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曼看着導購員手中亮閃閃的刀片,餘光一掃,猛然擡眸,就看見了在的人羣之中一個剛好離開的身影……
是薛淼的母親!
她原本的鎮定自若,全都不見了。
她可以不在乎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的看法,哪怕他們戳破了她的脊樑骨,她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可是,如果對方是薛淼的母親的話……
辛曼知道自己在薛淼母親心裡的印象,不管是第一印象還是後續,都不好,薛淼的媽媽不喜歡自己,而現在,偏偏又被撞上這樣的事情。
“薛阿姨……”
辛曼撥開人羣就想要走過去,卻被導購員一把給拉住了,“你這就想走啊,賠錢。”
她直接甩手想要掙脫開,兩人在拉扯中,導購員手中拿着的鋒利刀片,在辛曼的小臂上劃了一下,她的手臂一疼,血珠子頓時就滾落了下來。
辛曼猛地收回手,就看見在手臂上有一道五六釐米長的口子,汩汩的向外冒着血。
導購員似乎也是嚇壞了,猛地丟掉手中的刀片,裴穎在大學當過一段時間的志願者,眼明手快,及時的就把包裡的紙巾拿了出來,按在了辛曼的手臂上。
辛曼並沒有太關注手臂,擡頭看過去,就看見季舒離開了。
而扶着季舒的人,正是莫婷。
她的眼睛危險的眯了眯,這次在旗艦店被栽贓陷害,她已經知道到底是誰了。
………………
十分鐘後,辛曼刷了信用卡,將這條破掉的裙子給買了下來。
其實也不貴,是當季的新品裡最便宜的一條裙子了。
在經理辦公室裡,辛曼一隻手在擺弄着手機,將被劃傷的左臂平放在沙發扶手上,任由一旁的導購員在幫她消毒然後貼上紗布。
“你們經理現在不在,你應該感到慶幸。”
辛曼忽然開口,在一旁的導購員,脊背明顯的僵了一下,卻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但是也道歉說:“抱歉,的確是我的失誤,對不起。”
“我不是說你劃傷我,我是說刀片,和那條裙子。”
導購員已經幫辛曼清理好了傷口,站直了身體,收拾了一下緊急從樓下藥店買來的藥品,裝進一個袋子裡,遞給辛曼,“我不知道小姐你在說什麼。”
辛曼瞥了一眼她臉上的表情,繼續慢條斯理的說,“現在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別人,也不用非是別人說的,需要讓我難堪,讓我在衆人面前出醜,你還不肯說實話?”
但是,這導購員擺明了就是不配合。
辛曼冷笑了一聲,叫了一聲:“小穎。”
“我在呢。”
裴穎一直就站在經理室門口,幫着辛曼望風。
辛曼挑了挑眉,“刀片呢?”
裴穎立即就拿了一個透明的塑料袋呈上,“跟許警官要的指紋檢驗的密封袋總算是派上用處了。”
導購員一聽指紋這兩個字,猛地擡起頭來,驚詫而又恐懼的目光看向辛曼。
辛曼聳了聳肩,“如果嘴巴很嚴的話,那就只好麻煩許警官幫我們做一個鑑定了,看看這個我用它割破的裙子的刀片上,有沒有我的指紋。”
導購員嘴脣顫抖了一下,“你……難保你不會已經用紙巾把指紋擦掉了!”
辛曼看向這個導購員的眼神,比剛纔更冷了,真的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對,如果我把指紋擦掉的話,那麼刀片上就只會有你一個人的指紋,但是如果上面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指紋,而那個人的指紋並不是我的呢?”
她循循善誘的話,用一種緩慢的語氣說出來,很有渲染力,讓在一旁站着的裴穎都不自覺的挺直了腰。
導購員的臉一下子白了,咬着脣,“那個……是有一個女人,她給我錢,讓我幫她一個忙,我一時見錢眼開,又因爲她買了好幾件很貴的衣服,有很高的提成,我想……反正就只是幾句話的事兒,又不會少塊肉,就這麼做了。”
辛曼冷笑了一聲,“是不會少塊肉,可是,卻是尊嚴,如果有人在大庭廣衆之下這樣栽贓陷害你,你的心情會是怎麼樣的!”
