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女兒的這句話,杜靜心手中的動作忽然頓下,眼神有些恍惚。
“媽?”
辛曼發覺杜靜心愣神,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嘿,媽!你想什麼呢?”
杜靜心這纔回過神來,“沒什麼,剛纔在想你裴叔叔的關節痛,待會兒別忘了提醒我出去買幾貼膏藥,一個老中醫最近給開了藥膏貼很管用。”
“哦。”
辛曼從廚房裡走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母親對於她婚姻的事兒也並不像是以前那麼熱絡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到現在倒是捨不得了?看來以後還是要來裴家多走動。
杜靜心忽然問:“你那個男朋友是誰?”
辛曼說:“薛淼。”
杜靜心眼光閃了閃,在水果沙拉上面淋上沙拉醬,反問了一句:“薛淼?”
“對啊,”辛曼說,“薛氏總裁薛淼,總歸是門當戶對的吧,也不用你整天說我找一個配不上咱裴家的,你可以叫他小薛或者是淼子,反正他這人很隨和的。”
辛曼盡心竭力地在母親面前誇薛淼,早晚是要見面的,先給母親留一個好印象。
但是,她並不知道,薛淼在杜靜心眼裡的第一印象,已經是糟糕透了。
“我之前給你介紹的不是薛淼啊,周政委的侄子是政府機關單位的。”
辛曼:“???”
但是當時相親流水宴的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薛淼啊,而且當時說的就是介紹對象,會不會是搞錯了?
杜靜心餘光觀察了一下辛曼的表情,“會不會是你被騙了?現在好多形婚騙婚的,就專騙你這種姑娘,上次你出國之前,我遇上週政委的夫人,就說起這事兒。”
形婚?呵,辛曼笑了,那每天晚上把她啃得骨頭都不剩的男人是誰啊。
“媽,你別多想了,不管是誰,反正我相處了這大半年,覺得挺好的,對我的脾性,而且對我也好。”
杜靜心皺着的眉就沒有鬆開,“多大了?”
“三十二。”
辛曼怕母親嫌薛淼年齡大,特別說小了一歲。
“有錢人不一定好,”杜靜心低着頭,將切好的火龍果放進沙拉盤裡,“那種男人,都三十幾歲,感情經歷絕對不會是一張白紙,就算是對你好,也是閱女無數得來的,你要看好了,他到底是真心對你,還是玩兒玩兒就算了,說不定哪一天就跟你提分手了。”
“媽,你怎麼這麼說啊,”辛曼皺了皺眉,“要說感情經歷,我感情經歷也不是一張白紙啊……”
說到這兒,杜靜心特別轉頭看了女兒一眼,發覺辛曼並沒有什麼不妥,彷彿只是稀鬆平常的提起這樣一件事情,提起她曾經有過的一段認認真真的感情經歷。
辛曼沒注意到母親的眼神,幫她將水池中的水果拿出來,“你別戴着有色眼鏡看別人,也就比我大六歲,而且年齡比我大,比我成熟啊,會包容我啊,你要是想讓我找個小的,一身的少爺病,我可受不了。”
就比如說薛家的薛子添……
不過在她的成功調教下,現在的中二病輕了一點。
杜靜心轉過身去,“到時候再說吧,反正你要慎重,別讓人給騙了都不知道。”
辛曼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她堅信,到時候她帶着薛淼來到家裡,杜靜心一定會喜歡的,薛淼的優秀的外表和內在涵養都明擺着,一定會征服父母的。
從廚房裡走出來,就聽見裴穎在和裴新雯在吵。
“二姐,你這是什麼話說的,這又不是我想的,難道我就有心不讓你找到替考的麼?我問了好幾個,但是你也知道現在管的有多嚴,萬一被查到了,畢業證都拿不到。”
“讓你幫忙在英語系找一個替考有多難,你上次不是說了你有個朋友就是英語系的麼,又不是不給錢,算了,”裴新雯擺了擺手,“算了,還是那句話,親疏有別,如果換成是你親姐,指不定就不一樣了。”
裴穎剛想要還嘴,卻被身後的辛曼給拉住了手腕。
辛曼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當着裴臨朝和杜靜心的面爭吵,是在是不明智的行爲。
沈易風插着衣兜走過來,微微俯身,在裴新雯身邊俯身,不知道說了什麼話。
裴穎掃了一眼,拿着辛曼送來的禮物盒,就氣勢洶洶的上了樓。
沈易風眼角的餘光看到裴穎離開的身影,等到收回目光的時候,發現辛曼正在看他。
辛曼不知道,是不是她是裴家裡,唯一知道裴穎和沈易風這段畸形關係的人,但是卻是真真正正想要裴穎將這段關係給斷個乾淨的人。
如果沈易風沒有結婚,那還好辦,但是他結婚了。
吃飯的時候,一張圓桌,八把椅子,裴臨朝先說了一段家和的祝酒詞,然後幾個人將酒盅裡的酒一飲而盡,辛曼一小杯白酒下肚,才猛然想起來,“糟糕,我今天開車過來的。”
裴臨朝笑眯眯地說:“那有什麼,喝醉了大不了就住這兒了,又不是沒有你的房間。”
裴穎附和道:“跟我一個屋唄,自從小學我都沒跟我姐睡一張牀過了。”
辛曼拿筷子敲了一下裴穎的碗邊,“瞎說,去年十月份去北京,當時是誰跟我睡一張牀的?”
