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中已經並沒有多少人,只有零星的幾對情侶以及四五名單身的或男或女坐在車座上。這些人或是戴上耳機,聽着音樂,目光專注且茫然的望向窗外,或是甜蜜的與身旁的愛侶親熱,或是垂首閉目,似乎睡了過去。總之車廂中人雖然不多,但神態各異,不一而足。
“嗡~”唐蕊剛上巴士,口袋裡的手機便發出震動聲響。唐蕊面帶甜蜜笑容的取出手機,自言自語的說道:“真是的,我才上車而已…”
她本以爲這是陳邵華打來的,待見到屏幕上顯示的‘呆豬’來電,唐蕊着實長舒了一口氣,她接起電話,說道:“謝天謝地,你總算肯主動理我了!”
但電話的人並沒有說話。除卻汽車的引擎聲,唐蕊從電話中只能聽到喧鬧的音樂聲。“喂?能聽到我說話嗎?”
依舊沒有人迴應她。
“齊玥?”唐蕊提高了語調,但電話那邊除了類似於重金屬音樂的嘈雜聲外,唐蕊依舊沒有聽到齊玥的聲音。
唐蕊有些無奈的撇了撇嘴,她掛掉電話,公交車剛好開過一站,她便匆匆下了車。
“小姐,去哪裡?”唐蕊沿街攔了輛的士,“V-CLUB酒吧。”她淡淡的回了句。
喧譁的音樂聲從酒吧大廳中傳來,唐蕊將身上的揹包交給櫃檯包管人員,便徑直進入酒吧。她的目光越過舞池中無數扭動身軀的男男女女,眼神有些焦急的在尋找着什麼。
“喝!”舞池邊的包廂中,齊玥的身子有些慵懶的靠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肩頭,她的眼神顯得迷離且惘然,只是木訥的接過男子不斷遞過來的酒吧,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
男人顯得有些得意,他對包廂中,對面沙發上的兩位同伴使了個眼神,對面兩個男子立刻明白了他的眼神。那是在說:“今晚找到獵物了!”的眼神。
這三個男人,除卻齊玥靠在肩頭的那個男人模樣還算斯文之外,其餘兩個均是身材厚實,長相兇霸。極其爲難的來說,這兩位與其說是這斯文男人的朋友,不如說是他的保鏢。
他們的體重少說得有一百八十磅,滿臉橫肉,清一色的黑西裝,黑墨鏡掛在胸前,對玻璃臺上擺着的美酒只是視而不見。他們的目光只是低垂着,時而會警惕的打量下四周,就好似兩隻蓄勢待發的野獸,兩個眸子中射出兇猛的光芒。
齊玥已經記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她只感到自己的胃仿若要翻過來一樣,肚子裡一陣酸嘔感覺直往喉中涌來。
但這斯文的男子仍然是毫不吝嗇的喂着她酒。
這確實是在喂酒,他幾乎是不由分說的拿起酒杯便往齊玥脣中灌去。
他的手開始有些不規矩的在齊玥凹凸有致的身軀上來回遊走,臉上也泛出令人噁心的斯文笑容,“你身材可真棒。來,再喝一點兒。”
“不…”齊玥無力的搖了搖手,極力的想要推開男子端着酒杯伸在她面前的手臂,但男子卻顯得有些強硬,“沒事兒,再來一杯嘛!”
齊玥近距離的聞着酒杯中散發出的強烈酒氣,她幾乎當場就要嘔吐出來,她不自禁的乾嘔了一下,搖晃着手臂,“真的不行…”
男子皺了皺眉,齊玥這樣不聽話可令他有些不開心,“聽話,就一杯。”他還在試圖用溫柔的言語讓齊玥就範。
但齊玥真的是不能再喝了,她感到男子那隻令人生厭的不規矩的手掌在自己身上四處遊離,不由吃了一驚,她猛地站起身來,搖搖晃晃,跌跌撞撞的就要離開這裡。
“你要去哪裡?”男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別這樣,纔剛開始有趣一點,怎麼就走了?”
“放開!”齊玥或許是藉着酒勁,竟是頗爲嬌蠻的一下甩開男子的手,她用醉醺醺的眼眸看着男子,忽而呆了呆,“不是你,不是你…”
“什麼不是我?”男子聽她語無倫次,覺得她或許是真的喝多了,當下膽子又大了幾分,也不去追究她適才話中的意思,只是一下將齊玥攬在懷中,低下頭就要去親吻齊玥那嬌豔欲滴的嘴脣。
“啪!”一聲脆響,齊玥奮力掙扎下,竟是掙開男子,繼而甩手給了他一耳光。
“媽的!”男子顯然是憤怒了,那兩個彪形大漢也一下站了起來,他們站在男子身後兩側,用一種仿若會吃人的目光瞪着齊玥。
“臭婊子!我告訴你,今天你喝完這裡所有的酒,你他媽別想走!”男子斯文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神情。
齊玥不自禁的向後退了一步,但男子身後的兩個大漢立時跟上前一步,他們逼近齊玥,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笑。
“事實上,你如果現在不讓你的兩個手下住手,我保證你今天出不了這裡。”一個有些清冷的聲音忽而在齊玥身後響起。
齊玥猛地回頭看去,有些吃驚的叫出聲來,“唐蕊?”