她擡手,問裴穎手裡拿來手機,翻開照片,“你現在幫我指正一下,是哪個人?”
導購員低着頭,看着有些躊躇。
辛曼也不慌不忙,“你不指正也沒關係,我直接把刀片給你們經理,或者是把剛纔你說話的錄音告訴你們經理,看看這種私底下收錢的事情,會怎麼給我一個公道。”
導購員猛地擡頭,“你……你錄音了?!”
辛曼晃了晃手機,“我不光錄音了,我還錄像了……不過你放心,我會把你的圖像馬賽克的,只要你現在說實話。”
導購員臉色慘白,心裡知道也別無他法,在手機中撥動的幾張照片裡,選擇了一張。
沒錯,就是莫婷。
在回去的路上,裴穎看着辛曼在擺弄手中的手機,便問道:“姐,你爲什麼還要錄像?錄音難道還不夠麼?”
“不夠,因爲我還要給在乎的人看。”
辛曼心裡在意的人,就是薛淼的媽媽。
剛纔,薛淼的母親在轉身的一瞬間,辛曼甚至可以看見她眼神裡的嘲弄和厭惡,她的心在一瞬間跌至谷底,並非是沒有承受過別人的白眼,而對方是薛淼的媽媽……
………………
莫婷送了季舒回到薛宅,便離開了。
薛淼今晚回來的早,回到家裡,就聽見季舒在和家裡的保姆方姨在說話。
“就是那個女人的女兒啊,沒想到竟然還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一條裙子,你說至於麼。”
方姨說:“竟然用刀片劃破人家商場的裙子啊,還把刀片扔到更衣室別間?怎麼有這種人啊,會不會是搞錯了。”
“就是故意的!你沒有聽說過那種破壞癖麼?就是專門搞破壞的!”
薛淼動作沒有什麼滯頓,依舊換了拖鞋,跟季舒打了招呼,擡步向樓梯上走。
季舒招呼了薛淼一聲,“淼子,廚房裡有冷飲,天氣熱,你去喝點解暑。”
薛淼說了一聲“好”,轉了方向向廚房裡走去,在冷裝杯裡有一大罐酸梅湯,他取出一個透明的塑料杯,翻轉手腕倒出兩杯酸梅湯。
客廳的沙發上的方姨搖了搖頭,正在感嘆,“現在怎麼什麼人都有啊,還有這種人……”
“那有什麼不可能的,”季舒哼了一聲,“她母親都能幹的出來那種在外面偷人的勾當,女兒又有什麼幹部出來的。”
只聽,廚房裡面傳來了哐噹一聲,玻璃杯掉在地上發出碎裂的聲音。
季舒連忙轉了頭,“淼子?”
方姨站了起來就往廚房走,看見薛淼剛巧蹲下身來去撿地上的碎瓷片,便趕忙走上去,“少爺,我來收拾吧。”
薛淼道了一聲謝,轉身出了廚房,徑直走到衣架處,拿了外套。
季舒扶了扶鼻樑上的老花鏡,“還要出去?”
薛淼點了頭,“忽然想起公司裡還有一份文件忘了拿了。”
“讓你助理給送過來唄。”
薛淼彎腰換鞋,“比較重要的文件,我親自過去。”
季舒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讓他路上小心點。
………………
車內,薛淼沒有開空調,而是將車窗搖下來到最大,風呼呼地吹進來,將他原本服帖的短髮吹的凌亂。
在車輛很少的單向車道上,薛淼車速很快,能夠感覺到道路兩邊的景物被飛快的甩到後面的那種感覺。
剛纔,薛淼在廚房裡聽到母親的話,就已經可以輕而易舉地猜測到,今天下午在商場,肯定是偶遇辛曼了。
只不過,辛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就算是事實擺在面前,他也不信。
有一種事實,是眼睛看見的或許也並不是真的。
薛淼深知辛曼的爲人,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
那個時候,辛曼初中部,他高中部。見過辛曼幾面,都是跟在宋南驍身後的小丫頭,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轉着,一看就是那種特別機靈的小丫頭。
曾經有一次,好像是和同班同學鬧矛盾了,被冤枉了,具體是被怎麼願望,薛淼已經記不得了,只算是驚鴻一瞥吧,經過他們教室的時候,無意中看到的,一個小女生手中拿着一把折斷掉的雨傘,怒氣衝衝地喊了一句:“都是你!”