裴穎的眼珠轉了轉,“貌似是……姐夫?”
沈易風聽了這話,手中的調羹忽然一頓,輕輕地觸碰了一下瓷碗邊緣,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這樣的一個聲響,讓裴穎一下子恍悟過來。
她原本也是心裡有數,知道辛曼和薛淼的關係確認了,就只剩下見家長這個環節了,纔會在飯桌上提起來,可是她到底也是忘了現在飯桌上除了辛曼之外,還有兩個姐姐,也都是叫姐夫的。
杜靜心沒有說話,倒是裴臨朝擡起了頭,“曼曼是有男朋友了?”
辛曼掃了一眼裴穎,說:“嗯,有了。”
“帶回家來,讓叔叔給你看看,不過曼曼的眼光肯定不錯。”
裴臨朝既然這樣說,辛曼知道杜靜心沒有跟他說起過,便說,“他現在這段時間有些忙,等忙過這段時間了,我叫他來。”
裴新雯給身旁的沈易風夾了一筷子菜,“曼曼也要出嫁了,恭喜呀。”
辛曼只是笑了笑,對於這兩個非親的姐姐,向來都是表面上虛與委蛇,她也知道。
裴臨朝對於辛曼的這事兒很是上心,扭頭和杜靜心商量着辛曼的婚事。
辛曼還記得在去年,裴臨朝還送給辛曼一套房子當成是聘禮了,裴叔叔對她這個非親生的女兒,真的是好的沒話說,甚至比親生女兒都要親。
吃過飯,辛曼陪着兩位長輩多說了一會兒話,便要起身離開。
裴穎從樓上飛奔下來,“姐,你等我,我跟你一起,送我回學校。”
杜靜心叫了家裡的司機開車送辛曼,“你倆都喝了酒,別開車了,曼曼你改天再過來一趟把車開走。”
辛曼和裴穎上了車的後座,司機問:“先送四小姐回學校吧?”
裴穎說:“先不回學校,去醫院。”
她看向辛曼:“姐?”
“我也去。”
在醫院下車時,辛曼接到了薛淼的電話,“吃完飯了麼,用不用我去接你?”
辛曼已經打開了車門,一條腿從車內伸下去,“好啊,你過來吧,我和小穎現在在市醫院,去看看陳伊人醒了沒有。”
………………
陳伊人還沒有醒。
然而,病房裡卻是空無一人。
辛曼其實是覺得有點失望的,張廷澤到底還是沒有來,還口口聲聲說是心尖上的人,男人都是這樣負心麼。
下午在和張廷澤打電話,卻是一個女人接通的電話,她就應該已經知道了。
手術後給陳伊人安排的是單獨一間的病房,手術費和住院費都是裴穎拿自己的卡刷的,裡面有一張軟沙發牀,辛曼和裴穎就靠坐在牀上。
“我本來以爲張廷澤不一樣的,但是誰想到還是一樣,陳學姐在學校就因爲他的緣故被欺負成那樣,結果他還不是連面都不露。”
裴穎有點氣憤,“其實本來我聽說他訂婚了,當時就想要衝過去給那個訂婚對象兩個耳光的,不過後來才知道是姐姐你。”
辛曼笑了,“你也是有本事了的,就算不是我,這種事兒扇耳光也該是扇男人。”
“對,”裴穎忿忿地說,“就該找人把他的第三條腿給廢了,免得禍害了一個又一個。”
已經夜晚十點了,醫生過來最後一次查房,一進來就咦了一聲,“那位先生呢?”