進到包廂裡的人,正是唐蕊。她神情有些無奈,有些憤怒的望着齊玥,一雙清亮的眼眸中滿是責怪與擔心。
她在公交車接到齊玥的電話,對方卻一句話不說。她只聽從那電話中傳來的喧鬧音樂聲,便也猜到齊玥大概是在酒吧。
可酒吧這麼大,唐蕊找了一圈兒也沒找到齊玥。而包廂她又不可能擅自闖進,所以她只得去尋這兒的管事,讓她幫自己挨個兒包廂找一下。
索性以她的家境,在這酒吧中還認識一些人,而更索性的是,他們找的第一間包廂,齊玥便在裡面。
唐蕊伸出手來,將齊玥拉到自己身邊,目光越過那兩個大漢,直視男子,“人下流也要個限度,是吧,蘇少爺。”
“喲,還真不知道唐家大小姐也來這裡,怎麼不通知我一聲?”姓蘇的男子看起來似乎與唐蕊相識,他對兩名大漢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自己上前一步,伸出手來,便要與唐蕊握手,“許久不見,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唐蕊蹙了蹙眉頭,她抱着雙臂,注視着他,“蘇笑,我現在要帶她走。”
“我不知道她是你的朋友,不然也
不會…”
唐蕊不耐的打斷了他,“省省吧!你怎麼玩是你的事情,但你離我朋友遠點!”
蘇笑極爲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說了,我並不知道她是你的朋友。”
唐蕊沒有再與他廢話,她拉着齊玥的手徑直出了包廂,“蕭明,今天謝謝啦。”她對着一個模樣看起來約莫二十五歲左右的男子道了聲謝。
這蕭明身穿酒吧的制服西裝,看起來似乎是這裡的管理人員,他對唐蕊搖了搖頭,笑着說道:“舉手之勞。不過,這下你可是得罪人了!”
唐蕊攤了攤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蕭明轉過話題,說道:“你朋友似乎醉的不輕,帶她出去透透空氣吧?”
唐蕊點了點頭。
“需要我陪同嗎?”
“不用啦,我已經打電話讓吳伯開車來接我們了。”
“嗯,那好,路上小心。”
唐蕊扶着齊玥走出酒吧,齊玥這個時候雖然神智還算清楚,但身子卻好似飄在空中,仿若一直斷了線的風箏被微風一吹,便不知要飛到什麼地方去。
下樓梯的時候,她腳下一空,險些跌下去。“小心點兒!”唐蕊及時拉住她,凝着眉頭,說道:“究竟怎麼回事兒?你幹嘛喝這麼多酒?還和蘇笑那種人在一起?”
“你,你說的是對的,你知道嗎?他真的只是想玩一玩兒,甚至連這個都不算…”齊玥醉醺醺的說着胡話,一會兒又癡癡地笑起來,弄得唐蕊只覺得莫名其妙。
但從她零碎的話語中,她也聽出來了,似乎是周天明拒絕了她。
她扶着齊玥站在街頭,但齊玥總是站不穩,她生怕她跌倒,就拉着她一起坐在街道邊,夜晚的空氣中泛出絲絲涼意,唐蕊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她沉默的聽着齊玥在那兒醉言醉語,一直一言不發。
她的目光有些悵惘的望着空曠的大街,時而有一兩輛出租車呼嘯而過,留下一堆令人聞之皺眉的汽車尾氣。
從酒吧街區裡偶爾也陸續走出三三兩兩的年輕人,他們有的也如齊玥一樣醉的不省人事,有的更是藉着酒勁發起瘋來,或是大聲嚷嚷,或是說一些污穢難聽的言語。
這些人醉的神態雖然各不相同,但均是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他們或是在前些日子,或是在今晚,都不約而同的失戀了。
或是得而失之,或是求而不得,總之各人情況不一而足。但放眼望去,每個人都是一身是傷的模樣,他們就好似被這個世界遺棄的流民,茫然且無助,頹廢且墮落的寄生在骯髒的地表上。
即便是想要憤然離開這骯髒,令人難以忍受的地表,那也是不能夠的。只有整日整夜的自怨自艾,用一種理所應當的態度去應對世間一切美好與醜惡的事物。
既如他們現在,正用一種理所應當的態度去面對愛情,或者稱之爲愛情的東西。他們傷心,憤怒,全然忘記了自己當初是對愛情如何的趨之若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