小辛曼筆挺的站着,沒有哭鼻涕,甚至臉認錯的態度都沒有,“不是我!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我?有人看到麼?”
“教室裡就你一個人,不是你是誰?”
小辛曼笑了一下,小臉上的表情顯得特別生動,“那以你這樣說,之前小胖的鉛筆盒丟失的時候,只有宋老師在教室,難道是宋老師拿了小胖的鉛筆盒?”
“你……”
小女生啞口無言,和身旁的幾個小同學一起離開了,走的時候還憤憤不平地嘟囔着,都是在說辛曼的壞話。
薛淼覺得挺稀罕的,那個小丫頭倒是挺厲害的。
但是,還沒有等他在心裡想完,就看見教室裡只剩下一人的小辛曼,哭了,眼淚大顆大顆地砸落在手臂上。
小辛曼在抽噎着,緊緊的閉着嘴巴。
也是從哪個時候開始,薛淼就知道了,這個姑娘,從小到大,但凡是受了委屈,當時絕對不會服軟,但是會在黑暗的角落裡自己抹眼淚。
薛淼一愣,當時就想要從教室後門進入,去給小辛曼遞上一方手帕,但是正巧有同學從前門進入,小辛曼果斷的抹了一把眼淚起身,轉身從後門跑了出來,就擦着薛淼跑了過去。
當時辛曼的個子真的是很矮小,大約只達到薛淼的腰腹,他都來不及遞給她手帕,小辛曼就已經跑下了樓梯。
那個時候,薛淼就知道,辛曼其實只是狐假虎威,打腫臉充胖子,他真心覺得好笑,俯身趴在欄杆上,看着那個小小的身影,好像是一顆*一樣衝向廁所的方向,他笑着搖了搖頭,笑着笑着又覺得很苦澀。
薛淼是天之驕子,可是,在學生時代,在辛曼那裡受到的忽視,比以後任何階段的任何時候,都要多。
可能就是源於這種忽視吧,他對辛曼這個小丫頭,也就格外的關注,直到宋南驍與辛曼兩人互相坦白心跡,薛淼便將那一份年少曾經涌動的悸動,深深的埋在了心底,對誰都不再提起。
路邊有一輛大卡車呼嘯而過,車頭的大燈晃眼,薛淼緊急的踩下剎車,在路中央猛地就停了下來,輪胎摩擦柏油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幸好此時此刻路後面沒有車跟過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腦海中,年少青澀的面容褪去,一道閃光劃過,嘭的一聲,是車頭相撞發出震耳的撞擊聲,緊接着火光竄天。
隱約可以看見一個穿着白裙子,滿身滿臉都是灰的女孩子跑了過來,驚詫的眼神之中,倒映着蓬勃升騰起的火光。
薛淼趴在方向盤上,等到情緒完全平復下來,才踩了油門。
………………
天海公寓,辛曼剛剛幫楊拂曉遞進浴室裡一瓶兒童乳液,隨便瞄了一眼購物袋裡面一盒餅乾,靠在浴室門板,“怎麼還買了狗糧了?”
楊拂曉將沐浴露的外包裝撕開,“睿睿一直抱着不撒手,索性結賬的時候就一塊兒給結了,看看誰家需要,改天送過去。”
辛曼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秦簫的那條大狗,耷拉着舌頭,討歡討巧,不禁打了個寒蟬,真心覺得那條狗駭人。
一般在睿睿這個年齡段的小孩子,都是咋咋呼呼的,上幼兒園回到家裡,恨不得將在幼兒園一整天的事情都告訴父母,可是睿睿呢,就是一個小悶葫蘆,只是自顧自的玩兒,倒也真是省去了楊拂曉的不少工夫。
辛曼幫楊拂曉拿了一條幹淨的浴巾,展開抱住了光溜溜的睿睿,在他小小的身子圍了一圈,“走咯。”
睿睿睜着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辛曼,顯得有些靦腆。
楊拂曉在浴室裡整理了一下被睿睿打溼的衣服,纔跟出來,睿睿被浴巾裹纏着,正在好像是一條蟲一樣在牀上爬來爬去,辛曼笑的很開心。
她擦着頭髮走過去,“曼曼,你沒有再交男朋友了?”
