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雲湛的幫助下,陌南秧當晚便趕到了倪家碼頭。
夜裡本來是走黑貨的最佳時機。按照常理來說。倪家碼頭的工人們現在應該忙着卸貨裝貨,忙到人仰馬翻纔對。可實際上,陌南秧趕到的時候,基本沒幾個人在幹活。
——大部分人,都正站在一邊兒看熱鬧呢!
隔着老遠,陌南秧就聽到一個男的扯着公鴨嗓。尖聲尖氣的喊着:“就說不想跟女人做生意吧,你看。在別的碼頭都沒事兒,一到你家碼頭。貨就丟了!那麼大一批貨,說沒就沒,你還說不干你們倪家的事兒……不干你們倪家的事兒?你看看誰家碼頭出過這種事兒?倪大小姐你這不講理的,以後別人還敢從你們碼頭走貨嗎?”
聽完公鴨嗓的這話。陌南秧的好看的眉,一下子壓低了。
丟貨了?陌南秧挑挑勾畫的無比銳利的眉,嘴角浮起了一抹清冷的笑:只怕。貨沒丟,這王八蛋是來找丟人的!
可能察覺到陌南秧緊緊皺起的秀眉了吧。站在陌南秧旁邊的白雲湛寬慰似的拍了拍陌南秧瘦弱的肩膀,暗歎了一聲,道:“一般的貨船在碼頭停留的時間都很短。有的幾分鐘。過個安檢就走了,丟貨的可能性,幾乎爲零……說白了,那羣人就是受人指使,故意過來找茬兒的。”
關於這一點,不用白雲湛點明,陌南秧也清楚的很,所謂的丟貨,不過是個挑事兒的噱頭罷了,說不定那公鴨嗓開來的船,本來就是一都空船!
“你們女人講不講理呀?得得得!我不跟你們娘們兒一般見識!去,把倪老爺子叫來!讓倪老爺子過來評評理!”沒一會兒,那公鴨嗓又開始嚷嚷了。
都說撒起潑來的女人嗓門大,看來說這話的人是沒聽過公鴨嗓撒潑,隔着這麼老遠的距離,倪大小姐說了些什麼,陌南秧是一個字兒也沒聽見,可是公鴨嗓喊的話,她倒是一字不差的全聽到了耳朵裡。
女人不講理是吧?呵,今兒姑奶奶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不講理!陌南秧冷笑着磨了磨自己鋒利的小虎牙。
若是問起陌南秧進了一趟監獄,最大的收穫是什麼,那她估計要回答:對付人渣,就要有對付人渣的方法,別跟人渣講什麼紳士風度,淑女風範,拳頭,比什麼都好使。
於是,陌南秧扭過頭來,滿目不懷好意的打量着自己旁邊兒的白雲湛。
白雲湛被她陰森森的小眼神兒看的渾身慎得慌,不由的向後退了兩步,一臉警惕的問道:“你……你想幹嘛?”
“放心。”陌南秧握起小拳頭,自以爲很豪爽的衝着白雲湛結實的肩部來了一拳,然後伸出自己纖細的食指,對着白雲湛左右搖晃了一下,悠悠然的開口道:“不會把你賣了的……只不過是讓你幫我裝裝逼罷了。”
本來,兄弟之間互捶肩膀這一動作是相當帥氣灑脫的,結果這動作到了陌南秧這裡,瀟灑豪爽和帥氣全都消失不見了,剩下的,只有可愛了。
她本來身材就嬌小,握着粉嫩的小拳頭,踮着腳尖對着白雲湛的肩膀軟綿綿的錘了那麼一拳,白雲湛只覺得,那一小拳頭,沒有打到自己的肩膀上——而是直接打他心窩裡去了。
“吶。”等白雲湛回過神來的時候,陌南秧白皙柔軟的小手兒,又伸到了他跟前,只不過這一次,她的小手裡,握了一把剛從地上撿起來的形狀各異的石子。
見狀,白雲湛不由的皺起了英挺的眉,他伸出佈滿硬繭的大手,從陌南秧手裡挑了兩個玻璃球大小的石子,然後舉起那石子放在眼前仔仔細細的瞧了一遍,始終沒能瞧出個因爲所以然來。
“南秧,你撿這石頭給我幹嘛?”白雲湛滿腹疑惑。
面對白雲湛的困惑,陌南秧不答反問道:“白大哥,我聽小白說你小時候彈彈珠彈的可厲害了,一彈一個準兒,玩兒彈弓也是,瞄準了樹上的小鳥,百發百中,是不是真的?”
莫名其妙的被陌南秧誇了這麼一遭,白雲湛心裡是又高興,又有些不好意思,他有些謙虛的笑一下,故作不在意的開口道:“那都是小孩子玩兒的玩意兒……我從小就跟着我父親聯繫射擊,扔飛鏢什麼的,玩兒彈弓,肯定不在話下。”
從小就練習射擊和飛鏢……那這麼近距離的扔扔石子兒,應該完全不在話下……陌南秧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待白雲湛多加反應,她便把自己手裡的石子兒一股腦的全放到了白雲湛寬厚的大手上,然後興奮道:“太好了!那一會兒,可全靠你了!”