“什麼先生?”
裴穎站起來問道。
“就你們走後沒有多久,就來了一位年輕的小夥子,剛纔還一直都在病房裡呆着的。”
聽醫生這麼說,辛曼揚了揚眉梢,難道張廷澤來了?
門從外面推開,一道人影站在門口,手裡拎着一個熱水壺。
“裴穎,你們來了。”
這人並不是張廷澤,而是李良碩。
裴穎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出來,別開了臉。
辛曼瞧着自己妹妹對人愛答不理的這幅樣子,忽然就想笑,招呼了一聲李良碩,“你這邊過來坐,怎麼想起來來看陳伊人了?”
李良碩將剛剛接滿了水的暖水瓶放在牀頭,說:“我聽說陳學姐出事兒了,反正我明天上午也沒課,就過來看看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辛曼多坐了一小會兒,李良碩倒真是一個很體貼的小夥子,還特別買了水果,削皮過後遞給裴穎。
裴穎直接說:“我不吃。”
李良碩拿着蘋果的手頓時有點僵。
辛曼看了裴穎一眼,“拿給我吧,謝謝。”
趁着裴穎去洗手間,辛曼開口問:“你跟小穎鬧彆扭了?上次見不是還好好的麼。”
李良碩苦笑了一下,“我跟她表白了。”
“!”
“好事兒啊,”辛曼咬了一口蘋果,脆生響,“然後呢?”
李良碩一笑,“當時因爲是當着學生會很多人的面,她爲了給我留面子,沒拒絕我也沒答應。”
辛曼靠近了一些,壓低聲音說:“小穎的性子比較烈,凡事慢慢來,你不能操之過急,先從朋友慢慢開始,會有起色的。”
“嗯。”
薛淼是半個小時之後來到醫院的,陳伊人還沒有醒。
裴穎打了個哈欠,向後欠了欠身,“姐,你就和姐夫先走吧,我在這兒守着就成。”
………………
辛曼從醫院的住院部出來,外面的風有些涼,她不禁將開衫的扣子繫了兩顆,眼睛尋着薛淼的車子。
滴滴滴。
車喇叭在身後響起,辛曼轉過身,一輛白色凌志在路邊緩緩地停下。
“又換車了?”
辛曼上了副駕,系安全帶。
薛淼打轉向燈,緩緩地轉方向盤,匯入車流之中,“不是我的,借的樑小六的來開。”
半個多小時過後,車子停在了橡樹灣樓下。
薛淼解開安全帶,轉頭看辛曼,靠着車座,整個身體異常放鬆,像是已經睡熟了。
他下了車,繞過車頭打開副駕車門,彎腰幫辛曼將安全帶解了,將她打橫抱了出來。
辛曼原本就是淺眠,當薛淼把她抱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動了動眼皮,往薛淼的胸膛處又靠了靠。
一直到了樓上,薛淼靠在牆邊,低頭用下巴上的胡茬在辛曼的側臉上蹭了一下,“還裝睡?到了。”
辛曼用手推了推薛淼的臉,揉了一下眼睛,故意佯裝不解的問:“哦,到了?”
薛淼忍住笑,鬆手就將辛曼放在了地上,特別摟了一下她的腰不讓她摔倒,另外一隻手按了兩下密碼鎖。
辛曼跟在薛淼身後進了屋,肚子忽然咕嚕了一聲。
薛淼腳步一頓,“餓了?”
辛曼把包撂在一邊,“對着我那大姐二姐,就沒吃多少東西。”
薛淼揉了一下辛曼的頭髮,“想吃什麼?”
辛曼挑了挑眉,看向薛淼的一張面龐上眉飛色舞,也顧不得被薛淼揉成雞窩的頭髮,“你要給我做?”
“你隨便點,只要是有食材。”
辛曼興沖沖地就跑去廚房裡,開了冰箱,從裡面拿出培根,金針菇,還有各種青菜,亂七八糟拿了一大堆,都是劉姐從超市裡採購回來的。
“給我炒個菜。”
薛淼當真就洗了洗手,“曼曼,把外面的圍裙給我拿過來。”
辛曼拿了圍裙走回到廚房,薛淼張開手臂,明擺着是讓她幫忙系的。
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辛曼靠近的時候,心跳有點不由自主的加快。
“我今天跟我媽說了。”
薛淼後背僵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復了正常,辛曼沒有絲毫察覺。
“我媽嫌棄你年齡大,”辛曼轉過去,給薛淼在腰間繫上圍裙,雙臂環着她的腰,在她的腰後打了個結,卻並沒有移開手臂,相反踮起腳尖看着他的面龐,戳了戳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老男人。”
薛淼在辛曼的臀上拍了一下,“現在就嫌棄我老了?”