楊拂曉知道辛曼和她小叔宋南驍之間曾經有過一段戀情,也就是隻不過分開之後,一直到大學畢業,都沒有再戀愛過了,現在一過四年,辛曼身邊還是沒有別的男人。
辛曼拉着睿睿浴巾邊角的手僵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
楊拂曉坐下來,“那你沒想着再找一個麼?我幫你留意着,如果有合適的告訴你。”
辛曼答的有些敷衍,“嗯。”
如果楊拂曉早回來三五個月,辛曼還會像起初自己有迷津的時候,給秦簫一件事一件事的剖析,可是現在,她真的做不到再回憶一次了,索性便直接一句話帶過。
楊拂曉給睿睿熱了一杯牛奶,辛曼幫她拿過來,“來,睿睿,喝牛奶了。”
但是,在轉身的時候,牛奶的味道竄入鼻息之中,竟然讓辛曼有些許的反感,就好像是暈車的那種感覺,她蹙着眉,那一陣嘔吐的感覺,很快就消散了。
楊拂曉心細,看出來辛曼表情的變化,“難受?”
辛曼搖了搖頭,“沒事兒,可能是在屋裡時間長了,悶,覺得頭有點暈。”
她自己也沒有當成一回事兒,從楊拂曉的房間裡出來,就直接去了陽臺上,吹拂了一下夏夜裡微微涼的風,才覺得好了一些。
辛曼拿了手機,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過,點亮,看見鎖屏圖案的一張照片。
這是之前在跟着謝大鬍子去蹦極的那個夜晚,野餐露營的時候,辛曼偷拍的。
一張是在燒烤架前,薛淼身上穿着挺括的一件休閒的白襯衫,領口的扣子解開三顆,露出一邊的鎖骨,袖口向上捲起兩道,手法嫺熟的翻着燒烤架上的兔肉,修長的手指執醬汁刷,在烤肉上均勻地刷上一層,即便是看着這張二維的照片,都彷彿可以聞得到飄香四溢。
第二張照片,是天空炸開煙花的時候,都在仰頭看着天空中的火樹銀花,而薛淼的目光,卻落在篝火之後,兩簇火苗在雙瞳之間升起。這張照片是裴穎照的,據裴穎神秘兮兮的說:“他當時在看你呢。”
辛曼聽了也只是一笑。
就算是看她又如何,到底還是這樣的結局。
心裡很痛,她想起白天裡的那件事情,用手機錄製的視頻向後翻了翻,抿着脣。
目光看向樓下,在一片黑漆漆的陰影之中,一明一滅地亮了一下,像是開了手機屏幕的瞬間,就又給關掉了。
她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公寓之中的小花園,轉身進了房間。
在樓下,薛淼擡頭看着辛曼,離開陽臺,才用打火機重新點燃了一支菸,銜在脣角。
因爲樓層高,天色又暗,薛淼根本就不知道剛纔的那個人影,是不是辛曼,可是數了數樓層,數了數號碼,就是辛曼的房間,那不是辛曼又能是誰呢。
薛淼搖着車窗,抽了好幾支菸,等到再伸手去拿煙盒,而煙盒裡已經空了,他才收了手,將煙盒捏扁了扔進一邊的垃圾箱中,重新發動了車子。
………………
第二天,辛曼就打電話約了莫婷出來。
就約在薛氏大廈樓下的咖啡廳裡,電話裡,辛曼沒有把事情具體說,只是報了地址和時間,就要看她到時候來不來。
到了約定的時間,辛曼先到,先隨便叫了一杯東西,等着服務生上的這個間隔,先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
她習慣選擇靠窗的位置,這一次也不例外,前面的透亮玻璃窗,外面能看到薛氏大廈一樓的情況,前臺小姐的笑容,以及在一臺電梯。
眼角的餘光落在一輛香檳色的瑪莎拉蒂上,就在路邊的臨時停車位停了車。