倪家的碼頭上,丟貨的鬧劇正上演的越加的激烈,工人們也都丟下了手裡的活兒,裡三層外三層的把公鴨嗓和倪大小姐圍了個團團轉。
站在人羣中央的公鴨嗓此刻扯高了嗓門大喊着:“我們紅幫在各個碼頭走了這麼多年的貨,就沒遇到過像你這麼不講理的人!我見你是個女人,不願意跟你一般見識,你不要不知好歹!”
而“失貨案”的另一個主角,倪大小姐,如今被這流氓氣得臉色都發青了。
倪大小姐自然知道這公鴨嗓根本就沒有丟貨,他只不過是謝老三他們派來到她這裡來鬧|事兒的無賴罷了!
可是知道又有什麼用呢?若是認了公鴨嗓的貨在他們倪家主管的碼頭丟了,賠了公鴨嗓錢,息事寧人,那麼日後肯定天天都有人鬧着說自己貨丟了,要倪家給賠償,若是不認,公鴨嗓就會這麼一直鬧下去。
他們紅幫背後有謝老三的支持,在這裡耗幾天都沒問題,可他們倪家的碼頭不能跟着他們一起耗啊!成千上萬的貨都堆在這裡,一天不走,就得虧損好幾千萬,就算倪家家大業大,也扛不住這麼虧的!
認也不是,不認也不是,倪大小姐成了籠中的困獸,根本無計可施。
就在倪大小姐一籌莫展之際,人羣裡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慵懶的,拖着長腔的女聲:“是那個王八蛋的嘴巴這麼臭,張口閉口淨說我們女孩子的壞話啊?”
聽慣了公鴨嗓拉鋸一樣刺耳的嘶喊聲,突然聽到這麼一個清潤不失懶散,懶散又不缺優雅,優雅裡又透露着幾分狡黠,狡黠裡還帶着幾分可愛的小霸氣的聲音,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全都伸長了脖子,向那聲音的方向張望着。
這一望,只見一個清瘦嬌小的影子穿過黑壓壓的人羣,慢條斯理的來到了公鴨嗓的對面。
這個清瘦嬌小的身影穿着一件仿男款的女式格子小西裝,這小西裝穿在她身上,非但沒有不倫不類的彆扭感,反倒顯得她乾脆利索,精明幹練。
她個子不高,大概有一米六五左右的樣子,烏黑飄逸的長髮,被一根紅色的頭繩隨意的綁在腦後,五官清秀,皮膚白皙,一雙上挑着的桃花眼,只需輕輕一瞥,便勾得人心裡直癢癢。
好生俊俏的一個姑娘!看清了這女子的五官後,衆人都不由的在心底小小的驚歎了一聲,同時,心裡也更加期待起鬧劇之後的走向了。
穿過人羣的陌南秧,雙手抱着肩,慢悠悠的走到了公鴨嗓的面前,上上下下漫不經心的掃了公鴨嗓兩眼,然後仰着頭,垂着眼睛,滿目鄙夷的開口問道:“剛剛說什麼不願意跟女人做生意,是不是就是你?”
公鴨嗓沒想到半路會殺出來一個陌南秧,心底不由的驚了一驚,但他看陌南秧年紀輕輕,又瘦又小的,便沒把陌南秧放在眼裡,直接冷笑了一聲,粗着嗓子喊道:“沒錯,就是老子,怎麼着?”
承認的倒是挺利索……陌南秧沉下了眸子,眼底蘊着幾分寒意。
“啊……”公鴨嗓話音剛落,陌南秧便誇張的捂住了鼻子,一邊兒捂鼻子,一邊兒連連的後退,後退的時候,還不忘滿臉嫌棄的瞥一眼公鴨嗓,吐槽道:“啊呀啊呀……嘴巴這麼臭,肯定就是你了,我隔着老遠就聞到你的口臭了……”
說着,躲遠了的陌南秧終於停住了腳步,捂着鼻子滿目委屈的盯着公鴨嗓問道:“大叔,你平時,都不刷牙的嗎?”
“哈哈哈哈哈——”這俏皮的一問,立刻逗的圍觀的羣衆鬨堂大笑,就連一直繃着臉的倪大小姐,眼角也不由的染上了幾分笑意。
被陌南秧莫名戲弄了一遭的公鴨嗓徹底火了,他擼着袖子,臉色鐵青的瞪着陌南秧,怒罵道:“媽的!你個小丫頭片子居然敢耍我!我饒不了你!”
說着,就想上前來教訓陌南秧。
“慢着!”見狀,陌南秧面不改色心不跳,嘴角還帶着微笑,她悠悠然的伸手做了一個暫停的動作,烏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轉着,嘴角微笑的弧度,逐漸加深了:呵……這麼簡單就上鉤兒了?沒意思,她還想再多玩兒一會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