“嘁,”辛曼箍緊了薛淼的腰,低着頭,爲了掩飾這種曖昧動作下通紅的臉,“還有,你爲什麼騙我,當時我媽介紹的來相親的對象根本就不是你,說,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別有用心。”
“對,我就是別有用心。”
辛曼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什麼?”
“睡服你。”
薛淼俯身,在薛淼耳垂上輕咬了一下,輕聲道。
辛曼耳朵紅了,心臟跳的有些控制不住,暗罵了一聲:“流氓。”
其實,如果辛曼這個時候擡頭的話,就可以看見,此時此刻,薛淼看着她的眼神,滿滿的都溢出了寵溺,是那種對你視若珍寶的喜歡。
………………
廚房裡有油煙,辛曼被薛淼給趕了出去,在外面的客廳坐着看電視。
今天薛子添回薛家老宅,而劉姐去醫院做檢查,都不在家裡。
辛曼餓的不行了,俯身將茶几下面的一包土豆泥拆開,準備去倒點熱水先墊墊肚子,廚房裡一陣香氣就將他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
“好香。”
薛淼將砂鍋放在桌上,準備了兩個小碗,一個勺子。
辛曼把土豆泥隨手丟到一邊,看着砂鍋中,“麻辣香鍋?”
看起來和在外面做的沒有什麼區別,一樣色澤鮮麗,好聞。
但是……
辛曼擡手阻擋了薛淼拿碗筷,“你不是辣椒過敏麼?不能吃。”
“可以吃一點,”薛淼坐下來,“我裡面只放了很少量的辣椒,微辣。”
辛曼怕還是像上一次吃川菜的時候,薛淼過敏出了一身的疹子,便先嚐了一口,對於她這種能吃辣的人來說,就跟普通口味差不多,只是稍微有一點麻麻的。
她豎起了大拇指,“你可以去當大廚了,味道好棒。”
薛淼只吃了兩筷子,就看着辛曼吃,辛曼幾乎吃了一個砂鍋,打了一個飽嗝,“完了,都已經十一點了,我還吃得這麼飽,又要漲兩斤肉了。”
一隻手拿着紙巾伸過來,在辛曼的脣角揩了一下。
辛曼盯着面前這一隻修長好看的手,嚥了一口唾沫。
薛淼順手將紙巾扔在一旁的垃圾簍裡,在她腰間捏了一下,“你應該養胖點,摸起來纔有手感。”
辛曼:“……”
………………
同樣,在這個夜晚,市醫院裡,莫婷剛剛接到了來自於鑑定科的電話。
“阿婷,結果出來了,因爲明天要打電話通知過來取鑑定結果,只有今天晚上。”
莫婷從牀頭猛的坐了起來,“你現在在醫院麼?我現在就過去一趟。”
走在深夜的長廊上,腳步格外輕,卻依舊能夠敏感的察覺到。
在相應的樓層,面前的電梯門打開。
莫婷走出來,在前面的走廊上,站着一個身影。
“阿婷,今天我正好值夜班。”
這是莫婷的好友藺麗潔,是醫院vip病房區的護士,因爲平常打交道的都是一些豪門有錢人,別的科室有些都是專門找這邊的醫生護士拉關係。
藺麗潔手中拿着一個文件袋,“這裡面就是薛志成送過來的,親子鑑定結果是在今天下午出的。”
莫婷點了點頭,從藺麗潔手中接過文件袋,手指捏着繩子,在文件袋上繞了兩圈,解開,抽出裡面的親子鑑定報告。
只是薄薄的一張紙,幾行字,但是莫婷卻是從頭到尾,細細的看了一眼,那些鉛字在她的瞳眸裡反射出影子,眼神之中帶着篤定。
藺麗潔問:“這是薛志成送過來的,要驗的親自報告,難道薛家要新添人口了?”
莫婷將報告重新放進文件袋裡,“這件事情你要保密,另外,幫我一個忙。”
………………
薛淼預估的沒有錯,次日上午,親子鑑定的報告便出來了。
薛志成接到醫院裡打來的電話的時候,剛好是在家裡,陪着季舒整理着父親的一些舊物,車已經在外面備好,一會兒就準備去鄉下的農園。
薛淼的爺爺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而薛淼的奶奶,身體一直不錯,卻在去年因爲心臟病進醫院動了一次手術之後,就一直到現在,纏綿病榻。
季舒說:“媽前幾天又住院了,我們抽個時間再去一趟看看……”
薛志成的手機響了。
“請問您是薛先生麼,您的鑑定報告結果已經出來了,您看是傳真給您,還是您派人過來拿?”