在CBD區,這種豪車並不少見,可是還是有人停下來拍照。
莫婷一襲大紅的衣裙走出來,腳上是一雙黑的高跟鞋,徑直向咖啡廳走過來,辛曼撐起手臂,如果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莫婷的專業素養的確毋庸置疑,之前她跟着莫婷做記者採訪,當然也瞭解一點這個職業,臨時應變能力要求很高。
“找我什麼事情?”莫婷坐下來,看了一眼時間,“我給你十分鐘時間,儘快,我還有一個會要開。”
辛曼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十分鐘都用不着,我想給莫小姐看一下昨天,在商場裡一個視頻錄像,很有趣,相信莫小姐會很有興趣。”
她將手機翻過去朝着莫婷,然後按下了播放鍵。
畫面上是昨天的那個女導購員的畫面,“那個……是有一個女人,她給我錢,讓我幫她一個忙,我一時見錢眼開,又因爲她買了好幾件很貴的衣服,有很高的提成,我想……反正就只是幾句話的事兒……”
卡,辛曼按下了暫停鍵,掀起眼簾看了一眼莫婷,“很有趣吧,我看見了也覺得挺有趣了,剛好昨天被人冤枉,今天就抓住了別人的把柄。”
莫婷臉上的神色凝滯片刻,她倒是沒有想到辛曼會找那個導購員錄像,也是怪她一時疏忽,沒有善後。
不過,她臉上還是一派淡然,“我不知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辛曼冷笑道,“莫小姐真的是打的一手好牌,我昨天還調過商場的錄像,如果是這份視頻,那個錄像,一同給某些人看,你覺得會怎麼樣?”
莫婷直接拿了包,一副準備要起身的架勢,“某些人?你覺得薛阿姨會信你的還是信我的?”
“你怎麼知道我是要拿給薛阿姨看?我根本就不需要找到薛阿姨,我只需要拿給薛淼,一切就瞭然了。”
莫婷起身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可以看出後背明顯僵硬着,再轉過頭看辛曼,眼神之中已經多了一絲仇意,“辛曼……”
她忽然傾身,擡手就在辛曼的手機屏幕上按了一下,“我們的私人談話,還是不要錄音的好。”
被發現了……
辛曼挑了挑眉,不過也無所謂,反正莫婷心思警覺,也不會說什麼給她把柄抓的話。
她擡眸看向莫婷,“你不喜歡薛淼,你之前說過,可是現在這樣做,到底是爲什麼?”
“以前不喜歡,不代表我現在就一點感覺都沒有,不是麼?”
莫婷反問的話,聽在辛曼耳中就是諷刺,根本就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臉,辛曼從來都不信,如果一個人喜歡另外一個人,不是對這個人好,而是費心盡力的想要拆散對方的姻緣,這是喜歡麼?這是一種心理病。
莫婷臉上殊無笑意,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向上勾了一點脣,“你想要知道我是爲什麼?來,我告訴你。”
她俯身過來,以一個朋友之間纔有的極其親密的姿勢,趴在辛曼的耳側,說了一句話。
辛曼皺了皺眉,“什麼文件?”
“你不是在橡樹灣和薛氏的總裁辦公室向來都是來去自如的麼?拿到一份文件那還不容易?是關於你的一份文件。”
莫婷說完,就轉身離開了,沒有再給辛曼任何機會說話。
辛曼皺着眉,文件?什麼文件?
