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正是我擔心的。”周天明回頭望了眼福克斯,半開玩笑的說道:“等我到了那什麼克里姆林,當地的警察該不會將我作爲黑戶拘禁吧?”
“那可難說得緊。”福克斯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是暫時建議你在克里姆林待一段時間的。”
“爲什麼?”
“嗯…”福克斯斟字酌句,“或許這麼說有些冒犯,但我想,你背上與胸前的傷,定然是因爲一些特殊的原因所造成的吧?”他仔細凝視周天明泛青的背脊,“我是說,這樣的傷勢,不太像是事故造成的,倒更像是人爲的。”
“你還真是個出色的醫生。”周天明坦然承認,“這確實是人爲的。那個人,還真的是在我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對吧?”
“是仇家嗎?”
“不,不能算。”周天明搖頭說道:“所以,你建議我在克里姆林待一段時間,是認爲我需要躲避仇家?”
福克斯點了點頭,臉上現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那句話怎麼說的,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況且在我看來,你的傷勢也禁不起來回奔波的折騰,如果克里姆林有好的醫院的話,不妨先住進去。”
“你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周天明活動了一下因爲長久趴在冰冷的木質地面而顯得有些痠疼的脖子,“我是與你們共同偷渡過去的。雖然這並非出自我本意,但我沒有護照且身份證也並沒有帶在身上。一去醫院,便會招惹來警察。警察一來,我偷渡來這裡的事情恐怕就要穿幫了。”
“那麼,你的打算是?”
“我並無責怪你的意思,不過,現在看來,我真的是舉目無親,孤立無援啊。”周天明的語氣中夾雜了一種似是自嘲的笑意,“冒昧的問一下,這兒偷渡去那什麼克里姆林的人,以後都準備做什麼?”
“做什麼?”福克斯有些抱歉的搖了搖頭,“那恐怕很難一概而論的。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打算,對吧?”
“也許吧。話說回來,那個克里姆林,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噢,這個我略有耳聞。”卡夫卡低沉且嘶啞的聲音突然從旁冒出,“聽說,那是個很不錯的地方。”
“很不錯的地方?”周天明疑惑的擡起眼簾,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說:很不錯,是什麼意思?
“警察的地獄,罪犯的天堂。”福克斯簡潔明瞭的說了這十個字,他將周天明撩起T恤重新放下,拍了拍他的身子,示意他不用再趴在地上,“那兒已經脫離了聯盟國的管轄範圍。聯盟國的法律在那兒不過是一紙空文。對於犯了一些死罪的犯人,能去到那裡,絕對是一生中最爲慶幸的事情。”
“我可從沒聽過這個地方。”周天明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他活了這麼多年,去過的地方可說是數不勝數。但福克斯說的這麼一處地方,他卻是從來沒去過,也從未聽過。
卡夫卡瞥了他一眼,說道:“聯盟國封殺那兒的消息。讓那裡好與其他的地域完全隔絕。你根本不可能在電視或者報紙新聞上看到或聽到有關克里姆林的事情。真正瞭解那裡的人,都是在
那裡真切生活過的人。”
周天明不禁望向福克斯,“所以,你在那裡生活過?”
“是有過那麼一段經歷。當時是作爲志願者去的那裡。”
“志願者?”
“不用這種表情。”福克斯說道:“無論是怎樣的地方,疾病與死亡總是如影隨行的。克里姆林或許在一定程度上讓普通的人避之不及,但那裡總是需要醫生的。”
“所以,你是自願去那裡做醫生的?”周天明不禁感慨,“你可真是個好人。”
“實際上,做醫生只是順帶的。我當時是作爲生化系青年志願者去的。”
“生化?”周天明對於福克斯所說的話感到困惑不解,“什麼生化?”
“生化實驗。”福克斯解釋道:“在當時的克里姆林,聯盟國政府的高層通過情報網絡發現有一股隱藏在暗處的勢力正偷偷的研究某種生化武器。”
周天明與卡夫卡都沉默着沒有說話,這件事情似乎他們倆都不知曉。
“但聯盟國政府發現的時候,已經相對較晚了。似乎是生化武器的研製出現了問題或是失敗了,總之有一些不確定的原因,導致一種不知名的致命病毒在克里姆林大肆傳播。聯盟國爲了遏制病毒持續擴散進而影響到其他地方,且也爲了當地的人民考慮,便半強制性的組織一批有學識,有見解的科研家前往當地。一來是爲了弄清楚這種病毒究竟是什麼,二來也是爲了進行現場勘察從而找到解決的方法。”
“當然,這些科研家中大部分都是在物理、生物、化學這樣的領域有傑出貢獻的人。”福克斯補充說道。
周天明如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如此說來,你不止是個優秀的醫生,還是個了不起的科研家?”