薛志成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一旁的季舒,說:“我馬上就去。”
季舒耳朵動了動,擡眼看自己的丈夫,“去哪兒?今天不是說陪着我去農園麼。”
薛志成已經拿了外套大衣搭在了手臂上,“改天吧,公司裡有點事。”
季舒一向是尊重丈夫的事業,她主內而丈夫主外,這是一早的分工,對於薛氏公司的發展,她也都是無條件的十分支持。
薛志成乘車來到醫院,下了車,一顆心竟然止不住的在跳動着。
他上了電梯,按下了鑑定科的樓層。
當時薛志成是把這份鑑定報告發給一個相熟的朋友,到了並沒有說是來領鑑定報告,只說是來找那個朋友。
“您是薛志成薛先生吧?”
從側旁傳過來一個聲音,薛志成看過去是一個穿着護士服的護士,點了點頭。
藺麗潔說:“您跟我來一下,杜醫生他託我將這個文件給您。”
就在薛志成拿着文件的同時,藺麗潔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薛志成一直坐到車上,才翻開了文件。
抽出裡面的一張紙看了看,他的眼眸劇烈的顫動着,手腕竟然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
早晨,辛曼在來到公司上班,忽然就聽見有同事在議論昨天A大有一個學生自殺事件,沒想到竟然已經在網上傳開了。
“還是表演系的,那個圈子裡最是不幹不乾淨了。”
“聽說成績不錯,就是品行不成,大一就爲了錢被金主給包養了。”
“好像是送醫院了吧。”
辛曼將手中的文件夾重重的放下,啪的一聲,將隔壁桌上正在議論紛紛的同事的眼光都吸引了過來。
她笑了笑,擡頭看向同事,“我記得咱們大家都是普通民生記者吧,就算是娛記也管不來人家的私生活。”
幾個同事訕訕的一笑,都離開了。
他們其實挺看不慣辛曼的,只不過知道宋主編對她很照顧,而且跟薛總也是不清不楚的,無奈,看不慣是看不慣,卻無奈人家後臺硬。
辛曼刷了一下網頁,有一家新聞的網絡平臺已經把這件事情給曝了下來,而且裡面的採訪報道都是添油加醋的,完全主觀,她看着下面的亂罵一通的評論也是越看越氣,在這個社會上,永遠都不缺少不分青紅皁白的噴子。
她趁着休息時間,拿着手機給裴穎打了個電話。
“陳伊人醒了沒有?”
“凌晨四五點的時候醒了一次,喝了點水,就又睡了。”
辛曼舒了一口氣,又問了第二個問題:“張廷澤去了沒有?”
得到裴穎的答案是:“沒有。”
辛曼有點不理解,張廷澤現在是什麼放不開呢?現在過去,肯定是能把人給追回來的,即便是不用她幫忙。
不過她當初也就是爲了還張廷澤人情,纔打算幫幫他的,可是現在當事人都不在意,那她也不用剃頭挑子一頭熱了,難道這件事兒她就這麼撂下了?
剛拿着手機要從樓梯間出去,手機震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辛曼接通電話,話筒裡傳來一個略微蒼老的聲音,“是辛小姐麼?”
“我是辛曼,”辛曼自報家門,疑惑了一下,“您是……?”
“我是薛淼的父親。”
………………
辛曼有點緊張,她並不知道薛淼的父親爲什麼要提出見自己。
在出租車上,她拿出化妝包,又重新掃了一眼鏡子,不知道這個淡妝會不會合薛淼父親的眼緣,第一印象一定要好,要不然以後不好挽回。
前面的開車的出租車司機是個女司機,從後視鏡看着辛曼,“姑娘這是要去約會?”