她收了手機,端起面前的咖啡杯,靠近脣邊的一剎那,忽然有些噁心,看着咖啡杯中起了白色泡沫的咖啡,索性沒有喝,收起手機就上了樓。
下午在工作的時候,就有些心神不寧的,辛曼看了看時間,因爲一直都在惦記着莫婷所說的什麼文件,便從需要到樓上找秦特助去要簽章的一個辦事員手裡拿了,說:“正好我有點事兒要上樓一趟。”
她上了電梯,心裡突突突的跳。
自從在葬禮上見過那一面之後,這麼些天都沒有見到薛淼了,如果這一次見到薛淼,見到他又瘦了,她肯定會心疼的。
先找秦晉拿了*的簽章,順便就問了一句薛總是不是在辦公室裡。
秦晉說:“在會議室……這個是簽章,我先去會議室了,那邊還在開着會。”
辛曼低頭裝着在收拾文件夾,等到秦晉去了會議室的方向,她便直接轉身,果斷地向總裁辦公室走去。
推開了門,裡面辦公室熟悉的擺設,讓辛曼有一種熱淚的感覺。
那一隻綠茸茸的綠毛龜,在聽見辛曼的腳步聲,便將頭縮進了殼裡,辛曼忍不住一笑,拿起薛淼的簽字筆在它的殼上敲了敲。
辛曼在桌上翻動着一些文件,她自上而下漸次翻過,都是涉及到公司的一些事情,她隨即坐在了老闆椅上,拉開抽屜又是一陣亂翻。
都是與工作有關的,跟她根本就沒有關係。
難道是莫婷騙她?
可是莫婷把她騙到總裁辦公室或者是橡樹灣是有什麼目的?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口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辛曼立即站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收拾着桌上被自己翻亂了的文件。
辦公室門從外面推開,幾個人的腳步頓住,秦晉越過前面頭兒的肩膀向裡面看,“辛小姐,您還沒下去啊?”
辛曼耳根子有點發紅,第一次在薛淼辦公室裡找紅本本,就是被逮了個正着,結果現在呢,又是被逮了正着。
“對不起,我剛纔在找……”
找什麼?
辛曼腦子轉的飛快,但是也搞不清楚,到底什麼事情用得着她一個記者過來辦的。
薛淼向前走過來,目不斜視,“沒什麼事情那就走吧,我會讓人過來收拾的。”
辛曼偷瞄了薛淼一眼,“是,薛總。”
她知道薛淼是在幫她解圍,便從桌邊向前匆忙離開,卻還是不小心撞了一下梅珏的肩膀,她有些惱,明明就是看準了方向的,就是梅珏向這邊又移動了一小步,這是什麼意思?
梅珏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辛曼惱了的表情,等到她的身影離開辦公室,忽然一笑,“你跟她這是怎麼樣?有問題了?”
薛老太太葬禮的時候就看出不對勁來,特別是當辛曼上前鞠躬的時候,薛淼的母親季舒看向辛曼的眼神的不友善,那絕對不是裝的,肯定是真的。
薛淼坐下來,順手整了一下辦公桌上的文件,還在想剛纔辛曼的動作,究竟是在翻找些什麼,就沒有顧得上回梅珏的話。
梅珏靠在桌邊,掃了一眼桌面上的文件,“分了?”
薛淼提起分手這兩個字,心裡更是一陣邪火,沒有說話。
梅珏一看就明白了,說:“那正好,我就去追辛曼了,我對她挺感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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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淼將文件夾在桌上重重的放下,“你倒是敢?我有說過我們不在一起了麼?只是一個小事情,解決了就沒事了。”
梅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哦。”
………………
辛曼從樓上下來,過了許久才平復了內心的波瀾。
看了一眼手機,有兩個未接來電,都是……宋南驍的。
辛曼這纔想起來,約好了今天要陪着宋南驍去選禮物的!
其實,宋南驍也就是想要藉着這一次的機會,請辛曼吃頓飯。
辛曼已經蒐羅了很多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在宋南驍的車停在薛氏大廈門前,她快步走過去,直接拉開了車門,從包裡將一早就寫好了的一頁紙遞給了宋南驍,“小叔,這是我問小穎的,在網上也查了一些,根據你導師女兒的脾性。”
宋南驍雙手放在方向盤上,低眸看了一眼辛曼手中的紙張,沒有伸手接,“你這是打算不上我的車,就這麼隔着車窗跟我說話了?”
