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但我若一死這消息便會四下裡散播,你也要隨時做好‘死’的準備,我也會在地府裡隨時迎接你的到來。”顏苓仰天哈哈一笑,蘇長寧卻不置可否只是淡然的又喝了一口酒,“有時候想象是美好的,但現實就未必如此,我勸你不要再做美夢了,於身於心都不利。”
長寧微微仰起頭又微微一笑,“我呢,此次來不是要審你,而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灃良已經因叛國一事被關入廷尉府大牢,你們本來是裡外接應現在已經裡外不是人了,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可值得你如此高興的。”
“你說的可是真的?”顏苓止了笑意,似是不信臉上掛了一點質疑。蘇長寧舉着酒杯放在鼻下嗅了嗅道了一聲好酒,又給顏苓灌了一口,他本不願,有些掙扎那酒便嗆在他的喉嚨處以致連咳了好幾聲,嗓子都有些火辣辣的疼,蘇長寧便也學他豪朗的一笑,“我們封鎖了你們匈奴部隊被滅的消息,灃良反叛望你入城終是得不到支援,你說,他的勝算還有幾分?”
顏苓沒有說話,只在肚子裡暗暗揣測蘇長寧話語的可信度,營帳裡火光本就昏暗,但那火光依然能映照出一張蒼白色的臉明暗交纏的在一處難分難解。長寧瞧在眼裡不動聲道又柔柔的攻其不備:“還有,你的那位姑娘,也被抓了,你想不想再見一見她?”
這一點蘇長寧本是猜測,那日那姑娘被北燕軍擒住按理說必死無疑,然顏苓奮力衝入營中冒死營救,兩人關係應是非淺,果然顏苓臉色一變,道:“你們把她怎麼了?”
“那是廷尉府的事,我怎麼知道,我只是來知會你一聲。”
“你們真是卑鄙。”
“這就卑鄙了麼?難道你們幾次欲置我於死地就不卑鄙了麼?難道你們窺視北燕江山帝王之位難道就不卑鄙了麼?爲什麼我們只是抓了你一個心愛的姑娘你就覺得別人卑鄙了?”蘇長寧將手中的碗往地上一摔,聲音也厲了幾分:“那我就轉告那位姑娘,說你無心施救,讓她好自爲之。”說着她轉身出營到了營帳口又停下步子,“到時,我會奉上她的人頭一顆,也算對得起你我認識一場。”
“你要我怎麼做?”顏苓喚住蘇長寧,似有幾分認命,蘇長寧遠遠看着只是有些咋舌,愛情的力量真的如此偉大,可以不管不顧一切只爲了心中的那一個人?
康豐皇城之內一片肅清,先是宣王,後有無央,涇末,現在又添上了良貴妃,良貴妃也不知是受不了獄中的折磨,還是接受不了兒子已死的現實,於獄中撞牆自殺了。
現在正是多事之秋誰都不敢稍加妄動,那些原依附於輔國公大樹之上百官更是一夕數驚,觀局嗅勢更是嚴謹,如今丞相甯越連着兩次出入沉香殿似是有所指,一時之間皆望風而動,久已沉寂的沉香殿突然就門庭若市起來,打着探病的恍子明裡暗裡的要探個虛實。
須臾站在沉香殿的門口正是黃昏時分,空氣中有些金粉之氣浮浮沉沉,最後在垂柳、門牆、假山上面就那麼虛飄飄地趴着。遠處的夕陽給宮牆添了一層油膩膩色彩,和那青石板的路面有氣無力的交混着,有一種說不清的無力感。
他的身影落在身後侍妾尚寐的眼中,他常常在宮中以酒待客,向來極愛熱鬧,這些日子沉香殿熱鬧是熱鬧,可不知怎麼他卻沒有了以往的那份寫意與豪氣,這會兒他離她是如此近,可她看他就像那河中的倒影虛晃晃的,總是抓不牢。
今日的須臾已與往日不同,太后一道懿旨已經賦予了他監國的使命。這意味着他要爲了江山爲了社稷,要交付他畢生的心血,原本沉於歌中醉於酒裡與他人談笑風生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如此,真的就是他所想要的麼?
須臾咳了幾聲,雖然聲音低低的,但尚寐還是聽得真切,她取過一件袍子過去取他輕輕披上。