辛曼笑了笑,收起了化妝包,“不是去約會,是去見我男朋友的爸爸。”
“你這個裝扮正好,不濃不淡,”女司機說,“我兒子上個星期領女朋友來,就穿了一條特別乾淨的藍裙子,看起來讓人喜歡。”
約在一家韓式烤肉店裡,辛曼有點奇怪,一般上一輩的人不該喜歡這種吃起來精細的慢吞吞的東西吧,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進了料理店,就有服務生迎上來:“辛小姐,您這邊請。”
“是您。”
拉開門,辛曼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桌前的中年男士,正是在醫院電梯裡見過一面的。
她這話一出口,就發覺不對,聽起來怎麼像是在攀關係的。
“伯父您好,我是辛曼。”
辛曼恭恭敬敬的頷首微鞠躬,薛志成笑了,指了指對桌的位置,“你不必拘束,來坐下來。”
她本來以爲薛志成找她是因爲薛淼的事情,可是,薛伯父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提薛淼的一個字,相反是在問她的工作,問她的生活,還有便是介紹這家店的菜品。
“我其實沒有來吃過這種東西,但是你們年輕人不都喜歡吃這種料理麼,就定在這兒了,也讓我這個老年人嚐嚐鮮。”
辛曼發現了,薛志成只是點了菜和肉,卻基本上沒有下筷子。
她將烤好的肉片,用公筷夾給薛志成,“伯父您嚐嚐這個裡脊肉,是醃漬過後再烤的。”
辛曼又戴上透明的一次性手套,給薛志成捲了幾個紫菜包飯,將蝦仁蘸醬汁包裹在其中,遞過去的時候才發現薛志成一直都在看着她。
“薛伯父?”
薛志成這才收回了目光,“沒事,嗯,很好吃。”
辛曼覺得薛志成有點怪怪的,但是好像這第一次見面也並沒有多麼糟糕,總算是把在薛父眼裡的第一印象給賺到了。
結賬的時候是辛曼搶着結的,“哪兒有讓長輩請客的,下次我定位子,您再請我。”
薛志成沒有說話,靠後一點,站在收銀臺後面,看着前面的這個身影在pos機上按下密碼,一旁的服務生說:“這是您女兒吧,長得真漂亮。”
薛志成沒有解釋,也沒有說話。
………………
而遠在薛家大宅,季舒因爲臨時想起點事兒,想要薛志成回來的時候順便帶點東西,便撥通了薛氏公司的電話。
可是,接線員說:“並沒有看到薛董今天賴公司。”
“不可能啊,他走的時候說去公司的。”
“夫人您稍等,我查一下樓上的電話。”
查過之後,得到的回覆仍然是:“高管層的前臺秘書說,沒有見到薛董來,也沒有電話。需要我爲您轉接到薛總辦公室麼?”
季舒心裡有點不舒服,薛志成明明說了是去公司有點臨時的事情,現在卻並不在公司。
“公司裡今天有什麼需要薛董處理的工作麼?”
“沒有的,前段時間公司的事務比較忙,但是現在已經過了忙碌期了。”秘書問:“薛夫人,您還有什麼別的事需要幫忙麼?”
“沒有了。”
季舒掛斷電話,一顆心已經沉入了谷底。
爲什麼要騙自己?
薛志成是有什麼事情在瞞着她?
一直等到薛志成回來,已經是下午了,季舒看着身後在玄關換鞋的薛志成,問道:“吃過中午飯了沒?我讓晨媽去給你熱。”
“不用,我在外面吃過了。”
薛志成拿着公文包,擡步就向樓上走,卻被季舒給叫住了,“對了,我剛剛在電視上看咱們公司對外的那個項目,就是在今天籤的合同,你在公司裡瞧見了沒有?”
“嗯。”
薛志成現在心思煩亂,也就沒有細想季舒問的這些話。
而季舒,在得到薛志成的肯定回答之後,心徹底涼了。
………………
裴家。
杜靜心剛把辛曼送來的東西拿出來整理了一下,裴臨朝搖了搖頭,“曼曼還知道隔三差五的給我送東西過來,你再瞧瞧我那三個女兒,一個比一個理所當然的。”
杜靜心笑了笑,“那是因爲你對曼曼好,她送你的都是一些小件,你送她的夠她後半輩子生活的了。”
裴臨朝笑了笑,撫了撫鬍鬚,“對了,上次曼曼提起的那個男朋友,你見過了麼?覺得怎麼樣?”
杜靜心的臉登時就耷了下來,“不怎麼樣,反正我是不會同意的。”
“曼曼的眼光應該是不錯的,怎麼就……”
杜靜心打斷裴臨朝的話:“你就別問了,反正這小事兒,要他們小輩自己去解決吧。”
她現在只需要等鑑定報告下來。
下午,杜靜心接到了薛志成的電話。
她從臥房起身,走到陽臺上去,才接通了對方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