高興。
但是相信就免了。
“我沒什麼願望，只希望保持現狀，不要再出現什麼不好的事情了。”我咬了塊牛排。
霍南澤聞言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然後緩緩笑了出來：“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