辛曼沒有說話。
宋南驍嘆了一口氣,“上車吧,我對這些東西都不夠了解,直接去商場,買了我就送你回去。”
辛曼如果再一味地拒絕,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宋南驍即便是拋去初戀這一層關係,也算是她兒時的夥伴了。
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只不過,車輛卻沒有直接開到商場,而是先在一家餐廳前面停了下來,宋南驍解開安全帶,“先吃點東西,你也上了一天的班了,我沒有道理讓你餓着肚子逛商場。”
辛曼無奈,便跟着宋南驍進了餐廳。
這是一家川菜館,是曾經有一次,辛振遠帶着辛曼來過的一家餐廳。
宋南驍和辛曼辛振遠的口味都很相似,喜歡吃辣,越是辣越是勁道越是吃的開心。
上了菜,辛曼只是低着頭吃,也沒有多說什麼話,宋南驍能看出辛曼臉色不怎麼好,便問,“工作上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
“沒有,是我自己的問題。”
辛曼並不想要和宋南驍多說什麼,她寧可把苦水都嚥到自己肚子裡。
宋南驍動了動脣,想要開口時候什麼,辛曼直接說:“小叔,你別問了。”
宋南驍默了默,將筷子放下來,“曼曼,有什麼事情,你可以跟我說,你把我當成是親人也好,朋友也好,我畢竟是比你年長几歲,有什麼事情也能幫幫你。”
辛曼擡起頭來,看向宋南驍。
宋南驍點了點頭。
他知道,這輩子都都無法原諒自己,在辛曼最需要他的那幾年裡,做了逃兵,在辛曼最喜歡他的那幾年裡,離開了辛曼,而現在,她已經心有別屬,他也不想再傷她的心。
失去的就是失去了,錯過的就是錯過了。
宋南驍心中絞痛,可是已經無法挽回了。
“小叔,我是……”
辛曼剛剛開口說話,身後忽然橫插過來一個聲音,“南驍,曼曼,原來你們在這裡吃飯吶。”
辛曼轉過頭,就看見穿着一身長裙的蘇卿卿。
她腦海裡一轉,就想起來在醫院裡辦公室外面聽見醫生對蘇卿卿說的話,下意識地就向蘇卿卿腳上看去,看到她的腳上是一雙平底的淺口鞋。
蘇卿卿的性格很外向,坐下來之後,便一直是她在說話調節氣氛,“我剛剛從音樂會下來,正好經過這家菜館,想起來你和爸都喜歡吃這裡的菜,就想要過來給你帶點,沒想到你們竟然在這裡吃。”
辛曼只是賠笑。
蘇卿卿剛吃了一塊毛肚,辣的眼淚都出來了,急忙就着宋南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好辣,我果然還是不能吃辣,太辣了。”
辛曼幫蘇卿卿遞上一塊乾淨的紙巾。
“謝謝,”蘇卿卿辣的嘴脣發紅,“曼曼,對了,待會兒你給我留個你的電話,我有個表弟,剛剛從英國留學回來,看了你照片很滿意呢。”
“行了,”宋南驍皺着眉打斷蘇卿卿的話,“吃飯就不要說話。”
蘇卿卿低了頭,“不是看着曼曼還沒有對象麼……”
宋南驍反問:“你怎麼知道曼曼沒有對象?就算是沒有,也用不着你來操心吧。”
辛曼看對座的兩人臉色都不是很好,想要給兩人一個空餘的時間,便趁着這個時候,藉口說去洗手間,蘇卿卿便也起身,“曼曼,等我一下,我也去。”
蘇卿卿拿了化妝包,和辛曼一同來到洗手間。
辛曼先去了廁所,出來洗手的時候,看見蘇卿卿正在照着鏡子補妝。
她俯身,開了水,水流在纖細的手指上劃過,再用洗手液打出細膩豐富的泡沫。
“曼曼。”
蘇卿卿補過妝,將化妝品重新放回化妝包裡,看向辛曼。
辛曼就知道,蘇卿卿跟着她一起來洗手間,就一定是有話想要對她說。
她洗乾淨手上的泡沫,抽出一張紙巾來擦手,“小嬸,您有話跟我說?”
蘇卿卿臉上露出一抹難堪之色,紅脣動了動,最終開口:“我……昨天在醫院的辦公室外面的人,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