“不,實際上,那個時候我是作爲一名學生隨我的導師前去的。我的導師,是一位生物學家,他可是個很有才華的人。”
“如果有機會,希望可以見一見。”周天明說。
福克斯微微一笑,“我的導師,已經在那次志願行動中去世了。正是沾染上了那種不知名的病毒。”
“對此我很抱歉。”周天明的臉上現出一絲歉疚神情。
“大可不必。”福克斯說,“在那次的志願者行動中,有許多有真才實學的科研家們犧牲了。雖然病毒最終也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但不知怎麼的,有一天,那病毒忽然的就像從這個世界蒸發了一樣。自那天之後,再也沒有發生當地人們因此病毒而喪生的事情。”
“那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病毒?”
“嗯…儘管我很想告訴你,可這是政府機密。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但畢竟當時我是宣過誓要對這件事守口如瓶的。之前說了這麼多,已經不妥當了,關於病毒的事情,我卻無法透露更多了。”
卡夫卡沉着嗓子說道:“你得理解,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儘管一大把年紀,可總是很有原則。”
“有原則,是好的。”周天明微微一笑,“如此說來,這次我們去克里姆林,該不會碰上那什麼病毒吧?”
“那自然不會的。”福克斯說,“病毒莫名
其妙的消失。那在暗處研發生化武器的神秘勢力也被政府以雷霆之勢消滅。克里姆林似乎重新得見光明,但殊不知,黑暗也是在那個時候悄然的籠罩了整座城市。”
“因爲病毒的緣故。聯盟國政府或多或少在以後的歲月中刻意疏遠或迴避有關克里姆林的一切。派去那裡的官員也是老大的不情願,更有甚者聽說被分派去那裡工作直接選擇了辭職…”福克斯頓了頓,說道:“況且,病毒的肆意擴散導致大量人員的傷亡,使得在末日後新建的克里姆林更是難堪重負。勞動力與高科技人才的嚴重流失,使得克里姆林這座城市無可避免的被貧窮與困苦所籠罩。”
“在缺乏必要的,強有力的管理加上貧窮與困苦交織並存的陰霾下,無數的罪犯開始出現在這座城市,起初他們還有所顧忌,但後來,在他們發現當地政府是多麼的無能後,他們便愈發猖獗。他們組成一個個犯罪團伙,這些團伙便如由一顆小樹苗,逐漸茁壯成長爲了一顆參天大樹。最終,當這些一開始只是小小的一個團伙成長爲一個巨大的黑幫,他們的幫衆遍佈城市的大街小巷的時候,人們才意識到,克里姆林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但即便是如此,始終沒有人站出來。沒有人願意出來改變這一切。克里姆林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中,他們在期盼一位能夠帶領他們走出深淵的英雄出現。但,直到無數的窮兇極惡的罪犯將這座城市徹底腐化後,他們等待的那位英雄一直都沒有出現,也許,永遠都不會出現。”
卡夫卡攤開雙手,顯得有些無奈,“期待別人來拯救自己,本就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
福克斯笑了笑,“或許吧。不過,有時候,確實是需要這麼一個人。一個能帶領大家進行必要的抗爭的人。”
周天明聳了聳肩,“政府莫非就這麼坐視不管?”
“噢,政府或許剛開始是被那莫名的病毒嚇到了。但後來,他們即使想管,也力不從心了。因爲…”福克斯有些譏諷意味的一笑,“因爲現在克里姆林基本經濟的增長,竟然都是靠那些從一個個犯罪團伙成長爲黑幫的‘集體’來維持的。在城市最蕭條的時候,他們通過販賣毒品,倒賣軍火,爲自己帶來一筆可觀的收入的同時,也爲這座城市帶來了商機。他們從事的一些非法交易,雖然令人不齒,但另一方面,不得不承認,他們爲這座城市吸引來了‘客戶’且吸引來了‘投資者’,他們在變向的帶動城市經濟發展。”
“這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當一個城市的發展竟然要靠少數一些黑幫的老大們來維持!當一個城市已經被少數人掌控,民主與公平再無從提起的時候,這是多麼可悲又可笑的一件事情!”
“好吧。不過,一座城市,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不是嗎?甚至這個世界也是這樣。”卡夫卡不無帶着一種對於這種不公平的現實的譏諷。
福克斯只淡淡的一笑,“或許是這樣。但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人們都希望真正掌控這座城市或者世界的是屬於那兒的公民。我是說,他們應當有這樣的權利。他們纔是在那兒存在的,並且活生生的真正的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